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沈千山讓她一句話噎得什麼都說不出來,轉頭四下裡看了一圈兒,只見附近士兵都詫異看着他們,那脖子使勁兒抻的如同大鵝,只把沈元帥氣得,恨不能上前一腳一個,將這些灰頭土臉卻還有心思看熱鬧的兵士們都給踢到十萬八千里外去。
“行了,有什麼話回去再說。”寧纖碧又小聲說了一句,此時蔣經上前,拱手笑道:“千山,哦不,元帥,我是奉四皇子之命,帶着幾位郎中過來幫忙,順便還有事稟告,只這裡並非說話之所,您看……”
蔣經從沒有叫過沈千山的名字,之前那聲疑似口誤“千山”自然是爲了掩人耳目,目的就是告訴士兵們:看什麼看?我們和元帥原本就是熟稔的,這一回是來友情幫忙,元帥親自來迎,和元帥交頭接耳,這都是很正常的嘛,你們不要這麼八卦好不好?
沈千山自然明白他的用意,讓這些人一鬧,他也沒脾氣了,而且人家確實是爲了幫忙過來的,甚至他要是自作多情一點兒,都可以想象說寧纖碧是擔心他,所以這時候就忍不住過來了。
這還有什麼好說的?就如同寧纖碧所說,要不想讓衆人都知道,堂堂親王府世子妃竟然捲袖子給衆多兵丁治病,那就只能三緘其口,帶這些人先回去再說。
因此沈千山一肚子氣沒辦法發泄出來,只能鼓得像個青蛙似得沉着臉回到了帥帳中。轉頭再看看寧纖碧的狼狽模樣,憤怒之餘,心中又十分憐惜,少不得命人做點好飯菜端過來。
“妹啊,這禍是你闖出來的,你自己解決就好。哥我就不當出氣筒了。”蔣經見沈千山出去吩咐長琴長福做飯,便衝寧纖碧抱拳,接着這向來溫柔的表哥竟然腹黑的撇下了寧纖碧,自出帥帳去了。
寧德榮緊跟其後,一邊揮手道:“沒錯沒錯,芍藥啊,這事兒都是你牽頭的,自然是你負責擺平元帥,哎喲我這老胳膊老腿累了一天,也該歇歇了。”說完腳不沾地走的無影無蹤。
寧纖碧目瞪口呆。一跺腳,還不等說話,就見葉麗娘也笑道:“奶奶。恕奴婢和夫君不能陪您共患難了,這明哲保身之道,有時候還是要執行的。”說完也和嶽磊相偕離去,剩下海棠山茶等丫頭甚至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只說出去看看在哪裡混飯吃。便走了個無影無蹤。
我……我人緣這麼差嗎?你們要不要這麼沒良心?
寧纖碧心裡這個鬱悶啊,就別提了。忽見簾子一掀,沈千山和長琴長福走了進來,見大帳內只有寧纖碧一個人,他不由得詫異道:“其他人呢?”
“都走了。”寧纖碧一翻白眼,氣呼呼在椅子上坐下。咬牙恨恨道:“他們把我留下來做代表,和你談判。”
沈千山微微一琢磨,便明白了。即使心中怒火沖天,這會兒也忍不住會心一笑,淡淡道:“是嗎?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奶奶素日裡人緣不錯啊,怎麼這會兒大難臨頭之時。竟然沒有個陪你共患難的人呢?”
寧纖碧眉頭一挑,斜着眼睛看向他:“大難臨頭?我?”說完一揚下巴。驕傲道;“哼!憑你,也有這個本事?”
沈千山氣得牙癢癢,心想什麼叫恃寵而驕?這就是典型的恃寵而驕。因扭頭對長琴長福道:“行了,你們兩個出去,安排好其他人的食宿飯菜,是了,再讓小廝們擡幾桶熱水過去,累了一天,看看他們身上那狼狽樣子。”
長福答應一聲,就要出去。長琴忠厚,看了一眼在椅子上“有恃無恐”的寧纖碧,小聲道:“爺,就……就把您一個人放在這裡?奴才有點兒不放心……”不等說完,就被沈千山一腳踹出了帳外,聽他恨恨道:“混賬東西,有什麼不放心的?難道你還怕我打不過她?”
寧纖碧忍不住笑得彎腰捧腹,咯咯笑聲如同銀鈴般清脆動人。沈千山許久未曾聽見她笑得如此開懷,想起上一次看見她笑得這般開心,恰是自己躲在百草閣外的樹後偷偷窺視時,那時她還是個明媚動人的少女,那笑容如同一道驚雷,瞬間讓自己驚醒,明瞭了心意。如今重新看到她這樣的笑,她卻已經是自己的妻,雖然只是名義上的,但這種一瞬間心中一暖的感覺,仍是美好的讓人想要落淚。
“怎麼了?”
寧纖碧笑了半晌,不見沈千山氣急敗壞,反而癡癡望着自己,不由得也有些不好意思,收了笑容悻悻問道:“可是在心裡琢磨什麼壞主意?”
沈千山回過神來,想到這小女人一系列大膽行爲,心中怒氣再度滋生,冷哼一聲道:“我在想你笑什麼?有這麼好笑嗎?”
“當然好笑,適才你說我大難臨頭,沒有人管。嗯,倒是不錯,只是你的小廝倒是忠心,不過那般忠心的模樣,怎麼看怎麼都是你大難臨頭,而不是我。”
“是啊,長琴就是擔心我大難臨頭,被某隻彪悍的母老虎一口吃掉。”沈千山微微諷刺的說,他本是說者無意,然而寧纖碧卻想到現代裡那些小說中經常以“吃”字代表另一層意思,不由得臉微微一紅,別過頭去冷哼一聲,沒有再說話。
“爲什麼不聽話?”她不說話,沈千山還以爲對方終於在自己面前退步了,不由得立刻“士氣如虹”,踏前一步,坐在寧纖碧對面,便咄咄逼問起來。
寧纖碧見他臉上理直氣壯的神色,心中不由得咬牙,暗道還真是給你點陽光就敢光亮,扯着尾巴就想上炕了是不是?因冷哼了一聲道:“醫者仁心,我掛念戰場情形,所以前來,不行嗎?”
沈千山皺眉沉聲道:“你可知男女授受不親?你可知你是什麼身份?今日之事一旦傳出去,天下悠悠衆口,皆可變爲奪命刀劍,讓你名節損毀,你可知那個後果?”他越說越怒越說越怕,語調也慢慢就高了八度。
“別人不知道,難道你還不知?我可是害怕天下悠悠衆口之人?”寧纖碧傲然昂首,冷笑道:“那些言刀語箭,豈能傷我分毫?更何況,難道風言風語,名節婦德,比戰場上的千百條性命還重要?我是不會這麼認爲的,或許你會這麼想,不過對我也沒用。”
“我不會這麼想,可是我討厭你碰其他的男人,即使那些人是我的士兵也不行。”
沈千山豁然起身,壓低了聲音暴怒的吼,他緊盯着寧纖碧,一字一字咬牙道:“我知道你定然又會拿出五年之約來說話,可是阿碧,你別忘了,現在沒到五年,你還是我的妻子,你……你明知道我的心意,我怎麼可能忍受你去碰別的男人?去給他們清洗包紮傷口?你……我不求你愛我憐我,?可你總該……稍微顧及一下我的感受吧?不看在別的,你看在我這一顆真心的份兒上,你也該顧及一下吧?”
寧纖碧凝視着沈千山那飽含各種複雜情緒的雙眼,波濤般的洶涌情緒在那雙眼中來回輪轉,她想針鋒相對的吼回去,卻沒來由的就有幾絲心虛,彷彿……辜負了這男人一腔深情的自己沒什麼資格申辯。
這真是一種要命的心理。寧纖碧心中大呼不妙,她是決不能被沈千山打動的,一旦被打動,就完成了踏入萬劫不復深淵的第一步。
然而感情這種東西要是真的能被人爲控制住,從古到今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美妙或淒涼的愛情喜劇和悲劇了。
寧纖碧數度張口,想再狠狠打擊一下沈千山,讓他對自己徹底絕望,然而多少次話都衝到喉嚨裡了,卻就是吐不出來。到最後,她只能訕訕道:“你……你發這麼大火做什麼?我聽人說你沈元帥愛兵如子,仔細想想,你就等於是這些將士的爹,那我就是他們的娘不是嗎?做孃的給兒子清理包紮下傷口怎麼了?用得着你這麼大驚小怪嗎?”
這是什麼狗屁理由?
暴怒的火山沈元帥差點兒一口血噴出來,豁然站起的身子也禁不住搖搖欲墜,好半晌,他才勉強擠出一絲笑,瞪着寧纖碧道:“這……這真是好強大的理由,叫你這麼說……你是一點錯兒都沒有了?”
“對,我沒有錯。”寧纖碧昂然回答,見沈千山臉色都黑成鍋底了,又有暴走跡象,於是連忙道:“不過我決定了,從明日起,我就不去傷員營地替他們清洗包紮了。”
這話如同靈丹妙藥一般,瞬間就安撫了某隻暴躁的大型忠犬。沈千山臉色好看了些,緩緩坐下道:“這還差不多,無論如何?你的身份,不能再接觸那些士兵,就算……就算你是他們的娘也不行。”
這一回臉上囧囧心裡吐血的變成了寧纖碧,她瞪着沈千山,沈千山也瞪着她,兩人均是理直氣壯,一時間空氣中火花四射,氣氛十分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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