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見外面傳來刀劍相碰的清脆響聲,他一怔,看了眼內室的方向,目光突然一凌,轉身,豁出去般往外跑去。
他絕對不能讓人闖入內室影響安,哪怕拼了自己的性命,他也一定要護她周全!
然,他完全不知,此時的他,正在蛻變。
走至屋外,他猛然鬆了一口氣,因爲墨宮的殺手已經殺進這個宅院。
宅院裡還剩幾個侍衛已被殺手包圍在中間,還在作負隅頑抗。
但片刻之間,那些殺手的長劍就毫不猶豫地貫穿那幾個護衛的腹部,然後迅速抽出,動作十分乾淨利落,看得婁瑞兒一陣心顫。
空出手的殺手看到婁瑞兒,就立馬上前,對他恭敬地拘了一禮,“吾等見過婁公子。”
婁瑞兒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但想到自己是安的男人,因此自己的一舉一動都代表着安的面子和權威。
他心中一凜,立馬強自沉下氣,擡頭挺胸,往前跨了一步,站回原來的位置,負手而立,點頭致意,算是受了眼前這幫殺手的禮。
而這幫殺手一直將婁瑞兒的動作細節看在眼裡,心裡都挺驚訝。
她們總覺得在一瞬間他整個氣場都變了。
若說那一瞬之前,在她們眼裡,這個男子只是一箇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但此時,就不是了,而是一隻沉睡的雄獅,待其甦醒,將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王者。
一個領頭的殺手瞥了眼婁瑞兒身後的屋內,問道:“婁公子,恕屬下冒昧問一句,裡面的狀況如何?”
此時屋內隱隱傳出的琴音,仍動聽悅耳。
“屋內除了宮主,還有——”婁瑞兒還沒說完,就聽到屋內傳出的曲調驟變,夾雜着一股迫人的氣勢,尖銳刺耳。
在場的幾人立時感到頭痛欲裂,胸口像要炸開一般,難受得厲害。
那些殺手似乎早有準備,急忙從袖內掏出棉花,用力地塞進耳朵,然後盤腿坐在地上,閉目,念起了清心咒。
這一刻,爲了保命,誰也顧不了誰。
婁瑞兒不知道那麼多,只用手捂着耳朵,緊緊閉目,皺着臉,痛苦得直直往地下蹲去。
“啊——”
這時,屋內突然傳出淒厲的尖叫聲,彷彿地獄深淵惡鬼的哀嚎,充斥着濃濃的絕望和不甘,發自內心的顫抖、無力。
婁瑞兒一驚,怕屋內生出異變,顧不得自己身體上的痛苦,他捂着耳朵,當即跌跌撞撞地往屋裡跑去。
一進內室,看到眼前的情景,他頓被驚得目瞪口呆。
只見牀上那三個赤身裸體的男子已經七竅流血,氣絕身亡。
死時,他們仍維持着捂耳的動作,面上的表情猙獰無比,顯然,他們死得很痛苦。
“你究竟是什麼人?!快住手快住手!不然,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嗚嗚……快住手,我要難受死了!”
“啊……寶貝!求求你,別彈了,我感覺快要死了!只要你停手,以後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鬱秋波和鬱春竹這對母女倆也好不到哪裡去。
均滾落在地,雙手緊緊地捂着自己的耳朵,懼怕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哭着哀求,一邊艱難地往女子的方向爬去,就像兩隻在地上蠕動的蟲子,顯得十分狼狽。
兩人的衣衫皆凌亂不堪,頭髮散亂,面色慘白,額角的青筋暴起,顯然,她們此刻正在承受極大的痛苦。
而使兩人如此痛苦的罪魁禍首此時正興起,她嘴邊噙着一抹快意的笑,身後的髮絲無風自動,那雙手似在琴絃上翻雲覆雨一般,每撥動一下,都讓人發自靈魂深處地懼怕、顫抖。
好像周圍有一張堅固的網,狠狠地網住了自己,而自己越掙脫,這網就纏得越緊,勒進人的骨肉,然後硬生生地將人撕裂。
最令他震驚的是女子的那雙眸子,不經意地從側面一瞥,他就發現那裡面本漆黑的瞳孔竟然完全變成了赤紅色,既妖冶,又詭異。
然,在這電光火石間,他也承受不了女子的琴音,雙腳一軟,整個人重重地往地上栽去,手上用力地捂着耳朵,但依舊阻隔不了琴音的侵入。
躺在地上,痛苦得蜷縮起身子,他求救性地看向前面女子的背影,想喚她的名,嘴大張,卻一個音都發不出,只能吃力地出氣進氣,彷彿被人扼住了呼吸,即將窒息而死。
感覺實在無力,他索性放棄,緩緩閉上雙目,迎接死亡。
他此時終於相信,安的琴音能殺人。
洛安餘光見人過來,她轉頭看了一眼,就這一眼,差點把她嚇得半死,“瑞兒——”
連忙停了手上的動作,卻不想,這一停停得太突然,她來不及收回自己貫注在琴絃上的內力,被其反噬,忍不住噴出一口血,髒了身上的白衣,以及她面前的古琴。
她不管那麼多,連忙將手裡的琴放置旁邊,站起身,奔至男子身邊,蹲下,將他緊緊摟入懷裡,伸手在他背部用力一拍,注入內力。
她壓根沒想到,瑞兒會在這時候回來。
剛纔,她讓他出去放信號彈,她以爲他很快就會回來,卻不想,等了良久,都沒有。
想到他善良的本性,她猜到了原因。
知道他心裡一定很亂,可能正躲在某個角落平復自己的情緒。
反正昨日她已將他介紹給她的那些屬下,所以,她並不擔心,他會被誤傷。
因此,她看完幾招活春宮後,就肆無忌憚地發揮起自己琴音的最大威力。
卻不想,差點釀成大禍。
片刻過後,婁瑞兒漸漸從剛纔那份噬骨的痛意中清醒過來,見自己躺在一個女子懷裡,他有一瞬的恍惚。
擡眸,看向女子的面容,他一愣。
隨即,他突然一把抱住女子,哽咽着喚了一聲,“安……”
他剛纔,真的以爲自己快死了。
“沒事了,瑞兒。”洛安回抱住男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背,一臉自責,“剛纔,真的對不起。”
“不!不是你的錯,是我太魯莽了!”婁瑞兒立馬掙脫開洛安的懷抱,急急爲她辯解。
忽然注意到眼前女子衣襟上的斑斑血跡,再看向女子的面容,這才發現她的臉色蒼白得厲害,嘴角還掛着血跡,他急了。
於是,他立馬捉了她的肩膀,仔細查看起來,一邊擔憂地問,“安,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吐血了?你怎麼會吐血?是不是因爲我?是不是?!”
想起剛纔背部傳來一股暖流,減少了他的痛苦,他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他聽七月說過,習武之人體內都有內力,不僅能支撐人的武功修爲,還能爲人療傷。
所以,他猜想剛纔那股暖流就是內力,安剛纔在用她的內力爲他療傷。
“瑞兒,我沒事,真的沒事。”洛安見婁瑞兒焦急的模樣,心裡一暖,她瞳孔未散的赤色此時在漸漸消散。
“那你嘴角和衣襟上的血跡怎麼回事?”婁瑞兒不怎麼相信,因爲他很瞭解眼前這個女子的秉性。
就算身上再痛苦,她依舊能笑靨如花。
“呃。”洛安瞥了眼自己身後的古琴,纔看向男子,解釋,有些彆扭,“剛纔我停得太突然,被自己的內力反噬,就噴了口血。”
見男子面色一僵,她立馬一轉面色,變得嬉皮笑臉的,“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你別擔心,我還得留着自己的命陪你過以後的日子,捨不得你當寡夫的!”
說罷,她就攙着男子站了起來。
這時,屋外傳來動靜,兩人轉眸望去,就看到六月和七月領着一夥黑衣人走了進來。
“主子,外面,已無一活口。”六月一見屋內的景象,忍不住驚了一下,但她立馬收斂起心神,走至洛安跟前,恭敬地稟告。
洛安滿意地點點頭,又轉眸看向七月,見其正看着她身邊的婁瑞兒出神。
她心裡頓有些不悅,連忙一把攬住婁瑞兒的腰肢,佔有意味十足,一邊悶咳了幾聲,“七月,難道你沒什麼向本宮稟告的?”
七月一愣,這才察覺自己的失態,內心惶恐了起來,對洛安躬身拘了一禮,才道:“主子,這鬱府上下的財產,我估算了一下,大致有兩千萬兩金。”
“呵!都快半個國庫了。”洛安冷嗤出聲,一邊把玩着婁瑞兒的手指,一邊語調慵懶地問:“可都收了?”
“宮裡的人正在收。”七月點點頭,見眼前男女間親密的舉動,她眸底忍不住掠過一抹苦澀。
“嗯。”洛安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就瞥了眼身後,“對了,把那對母女綁出來,本宮還想與她們好好交流交流感情。”
“是,主子。”六月和七月聽此,皆眼睛一亮,應了一聲,就吩咐身後的黑衣人辦起了正事。
一盞茶的功夫後,鬱府的後花園。
鬱秋波和鬱春竹兩人分別被綁在了園內的兩棵樹上,母女倆早已昏迷,身上僅着褻衣,腳上連鞋子都沒有,就這樣光溜溜地露在了外面。
而兩棵樹前方的正中央處,洛安大爺樣坐在一張太師椅上,其身上已換了一套女裝,面上已恢復原來的樣貌。
她身側,站着婁瑞兒,其手上正拿着一把蒲扇爲她輕輕扇風。
她另一側,站着六月七月姐妹倆,兩人一個手裡拿着一盤精緻的水果拼盤,一個手裡拿着牙籤。
只要某大爺一張嘴,七月就趕緊用牙籤戳起一塊水果送到她嘴邊。
某大爺吃完水果拼盤,就砸吧砸吧嘴巴,讚了一句,“嗯,不錯,挺好吃。”
七月見自己隨手做的成果被洛安稱讚,心裡自然是高興的,“主子若喜歡,以後七月天天做給你吃。”
“不必了,偶爾就行,天天吃會膩。”洛安擺了擺手,隨口拒絕。
七月笑意一僵,“是,主子,七月明白。”
說罷,她不着痕跡地望了眼對面的婁瑞兒,見其目光一直柔柔地定格在主子身上,心裡頓一陣酸澀和無奈。
這個男子,註定是她這輩子不能遺忘的殤。
如今,見他跟主子處得好,她很欣慰,同時,也很擔憂。
因爲,她很清楚,主子這般優秀,以後還會當上帝王,這輩子,其肯定會娶不少男子,那到時,其擁有了三宮六院,瑞兒他還會幸福嗎?
對於這個問題,她心裡的答案是偏向於否定的。
所以,她擔憂。
她心裡甚至在想,若到時主子真冷落了瑞兒,那自己豈不又有機會了?!
見洛安吃完,六月就殷切地遞上一條帕子,“主子,快擦擦嘴。”
洛安接過,擦了擦,就遞了回去。
接着,她翹着二郎腿的雙腿互換了一下位置,雙手一扣,搭在膝蓋上,對一旁提着水桶恭候待命的黑衣人朝着綁在樹上的母女倆使了個眼色。
黑衣人會意,立馬走上前,用水將母女倆潑醒。
“啊——誰啊?!放肆!竟敢用水潑老孃!活膩歪了是不是?”鬱春竹一被潑醒,就破口大罵,囂張至極,一點未察覺自己“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處境。
罵着罵着,她就察覺不對勁。
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被結結實實地捆在樹上,動彈不得。
再擡頭一看四周,她才發現周圍圍了一圈黑衣人,手裡皆舉着火把,前方的不遠處,有一個女子坐在正中央,其周圍的人皆以衆星拱月的格局圍在她身邊。
一個清秀的男子正拿着蒲扇給她扇着風,其身前身後還分別有一個女子幫她捶腿和捏肩膀,那兩個女子竟然還是一對雙生女,不僅容貌一樣,就連衣着打扮也完全一樣。
不對!那個清秀的男子不是寶貝身邊的貼身小廝嗎?
那寶貝呢?
不對!那個女子不是她曾經在酒店碰到的那個毒美人嗎?
她怎麼會在這裡?
“啊——”另一邊,鬱秋波也被水潑醒,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地觀察着四周。
忽然,視線在洛安身上一定格,她就移不開了,驚叫出聲,“麟皇女殿下,您怎麼在這裡?!”
看到洛安身邊的婁瑞兒,再一聯想剛纔的事情,她瞬間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心裡恐慌了起來。
面上卻對洛安諂媚一笑,裝傻,“殿下,您不會在跟下官玩遊戲吧?那也應該先打聲招呼才行,您這樣,會把下官嚇出心臟病的。”
依照如今的情形來看,她府上已經完全被此女控制,所以,她此時必須服軟,以從此女手下求得活下去的機會。
真沒想到,此女竟然會想到對她出手,難道她不怕落得一個陷害朝廷命官的罪名?!
鬱春竹立馬發出不贊同的聲音,“老東西,你在說什麼跟什麼呀?什麼麟皇女殿下?什麼玩遊戲?我們分明被這個小美人……哦不!是毒美人,綁票了!”
她早已被眼前這仗勢嚇得腳軟,要不是被繩子綁在樹上,估計她早栽倒地上了。
她心裡就在想,會不會是因爲她當初招惹了這個毒美人,所以如今這個毒美人找她報仇來了?
想到此,她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沒想到這個毒美人比她還記仇。
自己當日雖對她說過無禮的話,但並未對她做出無禮之舉,甚至,連她的衣角都沒碰着。
時隔多日,她竟然殺到自己家,不僅綁了自己,還綁了老東西,這算怎麼回事?難道她想要女債母償?
“你給我閉嘴!”鬱秋波當即對鬱春竹吼出一句,心裡油然生出恨鐵不成鋼的無力感。
“老東西,你對老孃吼什麼吼?!你才應該給老孃閉嘴!”鬱春竹立馬吼了回去,氣勢上與鬱秋波不相上下。
洛安看着眼前這對母女間的鬧劇,忍不住輕笑出聲,“果然是一對母女。”
------題外話------
由於對昨天的章節進行了刪改,爲湊字數,後面補了本來應該在今天新章節裡的一段,但還未審覈,大家閱讀今天這章可能會感覺與前面一章連接不上,那就先看一下偶評論區吧,那一下段偶只能暫時補在評論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