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那些看不清身影的黑焰煙火在天空中爆炸,而後瞬間投下無數奪命的流火,只要沾到衣角就能讓一個大活人瞬間死於高溫!
這那裡是來慶祝林源老頭誕辰的福星?這分明是充滿殺意的惡魔!是浸透着千萬年煞氣此時終於得以解放的怨念!
此黑火一出,倒伏在地面上的冰獸立即連聲音都沒有發出就連同它體內萬年不遇的血珊瑚和諸多瑰寶一齊悄然蒸發了個徹底。
火紋子手裡的林源老頭被巨響聲震起,惶恐地發現自己的一切都在駭人的混亂中付之一炬!
財富沒有了,第二峰的主殿燒燬了,弟子死光光了……而他最引以爲傲的力量也不見了!
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啊啊啊啊啊啊啊!”還不如死了!
一聲啼血的長嘯,林源老頭氣火攻心地對着自己的腦門就是一掌,彷彿想以自己最後的力量自我了斷!
經歷此大劫,他道心全滅,從萬人矚目的巔峰狠狠地摔到谷底。活着已經沒有半點意義!
“你不可以死!”
看到手裡小娃娃求死,火紋子立即不耐煩地“咔嚓咔嚓”迅速折斷林源老頭的雙手雙腳。
他本是沒有心情在這種大亂之中還顧忌這等廢人的生死,但是林家人都死了,他亦收不回自己剛剛說的那句:“給林家點好處”的承諾。
火紋子可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從不輕易承諾,亦從不無端毀約。
“那就留一個算一個吧,廢物他也養着,也算給了林野娃娃一個交代。”
廢着也不能死。
火紋子瞬間作出了這麼一個強硬的決定,根本不管林源老頭斷手斷腳的撕心裂肺咒罵與痛哭。
“赫連小兒!情況不妙!去叫醒所有找得到的天宗太上長老,他們不管世事,但也不能不管我神宗地宗生死危機。”
將斷手斷腳的廢物丟給赫連川,火紋子神色凝重地說道!
“嚇!有這麼嚴重?不是事關第二峰,而是整個地宗的神宗?”一滴滴冷汗頓時從神宗聖王的額頭上滴落下來!
“你羅嗦個屁啊!快去!”
火紋子一面長嘯一邊縱身沒入正在地面上瘋狂涌出的紫黑火海里!
那廣場中央深不見底的地溝下不斷散發出驚人的火息,所有被火意籠罩的地點別說木屑,就連石磚地板都通通消失不見,大地完全變成一片熔岩,但仍有一枚枚黑焰焰火不時從地底升起,而後於天空爆破!
整個第二峰一片鬼哭狼嚎。
那些星月,崑山使者還有各地散修紛紛連道別都談不上地御空而起,只顧自保,只有小部分心存悲憫之人還有神宗的所有封山尊者們在惶恐地疏散弟子們。
最倒黴的是林家弟子,在地火爆發之時就已經死傷大半,其餘有搶寶物而枉死的,有被黑火煙花倒黴燒死的……就連那些遠坐在迴廊上的旁系長老與弟子,也免不了在潮水一樣退去的人海中推踩至傷。
末日般的一天!
與此同時……
那遠在第二峰主殿入口處尋找項鍊的瘦猴也聽到了天空中的陣陣喧囂聲。
他驚恐地擡頭,剛好看到遙遠的天空中有一位面熟的主峰的強者哀嚎着被忽如其來的黑焰流火瞬間燒成菸灰的場面。
好恐怖!
看來廣場上早已經混亂如麻。
他石化於原地,慶幸自己走了狗屎運!
“我滴乖乖!還好師姐丟了項鍊,不然我們都會被踩死在人海里!”
拍着胸口他大聲喘氣。
“對了!師姐也不在會場裡,她在西邊入口找項鍊,一定也躲開了大劫!”
一想到這裡,瘦猴又放心地笑了起來。
其實這瘦小的神宗弟子不知道自己在心存善念時,就已經選擇了自己此時的幸運。
除去離地火裂隙最近的林家弟子,只要不是貪心去搶珍寶也不是太倒黴被黑焰流火擊中,一般賓客與神宗長老弟子還是能逃出瘋狂火威的震懾範圍,只不過身上多少帶着些傷痕。
一些很不義氣的散修們被嚇得直奔神宗鎖山大陣出口,蠻橫地推開守陣長老急急遁去,生怕引禍在身。
有些人也選擇遠遠退避,各有心思地從旁觀望事情的進展。
其實事到如今,不用赫連川擊打鐘聲召喚各主峰進入緊急戰備狀態。那些沒有參加第二峰壽宴的神宗大能們已經從空氣的燥動中捕獲了危險的氣息!
大地的震動以神宗第二主峰向外擴散,遠遠眺望……黑色的火焰在第二峰上越燒越旺,甚至如瀑布一般向山下流淌!
第二峰毀了!
封山尊者殘廢,林家精英死傷大半,就連整座主峰都有立即毀滅的跡象。從今日以後,神宗的最強五姓將被改寫!
“什麼?第二峰大火,死傷無數?”
距離第二峰頗遠的符山上,一個年輕的弟子瞬間暴跳起來!
符山老八從傳訊水晶裡聽到這個驚人的消息,額頭上的冷汗瞬間滲了出來!
“不得了了!阿九有危險!阿九有危險!我們得去救她!”老八瘋狂地尖叫着衝出房門,鞋都沒有穿好就準備御空飛起。
“你不用去了,這麼大的火,去也沒有用。”
老八剛衝出房門,耳邊就驀然傳來這麼一聲冷靜的喝止聲,他倉惶地擡頭一看,居然發現二師兄與七師兄都站在山坡上,擡頭眺望遠方被幽光照亮的夜幕! ωωω▲ tt kan▲ Сo
“你們兩個真是沒心沒肺!”
老八先是一愣,繼而咬牙切齒地向着泠與老七撲上來!
“你們早發現第二峰有變。爲什麼不去救阿九?爲什麼不去?!”
“她……不會有事的。”
老七的臉色糾結了一下,乾癟地補充道:“而且現在去也尋不到她。”
“難道尋不到就不去嗎?!好!七師兄……我看錯你了,直到今天我纔看清你是多麼膽小懦弱的一個男人,難道你忘記是誰救你性命,又犧牲大好前途,把你送到第二峰的秘火玄天洞裡的?”
“還有二師兄!”是老八又揮手戳着泠的鼻子。“你不是與阿九素來最好的嗎?怎麼能見死不救?我聽說有不少主峰弟子都受傷了,要是阿九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
發飆中的老八咬牙切齒地瞪着老七與泠,一幅極爲陌生的表情。
“什麼什麼?阿九出事了?”大師兄亦慌慌張張地從房間內衝了出來,隨後符山的所有弟子們都冒出頭來。
“不得了呃!我們得去救她!”衆人情緒激動。更讓老七與泠一頭黑線,還被兄弟們在混亂中打了好幾拳。
救命啊!這種事,怎麼攔得住又如何說得清?
“哎哎哎……大師兄,你不要捲袖子,不要激動。”老七已經一頭是包,暗罵自己嘴賤答應阿九的要求,誰知道她這麼猛!居然連第二峰整個峰都燒了!
太戳瞎人眼喂!
阿九是瘋子!
就在所有人情緒激動之時,突然有一道蒼老的聲音從衆人身後傳來。
“老二老七說得對,都不準去!”
鍾林子老頭踱着沉重的腳步一步步走上前來,他站在山首,眺望遠方火海沖天,目光內暗流奔騰,臉上的表情糾結又繁雜。
有師傅發話,符山的弟子們頓時停止喧鬧,靜靜地站在一旁。
火紋子心脈大動,已經猜到爲何地火會如此狂放!
“本尊之前在地下看到黑火內還蘊藏着一道紅火,這火珠便是從那紅色火脈上飛出,現在細細想來……那道紅色火焰似如龍形,難不成是我神宗地脈龍氣所在?”
一想到這裡,火紋子頭頂上的冷汗就汩汩地冒了出來!
如若真因爲他激起沉睡龍脈的怒火,強奪了它的火靈,那麼地脈之怒,一動而牽引全身,現在看到的雖然只是第二峰下火山噴發,其實地下深淵內縱橫與神宗所有大小山脈下的地脈都會受到強烈的波及!
第二峰火息爆發就已經如此恐怖,要是地脈中的火再從別的地方冒起,神宗地宗的總壇就毀了!
數千萬年來神宗地宗總壇一直固若金湯,是初元大地爲數不多的幾處極品聚福之地。如果此次地脈覺醒,攪亂整個神宗地宗的風水陣勢,那他豈不是整個神宗的罪人?
天宗太上長老雖然不管世事,但供養他們的地宗出了問題,他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小兔崽子!”
看着手中捏着的火珠,火紋子暴跳如雷。既愛不得又恨不起!
第二峰火山口方圓萬米內了無人煙,就連封山尊者們都畏懼不斷升上天空又爆開的地下黑焰!他們可不想與倒黴的林源一樣變成廢物一個!
只有火紋子一人可以毫髮無傷地站在火海之下,數千年來他已經習慣了灼熱的火息,但此時的他亦如芒在背,因爲他能感覺到地底的火息絲毫沒有停歇的意味,反而越來越強勁有力!
“難道要把這珠子還給地脈?”
捏着手裡火靈,火紋子眉頭一緊,終是極爲不捨地將它鬆開靜置於掌心。
心情極爲矛盾!
兩相權宜,此時唯有犧牲自己的利益來換取地脈怒火的平息!
“哎!白費老夫千年光陰!”
一想到這裡,火紋子就氣得想要吐血!
要是是毀了別人的宗門來換這枚珠子他絕對毫不手軟!不過對自己的宗門……即使只是地宗,他還是下不了這個手放任晚輩死滅被火焰吞噬。
“算了算了!你這火靈!迴歸地下吧!”
但就在他暗自嘆息,想以手中火靈結束今夜的騷動時,又有更讓他七竅冒煙的一幕陡然出現!
只見那一直就乖巧安靜的火靈在被手指鬆開的那一刻突然疾速飛起!並沒有如火紋子預計般地迴歸地下,而是嗖地一聲如出弦的利箭一樣在天空中轉眼不見了蹤影!
天空中劃過一道淡淡的紅影!
彷彿惡魔咧開的腥紅大嘴在夜幕中嘲笑着芸芸衆生的無知與幼稚!
火紋子保持着伸出掌心的姿勢呆呆地站在原地。
臉頰在抽搐,渾身骨頭都彷彿瞬間粉碎!
我日!
這怎麼可能?!
瘋狂的嘯聲在他胸膛內隆隆回響!
這絕對不可能!被他氣息控制的幻器,就算再有靈性也不可能機警睿智如此!居然還跟他玩這種讓人預計不到的小計謀!
“難道……難道?”冥冥之中,火紋子陡然意識到自己最初向火珠上烙印自己的氣息時就有一點點古怪,因爲自己並沒有費力就讓它安靜地蜷縮於掌心!
現在想來……這小妖孽難道是假裝的?
逆天了!
幻器也會坑人?!
簡直被眼前的一切雷了個外焦裡嫩!
“它去哪裡了?它去哪裡了!?”火紋子驚愕地發現以自己的神識居然也再也找尋不到那火珠的氣息!就好像剛纔手裡所捏的灼熱的小東西不過是一場幻影!
瘋狂!
火紋子撕扯着自己的頭髮,簡直要在火海下瘋癲!
他急急御空而起,誓死也要把那坑爹到了極致的火珠給挖地三尺找出來!可是就在火紋子身上爆發出汩汩威壓的時候,地底火山口又悶響三聲,從地縫下噴出一股濃烈的黑焰,地震的頻率由數息一次變得越來越混亂密集,而空氣中的毀滅氣息也陡然加重七分!
這等山勢煞火的氣息變化,立即拖慢了火紋子御空而起去尋找火靈珠的腳步!
大危機!
“我日!”
火紋子嗅到了令他亦畏懼的一種自然之力,被神宗地宗覆滅的危機所阻,火紋子睚眥欲裂把牙齒咬碎了往肚子裡吞。
於是在矛盾與怒火中只得對着天空萬米之外正在手足無措觀望着一切的神宗封山尊者們大吼:“快把極道幻器祭來!”
拋下去尋珠子的念頭,這是他現在唯一能想到的解圍辦法!
火寶已失,此時唯有把希望寄於極道幻器神淵塔上!只有那件異寶能取代火寶鎮壓地脈中的煞火!
“是!弟子們立即就去!”
泥綰子震臂高呼,立即有數位封山尊者與大長老們與他一齊向聖王峰去!祭出極道幻器的過程亦極爲繁雜,現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重要!
火靈珠升入高空後收斂了光芒。在混亂的人潮中沒有人注意到它身上淡淡的火息。所以飛出萬米,它立即拐了幾個彎兒沒入妖嬈的體內,歡愉地與其它四枚靈珠在她的氣海內翻滾。
氣息完全被隱藏,火紋子自然就算挖地三尺也尋不到半點蛛絲馬跡。
“哎喲,真可怕!”
妖嬈拍着小胸脯臉上掛着被驚嚇過度的表情。那恐怖的黑焰的確威力驚人,如果她當時沒有四靈珠保護必然也不可能在秘火玄天禁地內見到火靈珠後全身而退。
不過黑火越強大霸烈,她所期待的第二峰毀滅場景就越是慘烈。
“滅哈哈哈哈……”笑聲在妖嬈的胸腔內迴響,她拍着屁股嗨嗨地趁着混亂的夜色向第四峰御空而去!
不但火靈珠歸位,而且計劃也超乎於她想象地在進行!
爲了撲滅第二峰的大火,大部分封山尊者們都匯聚於第二峰上聽從火紋子太上長老的安排行事,各峰後防空虛,根本沒有人能阻止妖嬈的步伐。
從馭獸環內祭出天門太尊隕骨,妖嬈立即感覺到第四峰內傳出的若有若無的吸引力。
“不好意思,應家的老前輩,您的骨頭在哪裡?我來了!”妖嬈的臉頰上掛着冷凝的表情。
如夜的精靈,她身無影,行無聲,在混亂的夜風中翩然遠去。
只不過與此同時,她突然感覺到黑暗的夜色裡,有什麼捕獵者的目光陡然降落到了她的脊背上!
出人意料的冷……攀爬入心脈。
“是誰?”
妖嬈猛地回頭!但遠方的火紋子正在以自己的威壓鎮壓地火蔓延,封山尊者們亦把注意力放在第二峰上,根本沒有人有精力分心在注意她的動向!
所以目光與神識在身後一掃,妖嬈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東西。
“難道又是錯覺?”
妖嬈的雙眸縮了縮,把腦海裡不良的第六感甩了出去,雖然這種徹骨的寒冷,她並不是第一次感覺到。
“先不管它!”
步法輕盈!避過在神宗天空下亂飛的戰神們,妖嬈緩緩落在第四峰的鎖山大陣前。
踏着七星破,不過一柱香的時間,她的身體就緩緩沉入第四峰鎖山大陣下的大地。
第四峰的核心弟子們大多都躍出峰頂救火,只餘數千實力不過七八階的普通弟子鎮守在主殿內,再加上峰外氣息混亂,野火燒天,叫聲連綿,這些精神繃得緊緊的弟子根本無法察覺自己峰內的任何異響異動源於何方。
妖嬈手裡握着天門太尊隕骨,圍着第四峰的山脈一圈一圈地試探。
平日裡日天根本沒有機會這麼靠近泥綰子的地盤,所以她必須在神宗太上長老們前來把地火完全鎮壓之前找到隱匿應氏老祖遺骨的地方!
手中隕骨的感應越來越強。彷彿遠處兩個山脊之間就是天門隕骨所指的方向!
“就是這裡!難道藏在地下?需要動手去挖?”
遠遠看去那黃土山脊無門無洞無入口,妖嬈有些猶豫自己應該怎麼樣進入那兩山之間的大地下。但是正在她準備向山脊進發的時候,一道秘語傳音突然輕輕地灌入了她的耳際。
“妖嬈,來我這裡。”微醺的語氣分外散漫拖沓,彷彿說話的人已經醉意濃濃。
應天情!
怎麼是他!他走出寒骨洞了?
妖嬈長眉一挑,沒有遲疑地掉轉方向,向那秘語傳音的地方飛去。
飛出第四峰,妖嬈再次避開正在神宗天空中不斷忙碌的衆人,一直飛到了神宗主峰之後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上。
其實她的計劃裡早把從應天情做爲突破口的打算放棄,她不想爲難她也不想強迫他,因爲換個角度講,讓應天情乖乖指明應氏老祖的隕骨在哪裡,就像是讓他揹着自己的家人幫外人作亂一樣。
有哪個不肖子孫會幫着外人扒自己祖宗的墳?何況要救的還是應家世代憎惡的遠古人魔血十三?!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也有自己不容撼動的底線。
不是說她與應天情之間因爲有生死之交所以這些底線就可以忽略不計,而是君子有所爲有所不爲。在各種底線相互矛盾時唯有犧牲一些不那麼重要的東西來堅持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信仰。
如果應頭牌真是那種看到女人就不要信仰的男人,呵呵……她還真的看不起他!
就算他不幫她,它日見面,她依然把他當朋友。
妖嬈不指望此時的應天情能給自己什麼應氏隕骨的提示,她之所以來,只是想把這貨寄放在自己手裡的命魂還給他。
“應天情!我來了。”在心底迴應應天情的呼喚。
心裡報着這樣的念頭找尋應天情的身影,但妖嬈在看到那山坡上的人影時還是雙眸微微一縮!
好重的酒氣!
妖嬈頓時捏着鼻子。
如果不是憑藉氣息來分辨眼前的人,她還真看不出前面那堆布糰子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姑娘見了長雞眼的神宗天驕應頭牌!
一個身着素衣的俊美男子頂着一頭被扯得亂七八糟的長髮就那樣敞着衣襟坐在土堆裡!
天空中瀰漫着細小的冰渣,應天情的眉角與髮梢上覆蓋着晶瑩的雪花,手指凍得烏紫,就連臉頰都如覆冰霜,但是身前卻擺放了一大堆的酒瓶子,原本清亮的眼一點也睜不開,只眯成兩條看不清眸光的小縫。顴骨亦不正常地紅腫着!
看着妖嬈到來,他眯成小縫兒的眼睛甚至努力地擠了一個媚眼兒來。
呃……
妖嬈瞬間凌亂於風中。
她低下頭數了數地上的酒壺。沒有上百也有四五十個!
“這貨應該是剛從寒骨洞裡出來!而且還喝醉了酒。”
妖嬈一邊這樣想,一邊掉下一頭黑線,不知道應天情在這裡懶洋洋地趴着喝了多久。
雖然寒骨洞寒意驚人,所有進入自罰的長老與弟子都會事先準備許多上好酒水用以暖身,但是應天情身前堆着的空酒罈子……也忒多了一點吧!
“這小身板能裝這麼多水嗎?”
妖嬈狐疑的眼掠過應天情滾在土堆堆裡的身體。
倒是沒有喝得身材走樣,不過看他腆着肚皮不斷打嗝的模樣就知道他一定醉得不輕。
沒有想到被應天情叫來,居然看到他這幅失態的模樣。
妖嬈抽了抽嘴角,有些不忍地走上前去蹲下身子,一時間也覺得百感交集。
拍着應天情左搖右晃的頭,輕輕地說道:
“我讓你這麼痛苦嗎?對不起。”
這是妖嬈的真實心意。
只是有些話平常說不出來。
她深知應天情因爲自己的身份多次陷入爲難的處境,但他從來沒有讓她難堪,沒有向任何人抖露出她的名字。所以她才能這麼長時間潛伏神宗之內地作爲“玉魑”而光彩地活躍着,她很感謝他的包容。
“應天情,別那麼大心理壓力,我不需要你告訴我你老祖的什麼事啦。我是來跟你道別的,以後如果還能相見,你若想把我當朋友,我就是你朋友,你若想把我當敵人,我還是你朋友。”
妖嬈一字一句說道。希望酒醉的傢伙能感覺到她的心意。
說完這些,妖嬈想從馭獸環內取出玉佩放在應天情懷裡,可是就在此時,眼前醉酒的男人突然臉色一沉,飛速伸手一把擰着她的手腕,酒氣濃濃地反問:
“你叫我什麼?”上場的語氣。
應天情的臉伸到妖嬈眼前,像個豬頭。
“應天情……啊。”妖嬈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不叫應天情,難道是應頭牌?應小哥?
“不……不對不對,你說錯了!”
應天情傻乎乎地搖頭,只見他另一隻握着酒壺的手突然鬆開,用終於得閒的手則戳着自己的臉頰不斷對妖嬈唧唧歪歪說教道:
“好好看清楚!我是藍破魔!不是應天情!不是……應天情。”醉鬼戳啊戳,努力地向妖嬈澄清自己的“真實身份”。
噗!
看着應天情那喝酒喝到腫的眼睛努力瞪起賣萌,卻依然只有兩條小縫縫的模樣,妖嬈就忍不住被他的模樣給氣笑了!
“看來你不但喝醉,還中了寒骨洞裡的幻術禁制。”不然怎麼又成了藍破魔?
一些回憶的片段在妖嬈的腦海裡掠過,想起她第一次從泥巴潭子裡拾起不好意思承認自己身份的應天情的模樣。這個傢伙是中了迷幻術,再一次頭腦不清楚了吧?!
“笨蛋!你醉了!”
妖嬈拍着應天情的腦門。
知道這傢伙現在什麼都不知道,但自己此時也沒有時間再陪他取樂。
於是妖嬈一邊拍一邊對着應天情亮出自己尖尖的虎牙,認真地說道:“應頭牌,我現在把你打暈送到安全的地方好了,酒醒之後你會有點痛,但你不要怪我哦。”
話畢之後,妖嬈立即對着自己的拳頭哈哈兩口氣就朝應天情的臉上招呼去!
可是就在此時,應天情那搖搖晃晃的大頭卻又晃到了妖嬈的耳旁。只聽他大舌頭不斷支吾:
“我沒有醉,我就是藍破魔……但我知道應天情的一個秘密,嗚嗚嗚嗚,你爲什麼不信我就是藍破魔?應天情有一個秘室從來不帶人去, 我帶你去……”
也不知道這酒瘋子哪裡來的力氣,一把就把妖嬈從地上提起,而後不由分說地提着她瘋狂向深山中狂奔!
被應天情拖曳着,雙眸一縮!有什麼無法說出的東西悄然掠過她的心房!
爲什麼應天情這酒話說得這麼古怪?
她定定地看着應天情在自己身前狂奔的背影,突然有了這樣一種感覺……
他沒有醉!
應天情選擇幫助自己,卻不想以應氏弟子的身份,所以在寒骨洞的致幻劑與酒精的麻痹中他再次假裝自己是“藍破魔”,只有以這樣的身份,他才能無所忌憚地帶着她去尋找應家先祖的隕骨。
“哎……應天情啊,你不必如此的。”
妖嬈此時的心情繁雜難述,但是腳步還是不由地緊緊跟在應天情身後,她需要應家先祖的隕骨毋庸置疑。即使這會讓她對應天情的愧疚更深一層。
雖然天門太尊隕骨的牽引,明明指向着神宗第四峰的山腳下,但是此時的妖嬈無比篤定,這意識中把自己當成“藍破魔”的應天情,一定是帶着自己向她心往以久的神秘禁地衝去。
二人掠過層層密林,突然步入一座荒涼的山峰。
神宗主峰之後的延綿山越無窮之多,其中隱藏着各種奇花異草與隱藏禁制,若非有門道,根本不可能找得到其中暗藏的蹊蹺。
妖嬈手中的天門隕骨在她步入此荒山的那一瞬間,突然爆出一股灼熱的氣息,像是極爲憤怒與排斥此地的存在!
這頓時令心中還記掛着第四主峰下那絲絲吸引力的妖嬈完全篤定應天情沒有把她帶錯地方!
是自己想錯了!
四枚隕骨之間一定設有兩兩不相見的神秘保護禁制,所以第四峰下吸引天門隕骨的,一定是足以葬送自己的一個巨大陷阱!
而現在應天情帶自己來到的荒山,卻讓天門隕骨下意識地想要遠離,這才真正說明腳下的荒山內一定隱藏着什麼玄機。
妖嬈頓時感激地看了應天情一眼。
也許就連第四峰的封山尊者泥綰子與他的前輩們都不知道第四峰下隱藏着什麼,但那東西一定是曾經鎮壓血十三老頭兒的四位上四宗太尊聯合起來搗鼓出來的一種特殊防禦手段,無論什麼人出於什麼目的帶着其它隕骨來神宗尋找應氏隕骨,都會立即被第四峰下傳出的氣息吸引,而後帶着其它的隕骨,永遠葬送在第四峰的陷阱之下!
一想起守護天門隕骨的溼婆,妖嬈頓時更加明白血十三告誡自己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她選擇這一條路,就註定要面對無法想象的巨大凶險!
“這裡是個好地方喲……”
應天情打着酒嗝半醉半醒地對妖嬈笑着。而後從自己的儲物幻器中突然拿出許多酒瓶子硬塞到妖嬈的手心裡。
“應……咳咳……”妖嬈還不太適應這麼癲狂的應天情,她抱着酒瓶子咳嗽了幾聲才小聲問道:“藍破魔,這酒是用來幹什麼的?”
“呃呃呃……”應天情又連打了三個嗝才搖頭晃腦地翻着白眼,甩着手指回答道:“這裡啊……要……要喝好才能……唔唔唔唔!”後半句話完全變成了唔唔聲!
這可不是應天情賣關子,而是他的嘴突然被妖嬈一把捂上,而他的身體也立即被妖嬈一肩膀撂倒!
應天情驚恐地看着妖嬈。
“噓!”
妖嬈趴在沙石地上,對應天情比了一個收聲的動作,因爲就在應天情剛剛說話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了細小的破空聲。
“前面有人!”
妖嬈對着應天情做口型,而這一身酒氣的男子在此時刻也立即安靜下來跟着妖嬈趴在地上匍匐向前,不一會而就爬到略高的一個沙坡上,向前方打量。
即使在夜色下,妖嬈的五感也能很清楚地看清前方的景緻,聽清各種細小響聲。
因爲真的能看到人影,就連應天情沉重的呼吸都立即收斂得無聲無息。
“這傢伙果然裝醉!”
妖嬈在心中暗暗說道。
只不過她現在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眼前的那一個人影之上。
超出預計的人影是誰?他又爲何會在此時出現於這個了無人跡的地點?
出現在妖嬈與應天情面前的是一個老頭,粗布衣服灰白長髮,容貌沒有半點特徵,淹沒在人海里根本尋不出來。
應該不是神宗的長老與弟子,因爲他身上沾染着雜駁而紛亂的氣息,有些像是來自海外的無名散修。
看清來人的容貌與身體輪廓之後,妖嬈心底覺得奇怪,因爲她明明不認識那人,但那猥瑣的老頭卻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爲什麼呢?
“滅哈哈哈哈!”
突兀的笑聲山頂那陌生的老頭身上響起。
“老朽費盡心力混入林老頭的壽宴,又是想來神宗挖挖寶藏,沒有想到林老頭那麼倒黴,直接被火燒成了廢人一個,只得讓老朽撿個好處了。”
猥瑣的老頭解開鼓鼓囊囊的褲袋,好生噁心地如掏鳥一樣從褲袋內摸出一截血紅的珊瑚還有一些珠寶在身上擦擦,愛不釋手地不斷在手上摩挲,而後又小心翼翼地塞回了內褲裡。
我擦!
妖嬈的雙眼頓時瞪成了一雙銅鈴般大!
嘴角都在劇烈抽搐!
讓她震驚的不僅是這老頭手裡的血珊瑚殘片源自於林源老頭兒壽宴上的冰犀蝠,更是因爲這下流貨居然把儲物袋當內褲穿!
好猥瑣!好天才!
這人怎麼跟她見過的某一人那麼相似?
一想到這裡妖嬈的腳下頓時升起一股惡寒!
靠!
莫非又是於發財!
難怪幾次搜身都沒有把這老頭的所有家當搜出來!原來他把好東西都穿在了內褲裡!
洞悉真相的妖嬈差點飆血了。是人都不會去檢查那種地方好不好!再想想自己曾經當寶貝一樣天天藏在懷裡的那幾枚黃紙風雷符……她就有一種想死的感覺!
忒坑人有木有!
吐血還放在其次,因爲妖嬈更好奇的是於發財爲什麼費勁心思非要混入神宗林源老頭的宴會,又此時出現在這一般沒有人知道的亂石山上。
“老朽本想趁神宗弟子酒醉之後潛入後山,結果第二峰居然被燒了……哈哈哈哈!這把火燒得好,燒得妙!讓老朽光明正大到這裡來。”
那疑似爲於發財的老頭手裡捏着一張皺巴巴的破紙,藉着月光,妖嬈只能在紙背上隱約看到一些繁雜的線條還有因爲年代久遠而留下的斑斑黃漬。
“哎呀!寶貝啊!老朽最喜歡寶貝了!”
老頭雙眼放光,另一隻閒下來的手開始不斷地摸着他身下一枚半人高的圓圓怪石。
要是隨意一看,妖嬈真看不出那怪石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但是結合今日應天情的種種古怪,還有於發財老頭兒將破紙小心翼翼別在腰帶上,又從褲襠內拿出兩罈子酒的舉動來看。那尋掌的石墩子,彷彿亦是一個大酒罈的模樣!
“嘖嘖嘖!酒中仙,笑面虎,茶仙子,夢裡人……你們的秘寶倒底是什麼好東西,也讓晚輩開開眼。”
於發財絲毫不覺得自己的廢話太多,根本不知道每次重要時刻他的重要言論都被一個命中注意就是他的煞星的人聽在耳朵裡。
本來於發財老頭嘟嚷的四個名字妖嬈都不是很聽得明白,但在說“酒中仙”三個字的時候身旁的應天情明顯抖了一下。而那“笑面虎”又不得不讓人想起天門太尊笑面子!
所以四個名字……十有**竟然直接指向鎮壓血十三的四位四宗太尊!
於發財怎麼會與四人有關?
妖嬈已經一頭問號,只覺得忽如其來的信息紛亂如麻地擁堵在自己眼前。
但看於發財哼着小曲愜意的樣子,彷彿絲毫不知道四人的究級神秘指向的不是什麼價值連城的驚世秘寶……而是一個恐怖的殺手血老頭!
只對寶物感興趣的獵寶者於發財要是此時知道真相,也許立即會厭惡地吐着口水立即丟下一切頭也不回地離開神宗。
可惜現在他完全被“寶物”衝昏了頭腦,雙眼閃爍着鬼畜的光芒。
“是那破紙上記載着什麼關於四宗太尊的秘密嗎?”妖嬈的眼立即帶着灼熱的溫度落在於老頭別在腰間的破紙上。
“來來來……一口酒,大門快開開!”
於老頭只顧着自言自語,他一邊輕哼一邊拔起自己捧出的一罈酒,輕輕揭開壇蓋!將壇中酒突然傾倒在了他身前那猶如一個大酒罈子模樣的石頭墩子上!
淅淅瀝瀝……
液體倒入石墩子後立即從旁側流向大地,光滑的石頭本身一滴酒水都沒有沾染,與尋常的山石根本沒有兩樣。
“媽的!果然口味好挑剔,在山腳下隨意買的新酒不喝,非要老朽多花十幾枚金銖買來百年女兒紅!”
於發財一邊賤賤地唾罵,一邊又取出第二罈好酒。看來是早有準備,只是先從便宜的酒倒起,希望不破費也能打動石墩子。
“來,接酒!”於發財極爲不捨地再次揭開新壇蓋。
酒香立即向四面八方飄散而出!
“好香!”
妖嬈眉頭一挑,即使自己對酒沒有任何研究也能嗅得出那是一罈極爲難得的上好佳釀!
“好可惜哇……好浪費哇……老頭我心痛地滴血哇……酒中仙,你喝了晚輩的酒,可一定要給晚輩敞開大門呀!”
於發財一臉肉痛地抱起酒罈,而後將那香醇的美酒一圈圈地倒石頭墩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