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剛纔已經經歷過場景轉時帶來的那種震撼了,但是當柳風眨眼之後看到眼前景色的時候,還是失了神:雪白的飛兔撲扇着小巧的翅膀嬉鬧着,攆攆驚慌的山羊,彷彿積雪的岩石上落着一隻純白的雛鷹,望着天空,似乎在盼望着展翅高飛。連綿的山坡,翠綠的樹林,果木叢生一派生機昂然,天空是那麼的藍,漫步在翠綠的樹林裡,涼爽的微風,吹得四周的樹葉似松濤般嘩嘩作響,柳風感覺自己似乎是隨着山間的浮雲一起飄蕩,有一種從地獄飛上天堂的感覺。
火暴看着失神的衆人,酸溜溜的說道:“這個該死的糟老頭,幾萬年了還喜歡搞這些譁頭,搞出這些花花草草幹什麼,又不能吃不能喝。兄弟,我們到了木老頭的木之幻界了。”也難怪火暴說話那麼酸了,這天堂般的木之幻境跟他那地獄般的火界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火暴說話的時候,大家已經穿出了翠林,前面出現一個亭子,長亭中彷彿迷漫着一重煙霧,在煙霧中,點點火光猶如夜空中撲閃撲閃的星星,人,就坐在煙霧中,隱約可以看到一個滿頭白髮蒼蒼,手裡拿着旱菸的白衫老人。
亭子裡的煙霧很明顯是從老人手裡的旱菸杆冒出來的,柳風也已看出這點撲閃撲閃的火光明滅之間,彷彿有種奇異的節奏,有時明亮的時候長,有時熄滅的時候長。忽然間,這點火光亮得好像一盞燈,一個蒼老低沉且很嘶啞的聲音隨即響了起來,說話的節奏很緩慢:“何爲佛,何爲鬼?”
柳風稍一愣神,他不知道前面的老人問這話的用意何在,正思索間,心中響起了長壽的聲音,扭頭一往肩膀上一望,便見長壽朝自己點了點頭,柳風微微一笑,朗聲說道:“以佛心看人,則遍地都是佛。以鬼心看人,則處處是猙獰的惡鬼。”
聽了柳風的話,煙霧中的火光猛的亮了一下,隨之熄滅,“迷霧中你能看到什麼?” “濃霧。” “那霧的背後呢?” “還是霧。” “當霧散去呢?” “不知道。”
……
沉默了好一會,聲音再次響起:“你們都進來吧。”
柳風等走進亭子,只見亭子裡坐着一位長鬚老者,三尺長鬚,沒一根斑白,臉如冠玉,更無半絲皺紋,然則雙手卻跟火暴一樣如枯萎樹皮。
“老朽木須。”木須的自我介紹十分簡潔。
“柳風拜見長者。”柳風覺察出木須是一隻樹妖,樹妖一般來說都是很友善的,不會吃人,也不會主動挑起事端。
木須盯着長壽看了好一會,才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你有一個很好的導師。”
柳風微微一愣,就明白木須已經猜到剛纔的對答是長壽指點的,“這是我一直引以爲豪的一件事。”柳風笑道。
木須吸了一大口旱菸,慢慢吐出一圈圈煙霧,“我想知道,在你的理解中,什麼是光明?什麼是正義?”
柳風略一沉思,說道:“自古就是成王敗寇,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單純的正義與邪惡。成王敗寇!何爲正?何爲邪?得勢者正,失勢者邪!我的理解就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完全的正義,也沒有完全的邪惡。無論光明與黑暗、仇恨與愛情、正義與邪惡,都少不了刀光劍影的拼殺,都逃不出沾滿鮮血的命運,都走不出死亡的深淵。只要走堅持自己的信念,只要對得住天地良心,只要問心無愧就,就足夠了。”這並不是柳風爲了討好木須而特意這麼說的,其實這個問題一直環繞在他心頭,他思考了很長時間了,今天,只不過是把以前所想的、所理解的整理說出來而已。
木須的神情沒有任何的變化,煙霧中的火光依舊很有節奏的忽明忽暗,木須也沒有再開口了,整個亭子只有“吧嗒吧嗒”聲和菸草燃燒發出的聲音。“木老頭,你在打什麼啞謎,我兄弟是來闖關的,要打還是怎樣,你倒是快點說啊。”火暴這個急性子最先忍不住開口了。
木須一開口就讓所有人全部愣住了,他只說了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你們走吧。”
那麼輕易就過了這一關?柳風有點不敢相信,於是擡手給了長壽一個暴慄,“操,柳風,你小子吃錯藥啦,幹什麼無援無故打人!”長壽抱頭罵道。
“長壽爺爺,你感覺到痛?”
長壽給了柳風一個大白眼,“廢話,你給我打一下試試!”
柳風鬆了一口氣,“那麼說就不是做夢了,那我們走吧。”說完,率先向上山的唯一小路走過去。
“……”長壽已經氣得無話可說了。
這一關過的實在是太簡單了吧,前兩關還是拼死拼活的,現在說幾句話就通過了,世界上哪有那麼好的事情啊!柳風仔細想了想,那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這個木須會不會有什麼陰謀啊!“大哥,你們跟孔雀到底是一種怎樣的關係啊?”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我打架輸給他了,所以替他看着火界!”火暴一本正經的說,接着補充道:“冰雪兒那個丫頭也是打架輸了的,木老頭就不知道了,我來的時候他就在這裡了。”
“木須爲什麼這麼輕易就放我們過去?會不會有什麼陰謀?”這纔是柳風關心的話題。
“應該不會,我們在這裡上萬年了,從沒見過木老頭動過手,那隻爛鳥跟我們有約定,只要我們誰打敗他了,就可以自由離去,那個心理變態狂,天天就是出去找人打架,真不知道他心裡都在想着什麼,我都懷疑他是不是神經有問題,遲早有一天被別人打得去見他祖先!”一說到孔雀,火暴是絲毫不吝嗇那些咒罵詞彙。
長壽忽然插嘴道:“柳風,你放心好了,那個老頭是不會爲難你的,你已經通過了他的考驗了。”
柳風更加疑惑了,“長壽爺爺你怎麼知道我通過他的考驗了?”
“這個結界叫做木之幻界,顧名思義,這是一個幻界,如果他不是有心放你離開,你能找得到上山的路嗎?”長壽解釋到。
“大哥,你知道風界是一個怎樣的地方嗎?”柳風的問題還真不少。
火暴搖了搖頭,“風界比明王界還要神秘,這裡所有的妖怪都不知道風界是一個怎樣的地方,恐怕只有那隻爛鳥進去過吧。”
聽到火暴的回答,柳風微微露出失望的神情。風界,風界,應該是一個充滿風沙的死亡之地吧。柳風邊走邊猜測,不過,這次他可猜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如果是從火界進入木界讓柳風體會到從地獄上升到天堂那種感覺的話,那麼進入風界他看的情景則讓他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一個巨大的房間,不,不能說是房間,應該說是空間,粉色的牆壁上掛着各種各樣的公仔,有米老鼠、唐老鴨、白雪公主等等,有真人般大小的,也有拇指般大小的,藍色的地面如一望無際的海平面,引人無限遐想,地面上堆滿了各種玩具:積木、機器人……這就是柳風所見到的風界的景象。他們一踏進這裡,藍色壁燈下忽然飄起了白色的雪花,整個空間立刻被一片雪白覆蓋了,柳風情不自禁的伸出雙手,觸摸、接近,白色是純潔、孤傲,輕盈是溫柔、體貼,飄忽不定、捉摸不透,讓人有一種飄渺如仙的感覺。柳風感覺自己置身童話故事中,思想都空了,心情也變得輕鬆,莫名其妙就愉快起來,嘴角也慢慢上揚了……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啊!”或許是火暴的神經比較單一,所以沒有其他人感觸那麼深刻,很快就清醒過來了。有了火暴的叫罵,其他都清醒過來了,看着眼前的景色,柳風不知道是應該笑好還是應該哭好,“長壽爺爺,這唱的又是哪出啊!”
長壽低頭做沉思狀,忽然眼睛一亮,但是馬上又暗淡下去了,過了好一會,搖了搖頭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顯然是不得要領。
連號稱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雞毛蒜皮,通過去,曉未來的長壽都搖頭嘆息了,柳風的臉色就不怎麼好看了,已知的危險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未知的東西。柳風警惕的從各種玩具中穿行着,不一會就走到了玩具堆的盡頭,三座很有童話色彩的古堡出現在衆人面前,閃爍着幽藍光芒的城堡靜靜的懸浮在半空中,城堡的頂樓雕刻着一塊餅乾,擁有着血一樣紅色的水果糖被鑲嵌在上面,放出的光忽明忽暗,靜靜地注視這個雪白的世界,城堡是底座是一片很大的七彩雲層,每兩座間相隔都不是很遠,大概只有十米的樣子,三座城堡呈正三角形排列,城堡的顏色、造型、建築風格都一樣,讓人看不出到底哪座要重要一些。
柳風苦笑了下,“到底哪個城堡纔是我們的目標啊?”他心裡則把這個風界主人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一座一座去找不就行了。”火暴是一隻不太喜歡用大腦做事的妖怪,“反正總共只有三座城堡而已。”
是啊,總共才三座城堡而已,又不是三十座,最多走三次不就行了!
按照從左到右的習慣,柳風率先走向了最左邊的那座城堡,通往城堡的是一朵朵白雲組成的雲梯,雲梯不長,三分鐘就走到盡頭了,面對着眼前這扇以米老鼠爲圖案兩米多高的大門,柳風正四處尋找門鈴的時候,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火暴用最原始的方法打開了城堡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