“好,很好……很好很好……”
周謹氣到心口疼,知道經此一事,自己和周鑫是徹底的決裂了,再沒有與對方尋求合作的可能。好在太子這麼快就被廢了,可說是大事已定,即便沒有這位財神爺,想來那些臣子們也會看風向標,只怕不用自己收買,他們就會投過來,自己終於能夠放心大膽的壯大勢力了。
看着周謹終於帶人離去,劫後餘生的蘭家父母纔回過神來,連忙上前謝周鑫,可週鑫又怎麼會把他們放在眼裡?他看着寧纖碧,淡淡道:“太子被廢了,以後你們的日子就更難過,好自爲之吧,告辭。”
“多謝王爺仗義援手。”寧纖碧這一回終是鄭重向周鑫行了一禮,然後對寧徹宣和沈千城沈千越道:“哥哥們和宣哥兒善後吧,我送王爺出門。”
周鑫本想拒絕,然而太子被廢的消息給他的打擊也不小,因此竟然提不起興趣說話,也就默許了。
三人默默向門口走着,一直到大門外,周鑫才站定腳步,對寧纖碧道:“行了,你回去吧,我看看過些日子能不能再幫你給父皇要個探視的權力,你去探探千山,太子被廢,最難過的……恐怕便是他了。”
“難過的只有千山嗎?王爺就不難過?剛剛爲了沈家,王爺……可是和明王爺徹底決裂了呢。”
卻聽寧纖碧淡淡問了一句。周鑫一時間就有些茫然,竟忘了面前這個女人是自己最痛恨的,因仰頭看着高空流雲,他喃喃道:“我……我本以爲我不會難過的,太子哥哥是個謙和君子,和我不是一道的人,所以我把千山當兄弟。和他親厚也是因爲千山,卻沒怎麼把他放在眼裡過。誰知……剛剛聽到他被廢的消息,我才知道……終究我心中還是盼着他做皇帝的吧?我這會兒心裡很不是滋味兒,不知道父皇怎麼想的,是不是老糊塗了?明明只有太子哥哥纔是最適合那個位子的人,他又是名正言順……”
說到這裡,方猛然醒悟過來,自己和寧纖碧說這些幹什麼?難道這件事對自己的衝擊比想象中還要大?以至於他竟把心思在這女人的面前袒露出來?
於是就要拱手告辭,卻聽寧纖碧道:“王爺準備往哪裡去?”
周鑫瞪了她一眼,冷哼一聲道:“放心吧。老六經過這一次,短時間內也不會再來了。不過你要讓剛剛來拜我的那幾個人小心些,別出門。老六的目的就是那個小女孩兒吧?呵呵,他倒是聰明,諸多缺點中,只有好色這個太容易被原諒。接下來想必他也有的忙了,顧不上來找你們麻煩的。本王自然也要回去,難道還指望着我在這裡給你們當一輩子的門神?媽的,我怎麼就這麼倒黴,認識了你們夫妻兩個,還甩不脫了。”
寧纖碧微微一笑,又福身下去。鄭重道:“妾身再次謝過王爺援手之恩,也代千山謝過王爺還念着當日的兄弟之情。只是,太子……三皇子畢竟也是王爺的兄長。他此時又正是最艱難的時刻,王爺若覺惆悵,何不去探探他?反正您已經是不可能和明王爺往一條道兒上走了。”
“你什麼意思?”周鑫那可是皇子,政治覺悟不是一般的高,一聽寧纖碧這話。他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不過轉念一想:唔。是自己多心了吧?就算這裡面有多重含義,自己都沒看出來,寧纖碧就能看出?父皇也不可能和她推心置腹啊。
寧纖碧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嘆氣道:“妾身沒什麼意思,只是想到千山圈禁宗人府,如今太子也被廢了,推己及人,知道太子此時定是難過。更何況,既然太子之位已廢,又說犯下謀逆大罪,只怕離圈禁也不遠了,王爺不抓緊時間,只怕還見不到了呢。”
這倒是有可能。周鑫心中一凜,和寧纖碧作辭後,便與蔣諍乘馬往太子府而去。一路上,原本總愛嘰嘰喳喳的禍害忽然沒了聲音,周鑫也是心情沉重,結果都快走到太子府了,他才猛然發現蔣諍今天太安靜了。
“你怎麼不說話?又不是你哥哥被廢了太子之位。”用馬鞭捅捅蔣諍的胳膊,卻被這貨一歪身子躲過去,然後他看向周鑫,沉聲道:“你難道不覺得剛剛那女人話中有話嗎?”
周鑫一窒,旋即皺眉道:“你也這麼認爲的?我剛剛有一瞬間也是這麼想,不過後來我又覺得是我多心了,她不過是一介婦人,就算在做藥上十分天才,又懂什麼宮廷朝堂的爭鬥?你恐怕也是多想了吧?”
蔣諍四下裡看看,許是到了太子府大門口的關係,周圍並沒有一個人,因此他便往周鑫身旁靠了靠,鄭重道:“我原本也覺着是自己多想,可是這一路上,我把從沈府被抄之後的事情都捋了一遍,越想就越覺得不對勁兒。”
“哪裡不對勁兒?”周鑫立刻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盯着蔣諍,能讓蔣經一點辦法脾氣都沒有的傢伙,當然不會只有闖禍這一個本領,事實上,蔣諍的聰明才智,就連周鑫也是佩服的,不然也不可能把他留在身邊這麼久,甚至都隱隱產生了依賴之感。
蔣諍也不像平日裡那般嬉笑了,正色道:“你不覺得,沈家被抄,那個女人好像是早有準備的樣子嗎?就算她有百草閣,就算她確實穩重聰明,但是這樣一個塌天之禍降下來,就是沈千山和沈閣老,也未必能比她做的更好吧?而她只是一個女人,竟能在一夕之間就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條,這不是太離譜了?”
周鑫還真的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此時聽蔣諍說的確實有道理,便點點頭,卻聽蔣諍又繼續道:“還有,剛剛太子被廢的消息傳來時,有人歡喜有人愁,明王爺和那個姓李的自然要使勁兒掩飾住歡喜,御林軍們雖是驚訝,不過事不關他們,倒也不用在意。可沈府的人,那一瞬間的反應你注意到沒有?個個都是面色劇變,不過是強作鎮定罷了,那個一直站在廊下的姨娘竟然都軟倒在地。但唯有那女人,她是有一瞬間的驚訝,但很快就恢復過來了,也並不像其他沈府人那樣如喪考妣萬念俱灰,還是和素日裡一般信心滿滿的樣子,這不是很反常嗎?再怎麼鎮定,在這種消息的影響下,怎會沒事兒人一般?”
周鑫想了想,的確,寧纖碧送自己出門,的確是沒有什麼惶恐失神的表現,再聯繫到她建議自己來太子府探望,這一回,就連周鑫都驚疑不定了,看着蔣諍道:“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在她預料之中?那……那她建議我來看望太子,是說……是說……是說……”說到這裡,就連一向狂妄的齊王爺,也忍不住看着太子府的硃紅大門嚥了口口水,湊到蔣諍耳邊道:“難道太子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蔣諍皺眉道:“這個我不敢肯定,但是且不管那女人究竟是因何未卜先知的,她這些日子的表現,就是給我一種‘一起都在預料掌握’的感覺,最重要的是,你不覺得,太子被廢這件事太快了嗎?且裡面處處透着蹊蹺,明王爺是利慾薰心之人,將心比心,他覺得太子狗急跳牆派出刺客是垂死掙扎行險一搏,也是人之常情,所以沒起疑心。可是素日裡我聽你說的,太子可不像是這樣大逆不道之人啊,更何況,就算要行險一搏,難道會在這個時候?他失心瘋了?”
“沒錯,父皇對太子,還沒有露出深惡痛絕的表現,選在這個時機去行刺,還選了那麼一個不靠譜的刺客,連父皇的毛都沒傷到一根,這不是太子的風格。”
周鑫喃喃自語着,眼中忽然精光一閃,不知不覺間連胸膛都挺了起來,伸出手拉住蔣諍的手,他哈哈笑道:“不管是什麼原因,反正我不過是個百無禁忌的狂傲皇子,別人不敢來探三哥,我卻是不怕,走,叫門去。”
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快嘛,難道皇上已經都部署安排好了?那老頭子這麼能幹嗎?是說,他已經知道明王爺的真面目了吧?這會兒廢了太子,接下來是不是就該圈禁了?再之後會是什麼手段呢?真的會如同我猜想的那般,學康熙皇帝讓朝野舉薦太子人選,用這種辦法讓明王爺的勢力全部浮出水面,再一網打盡嗎?唔,應該會這樣吧,因爲實在想不出比這更好的手段了。皇帝要是想不到,都忍不住上摺子給他支招了啊,唔,話說摺子的格式應該是怎樣的?還有,我有資格上摺子嗎?好像完全沒有吧?
半倚在美人榻上,寧纖碧怔怔出神,屋裡屋外幾個丫頭都在,卻沒有一個人敢出聲打擾她。太子被廢這件事對親王府的打擊太大了,偌大兩重院落裡,全沒有了往日裡的熱鬧,靜悄悄的只有風聲呼呼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