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洛安舉酒壺給自己杯中添了酒,繼續跟鳳千雪碰杯,乾杯。
而對鳳千雪來說,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二次喝酒,記得第一次是在軒表姐的及笄禮上。那次,他被酒嗆得厲害,所以他對酒一直有些排斥。這次,他一杯酒下肚,倒沒覺得什麼不適,反而覺得這酒挺好喝的。
鳳千雪忍不住好奇地問向洛安:“表姐,你這酒是什麼酒呀?”
“這是蘭花釀。”
“蘭花釀……我怎麼覺得這名字好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
鳳千雪狐疑道。
“傻弟弟,你忘了,這蘭花釀是咱孃親最愛的酒,孃親在府上珍藏了好些這種酒,她寶貝着呢!她曾說,等你嫁人的時候,會送你幾罈子作爲嫁妝。”
鳳無雙在一旁無奈一笑,提醒道。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鳳千雪漸漸想起,一臉恍然大悟,想到自己嫁人的事情,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洛安,隨即又故作若無其事地轉了眸,只是眼裡有絲難抒的苦澀。
“姨母還真是別具匠心啊!人家孃親嫁兒子都是以金銀珠寶爲嫁妝,而她嫁兒子竟是以美酒爲嫁妝。”
洛安忍俊不禁道,說真的,她真想見一見她這位從未謀面的姨母,應該是個十分有趣的人。
而且,在她心裡,姨母是個人物。她作爲皇室貴胄,本可以在自己富饒的封地安享日子,而她卻擔負起了守護鳳天的重任,甘願在邊陲鎮守着,一守就是十幾年,這份執着讓她欽佩,也讓她動容。
“表妹,你姨母其實就是個粗人,等你以後有機會見着她,你會失望的。”
鳳無雙不以爲然道,在洛安面前盡情地說着自己孃親的壞話,絲毫不覺得這有何不妥。讓遠在千里之外的鳳戰天連打了幾個噴嚏,嘴裡直罵:“估計那兩個小兔崽子又在外說老孃壞話了!等她們回來,看老孃不好好收拾她們!”
鳳千雪很冤枉啊!有木有?
“哦?那我更期待了。”
洛安幾乎已經在腦海想象出姨母的形象,日後見着,她倒要看看姨母是不是如她所想。
“表妹,咱繼續喝酒吧,今日我想不醉不歸。”
鳳無雙豪爽道,又將一杯酒灌入喉內,還將空杯底展示給洛安看,向她挑了挑眉,挑釁意味十足,欲和她拼酒。
“好!那便一起醉吧!”
洛安迎戰,也不甘示弱地幹了一杯酒。
“表姐,我也要跟你一起醉!”
鳳千雪也湊進了拼酒的隊伍。雖說是拼酒,倒不如說是爲了讓自己徹底地醉一場而尋的一個絕佳理由。
楊曼書見這三人之間異常和睦,眼裡閃過一抹訝異。這個麟皇女還真有幾分能耐,纔不過幾日,她就跟郡主和郡子混得這般熟了。待戲臺上的表演將近尾聲,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靜待好戲。
臺上的幾個戲子謝幕時,底下的衆人紛紛鼓掌叫好,卻不知危險正在臨近。
“洛安!她們是刺客!”
這時,葉逸辰突然從幕後衝了出來,指着兩個戲子朝着洛安驚慌失措地大喊。他剛在幕後看到兩個戲子背在身後的衣袖內竟緩緩滑出了鋥亮的匕首,頓感不妙,想也不想就衝了出來,只想提醒洛安小心,心裡竟十分害怕她受到傷害。
電光火石間,那兩個假扮成戲子的刺客發現自己被拆穿,兩人默契地對望一眼,微微點頭致意,便立馬一躍,同時衝向了底下的宴席,見人就刺。
衆人頓時一個機靈,四處逃竄,有的甚至恐懼得直接躲到了桌下、椅下,整個宴席變得十分混亂,驚叫聲不斷。
“該死的!”
洛安憤怒地咒罵一聲,直接一竄,飛向了那兩個製造混亂的刺客,從自己的腰帶內抽出一把軟劍,和其中一個刺客纏鬥了起來,不到二十招就將那刺客制服了在自己的劍下,而另一個刺客也被鳳無雙和鳳千雪制服。
“誰派你們來的?”
洛安此時的眼神凌厲如刃,她將劍狠狠地逼在刺客的脖子上,沉聲質問道。
卻不想那兩個刺客十分有骨氣,直接用力一咬嘴裡的東西,待洛安發現,想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兩人當場口吐鮮血,氣絕身亡。
洛安連忙蹲下身去伸手把了把兩人的脈,確認兩人已經無法挽救,無奈地嘆了口氣。
看來這兩人應該是人專門培訓的死士,她們幫主人執行任務時,都會在口裡含着毒藥,一旦被人活捉,她們會立刻咬破嘴裡的毒藥,吞食,讓自己中毒身亡。爲自己的主人真正地保守秘密,因爲死人是永遠都不會開口說話的。
宴上有幾人皆被刺客刺傷,或重或輕,洛安連忙將這幾個傷者安頓在了附近的空宅院內,幫她們治傷,心裡慶幸沒有發生命案。
發生這樣的事情,宴會自然無法再繼續下去。其他受驚的官員都帶着家眷陸陸續續地離開了麟王府,心裡都對那刺客的來歷猜測紛紛。
最令她們驚訝的是,麟皇女殿下竟然有武功,而且還不弱的樣子。想起她剛纔的眼神,她們身上就無端生出寒意。心中都認知到了一個事實,就是麟皇女殿下的實質絕不像她表面那般無害。
楊曼書看到了自己滿意的效果,自然也拍拍屁股走人,在回去的馬車上,鳳沐軒沉了臉色,向楊曼書質問道:“外婆,剛纔那兩個刺客是你派去的吧?”
“軒兒,你怎麼能這樣想呢?剛纔我在宴上也差點被刺客刺到。”
楊曼書矢口否認道,這種事能少一個人知道,便少一個人知道,哪怕是軒兒,她也不能全然放心。
宴會上的兩個刺客是她暗中培訓的死士,之前得知麟皇女爲慶祝自己順利遷居,將舉辦宴會,宴請百官。她就暗中調查,查到宴會上會請戲班的人去唱戲。
所以,她就想了一計,派兩個死士潛入麟王府,並賜機扮成戲子混入戲班,待唱完戲,趁着衆人最鬆懈的時候製造混亂,然後趁機逃離,在麟皇女的臉面上甩一響亮的巴掌。不過參加宴會的,畢竟都是朝堂上的官員,她們以後也許能對軒兒產生幫助,所以她命兩人只需刺傷人,而無需刺死。卻不想麟皇女竟然會武功,而且武功十分精湛,連郡主和郡子也都出手幫忙,捉住了兩人,害她白白損失了兩個死士。
“不是沒刺到嘛?”
鳳沐軒依舊懷疑。
“軒兒,難道我被刺客刺傷了,你才肯信我?”
楊曼書有些怒意,也沉了臉,反問道,眼裡閃過一抹陰沉。
“可外婆你的嫌疑最大,不是麼?”
鳳沐軒依舊不依不撓,她會奪取皇位,但絕對不是靠陷害對方來達成目的。更何況,對方還是塵兒,她心裡最珍愛的人兒,她更加不想傷害她,也不允許別人傷害她,包括她的外婆。
今日,也有一件事讓她有些鬱悶,剛剛那臺上衝出來喊有刺客的的男子好像是葉逸辰,雖蒙着面紗,但她見過他戴面紗的模樣,連聲音也像,所以應該不會認錯,就是他,她的未婚夫。可是他不是應該呆在家裡麼,怎麼會在那裡?而且還直呼塵兒的小名,他難道跟塵兒很熟?
“軒兒,你怎麼了?爲何如此關心那個麟皇女?”
楊曼書聽出鳳沐軒話裡對她的指責和不滿,頓時狐疑地看着鳳沐軒,問道。
“外婆,我想提醒你一句,不要傷害我的皇姐。我只想靠自己的努力得到皇位。”
鳳沐軒認真地看向楊曼書,說道,語氣無比堅定。
楊曼書不屑地冷嗤一聲:“哼!你倒挺有骨氣!”
若只靠她的努力,估計她這輩子都別想坐上那個位置,陛下的心已經偏向麟皇女,她再努力陛下也不會放在眼裡。所以若不使點手段,怎麼挽回局勢?
“外婆,若哪一天,我發現你傷害了我的皇姐,我會,跟你決裂。”
鳳沐軒索性垂下了眸子,淡淡道,幾分威脅。她瞭解外婆的處事行爲,爲達目的,她會不擇手段,誓不罷休。既然勸不了她,那她便也以極端的方式與她對抗,估計她會收斂些。
“你……”
楊曼書被鳳沐軒這句話氣得七竅生煙,一時都說不出話來,伸手想扇她幾耳光,將她扇醒,但最終還是不忍心下手,悻悻地收回了手,語氣有絲無奈的妥協:“我明白。”
真不明白麟皇女給軒兒灌了什麼迷藥,竟然讓軒兒如此維護她。看來她以後得更加小心行事了,絕對不能讓軒兒知曉,以免到時她真跟自己鬧起來,自己還得費心力對付她。
麟王府內。
洛安親自幫那些受傷的官員包紮了傷口、配好了藥,也送上了賠禮,以表自己的歉意,畢竟她們是在自己府上發生的意外,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天色已晚,她怕再出什麼岔子,她便請這些受傷的官員先在自己府上留宿一晚,明日再回去。
這些官員本不願,不過一看到殿下滿臉自責的模樣,不忍心,只好留下,甚至有些受寵若驚。她們心裡也清楚,自己受傷其實不能怪殿下,只能說刺客太狡猾,而自己太倒黴了,該去廟裡燒燒香了。
可如今她們受了傷,殿下不但不急着推脫,反而又是幫她們包紮,又是送藥、送賠禮的,讓她們心裡有些感動,同時心裡很是驚訝,殿下竟然會醫術,而且十分精湛。
“殿下,我其實已經不礙事,您不必太過自責。”
屋內,被刺傷的御書上史喬任筠見洛安滿臉的自責,有些不忍,便安慰道。她其實只是被刺客的匕首劃傷了手臂,殿下就十分憂心,嫺熟地幫她整條手臂都包紮得嚴嚴實實,裡面用木板夾着,還用布帶將她手臂吊在了她脖子上,她總覺得殿下太費周章了。
“怎會沒事?你被傷了筋骨,若不好好調養,你這手臂就廢了。”
洛安一本正經道,喬任筠還正好傷了右手,若廢了,她的官途就毀了。
喬任筠對洛安十分有好感,她信任地看着洛安,笑曰:“但是我相信殿下的醫術。”
說真的,她竟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手臂,感覺只要有殿下在,她的手臂廢不了。
“你還真看得起我。”
洛安面上不表現出來,內心卻有幾分沾沾自喜,那是!她的醫術是念師母和玲瓏師母傳授的,她也悉心學了,怎會不厲害?
“我也該走了,你休息吧。對了,你晚上睡覺時儘量將右手墊高,可別壓到它。”
洛安走之前還不放心地回身對喬任筠關照道。
“知道了,殿下。”
喬任筠點了點頭,笑着應道,心裡幾分暖意。
走出喬任筠的屋子,洛安長長地舒了口氣,她終於安置妥當了最後一個傷員。接下來,她該好好追究其他幾位的責任了。
“瑞兒,要是累了,你就先去睡吧。”
洛安看向身後的婁瑞兒,見他眼裡已有絲倦意,說道。她救治幾個傷員時,他一直陪在她身邊,輔助她,不怕髒,不怕累,這讓她甚是欣慰,也有絲心疼。
婁瑞兒淺淺一笑,“主子不累,我也不累。”
“我其實很累,只是沒辦法。”
洛安無奈地嘆了口氣,本以爲這次宴會能一切順利,卻還是出了岔子,看來,是有人不想她太平啊!
婁瑞兒眼眶紅了,心裡十分心疼洛安,想說些安慰她的話語,他卻什麼也說不上來,只繾綣地喚了聲:“主子……”
“那走吧,瑞兒。”
洛安不想浪費時間在這兒感慨,還是辦正事要緊,她徑自往陸家戲班所在的宅院走去,婁瑞兒連忙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纔到那宅院門口,裡面就傳來各種哭聲,有嚎啕大哭,也有低低啜泣,洛安也不多想,步入裡面。
只見屋內陸家戲班的人都被繩子嚴嚴實實地捆綁着,被侍從按壓着跪在地上,而她們前方,地上躺着兩具屍體,用席子蓋着。除了這些人,屋內站着的申雪,六月和七月,都一副犯了錯的羞愧模樣,明明聽到了她的腳步聲,卻低垂着頭不敢看向她,就連鳳無雙和鳳千雪也在,姐弟倆都皺着眉,可見心情也不佳。
“怎麼?都在啊!”
洛安笑意盈盈地走了進去,坐上了主位。
“殿下,我們是冤枉的!我們根本不認識那兩個刺客!求殿下開恩哪!”
“嗚嗚…嗚……殿下,我們也死了兩個人,是被刺客害死的……”
“是啊,是啊,求殿下給我們討回公道啊!”
……
戲班的人一看到洛安,紛紛邊嚎邊訴說着自己的冤屈,各說各的,一時間,整個屋內一片嘈雜,聽得洛安腦子發麻,蹙了蹙眉。
“安靜一下,難道你們是想讓本殿折壽不成?”
洛安拍了拍身邊的桌子,還不忘開玩笑道。
只是她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讓一衆戲班的人皆立馬閉了嘴,只是大都還在低低哽咽,肩膀一抽一抽的。
“表姐,表弟,你們怎麼還沒回去?”
見屋內終於安靜了下來,洛安轉眸看向鳳無雙和鳳千雪,疑惑地問道。
“表妹,我們今晚想留宿你府上。”
鳳無雙擔憂地看着洛安,要求道。想起剛纔的事,她還心有餘悸,那兩個刺客一出來,她本以爲是衝着笑塵來的,剛想擋在她身前,卻見她已沒了影,跟一名刺客打了起來,她才反應過來,立馬去招架另一名刺客,以防兩個刺客一起合攻笑塵,陷笑塵於危險之中。
即使見洛安武功很厲害,她心裡還是不放心,想守護在她身邊。至少今晚,她是絕對不會走的。
“表姐,你宅院應該有空屋子吧?”
鳳千雪無奈地看了眼姐姐,笑塵的府邸那麼大,想保護笑塵光住一個府邸有什麼用?關鍵是要住一個宅院裡,才能隨時保護笑塵。
“有是有,不過你們未免也太多慮了吧,我不需要你們的保護。”
洛安見着兩人憂心忡忡的眼神,頓時明瞭她們的用意,有些無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