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好……”
沈千山真是再也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起身就要往廚房去,走到門口忽然又停下了步子,對長福道:“吩咐廚房一聲,那鴨子留一隻給老元帥,他也最好這一口。”雖然江老元帥此時已經成爲了他的副將,但是沈千山還是遵照從前的稱呼,這老元帥不僅僅是前輩,是棟樑,更等於是他的老師。
“是。”長福答應了一聲,見沈千山又要舉步出門,他才大着膽子道:“爺,您這是要去廚房?那個……奶奶給您的衣服都在裡屋,至於廚房點心,只怕這會兒就熱好了……”不等說完,一個小廝已經捧着個食盒走進來,裡面裝着四樣點心,果然都是沈千山愛吃的。
阿碧……她怎會知道我喜歡吃這些點心?沈千山心中不自禁的浮現起這疑問,然而他的心情實在歡喜不盡,所以這會兒也就沒有再深想下去,伸手取了塊兒點心吃下去,只覺從嘴裡到心中,都是甜的要滴出水來一般,那個快樂那個幸福就別提了。
“這一次回來,奴才還帶了奶奶做的藥,足足有好幾十斤,都是成藥,另外,還帶了些草藥回來,只是奶奶那裡的存貨也不多了,說是蔣家少爺正在四處收購,過兩日大概就會運來一批。”
沈千山點點頭,心中疼惜寧纖碧的辛苦,然而值此家國存亡之際,除了心疼,也不能做什麼。心疼之餘,心中又有自豪升起,夫妻兩個,自己在邊疆收復城池驅逐韃虜,妻子便在後方製藥做藥,救助兵士。這卻也等於是夫妻兩個並肩作戰,還有什麼能比這個更激勵人心的呢?
“大戰之際,糧草和軍餉都是重中之重,國庫負擔也很大,若是再承擔了藥材這一塊兒,只怕皇上又要殫精竭慮了。”
沈千山吃完點心,在屋子中踱了兩步,一邊自語着,然後他停下腳步,對長福道:“拿紙筆來。我要修書一封,長福你隨後速速遣人送回府裡,面呈父親。不得耽誤。”
“是。”長福答應了一聲,想了想,終於忍不住,看着沈千山的面色小聲道:“爺,您該不會是想把藥材這塊兒的銀錢由王府出吧?只怕王妃不會答應呢。”從小就生活在王府。長福自然明白那位睿王妃是什麼德行。
“不從王府公中出,由父親和我來出,讓珠玉和雨點把我的私庫打開,把裡面的東西交給父親處理。”說到這裡,他沉吟了一下,方正色道:“長福你親自回去一趟吧。記着和父親說,這件事,不許太太與白姨娘插手。完全就由珠玉雨點和父親打理。”
長福心下一跳,他自然知道自家太太其實也不是大方的,自家爺那私庫裡,這些年多的不敢說,所有東西加起來。搗鼓上十幾二十萬銀子還是有的,若讓太太知道了。怕不肉痛的跳起來呢。只是怎麼連白姨娘也不相信?她素日裡對爺言聽計從,也不至於在這種事情上貪便宜吧?還是說,爺如今看着奶奶那邊有希望,已經打算逐步削減白姨娘的掌家之權了嗎?
這只是長福的猜測而已,當然,如今這小廝對寧纖碧的成見已經盡去,更何況就如同他說的,他只按照爺的吩咐辦事兒,偏心誰也沒有用。然而他卻不知道,自從上次和寧纖碧說過那番話,愛妻哭着跑出去後,沈千山仔細思想了一番,已經是對白採芝生出了戒心。
這也很正常,沈千山到底不是普通人,戰場上的陽謀陰謀,宅門裡的明鬥暗鬥,他哪樣沒經歷過?之前是因爲寧纖碧纔會心煩意亂,無暇他想。此時一旦心中冷靜,思慮一番後自然能夠察覺到那總是楚楚可憐柔弱無依的白採芝背後的機心,如何能不生出警戒來?
沈千山很快就寫完了信,以火漆封口,交給長福,讓他快馬送回京城,長福還不願意,吶吶道:“爺,讓長琴回去吧,我這裡領了奶奶的命令,要照顧爺呢。”話音未落,就被沈千山瞪了一眼,聽他淡淡道:“你比長琴機靈些,萬一有什麼變故,也能及時處置,我這裡不用擔心,接下來都是戰事,需要你們怎麼照顧?”
長福無奈,只好不情願的離開了。這裡沈千山又在窗前站了半晌,方進到裡屋,打開那裝衣服的包袱,只見除了從京城中帶過來的自己素日穿的衣服外,竟還有一件自己沒見過的,他捧起來細細看了一遍,不由得整顆心都撲通撲通跳的快速,連伸出想好好摸摸衣服料子的那隻手都劇烈顫抖起來。
再怎麼細心的男人,也不至於細心到能從針線上就看出做衣服的人是誰,沈千山也不例外。
之所以讓他斷定這件衣服是寧纖碧手工的,乃是因爲這件衣服袖口和衣襟的花紋,這正是寧纖碧最喜歡的花草雲紋,當日她帶過來的嫁妝中,但凡是她的手工,必定有這種花紋的,偶爾給她自己做件衣服,也是喜歡在袖口和衣襟繡這種紋路。
“怎麼……上天怎麼會忽然就如此厚待我沈千山?怎麼會……怎麼會忽然就讓我這樣幸福?就好像是在夢中,阿碧怎麼會忽然就對我這樣好……怎麼會……”
沈千山將這件衣服小心捧起,然後慢慢貼近胸膛,他微微仰頭,只覺心裡不知是被多少歡喜漲滿了,然而眼中酸澀熱痛卻再也難以抑制,一不小心,兩行淚就那麼流了出來。
“精誠所至金石爲開,我……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嗎?阿碧,你……你終於願意對我敞開心懷,接納我了嗎?阿碧,我很高興,很開心,你知不知道這一刻的我有多麼快樂幸福,你知不知道我想插上翅膀,現在就飛到你身邊,去看看你抱抱你,阿碧……”
似乎從有記憶開始就沒有流過淚,即使是之前被寧纖碧嚴重打擊過那麼多次,即使多少次都是熱淚盈眶,但他是沈千山,他是不會允許自己爲兒女情長而流淚的。
然而此刻,沈千山卻怎麼也抑制不住酸澀流下的淚水,這讓小沈元帥覺得十分難爲情,心想自己真是太弱了,這麼娘們的行爲怎麼能是自己做出來的?但是沒辦法,他實在是太開心了,這種似乎是心中溢滿了的幸福化作的淚水根本止都止不住。
一邊想着,便擡手抹了抹臉上淚水,搖搖頭,自己也不禁笑起來,看着手上那衣服,情不自禁又舉起來在嘴邊輕輕親了親,喃喃道:“竟有這一天,我也有你親手做的衣服了,便是死也甘心……”說到這裡,忽然又覺着有些不對,連忙改口道:“呵呵,這話卻說錯了,怎麼會死?有阿碧你在我身邊,恰該英勇無敵纔是,怎麼會死?我還要和你慢慢走過這一年一年的歲月,直到你的頭髮全白,我的鬍子全白,兩個老頭兒老太太,兒孫滿堂,呵呵,阿碧,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
就這樣如中了魔咒一般癲狂了一番,再出屋子的沈千山立刻便恢復到之前冷靜沉着的模樣,忽見長琴進來請示午飯,他點點頭,長琴便安排小廝去傳飯,又對沈千山道:“鴨子已經給老元帥送過去了,他很歡喜,讓奴才回來謝爺。”
沈千山點點頭,又看了看長琴的面色,怫然不悅道:“怎麼哭喪着臉?”他心想今天是我人生中最好的好日子,你這奴才竟然敢哭着臉,怎麼?難道真是被白姨娘收買,替她擔心起來了?
長琴哪裡想得到自家爺心中竟是起了這樣風聲鶴唳般的懷疑,聞言連忙陪笑道:“爺看錯了,奴才這哪叫哭喪着臉?只是替爺有些肉痛,爺那私庫裡的東西都是歷年來積攢下的,皇上賞賜的東西中更是有許多珍品,這一下子……唉!”
原來如此。沈千山呵呵一笑,搖頭道:“你啊你啊,真是奴才,就這麼點兒心眼,國難當頭之際,那點兒身外財算得了什麼?阿碧爲了支持這場戰爭,不惜冒險來到邊疆和我並肩作戰,更是連她的百草閣都不顧了,傾力相助,難道我一個爺們兒家,在這方面竟然還輸給她?你說你還有沒有點兒出息?爺我還沒肉痛呢,你倒是如喪考妣。”
長琴連忙嘿嘿笑了幾聲,又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覺着自己似乎的確是小氣了些。這時下人們早將午飯擺上,雖在府衙中,卻也沒有什麼好飯菜,只得那隻寧纖碧送來的烤鴨,沈千山也不肯讓長琴動手,自己拿小刀一片片片着,然後放進嘴裡仔細咀嚼,臉上神情就別提多愜意了。
轉眼間就是一個多月過去,沈千山在前方浴血奮戰,寧纖碧在強月城也沒閒着,鎮日裡只將自己關在屋子中,除了和葉麗娘海棠等人一起炮製軍中需求量最大的金瘡藥和止血散之外,她已經開始動手配製西藥,只是因爲二十多年沒動過手,所以即使腦海中仍然對前一世的學識記憶猶新,動手能力卻還是稍微有些差,以至於成功率並不是很高。
PS:
嘿嘿嘿,就是這樣說嘛,小沈同學也要出血纔對。
粉紅票推薦票票快到我碗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