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今天,已有五天。”閻思佳恭敬答曰。
她心裡明白,這個宣澍算得上宮主此生最恨的人。
十幾年前的那個慘案,她多多少少從前輩口中聽到一些,覺得這個宣澍實在該死!
因此,這幾天,她跟姐姐都往死裡整宣澍,可這個女人嘴巴硬得厲害,至今,關於宮主吩咐要的信息,其口中沒漏出一字。
洛安冷哼,話語間已染上怒意,“你跟思涵姐妹倆不是最擅長折磨人?!怎麼五天了,還一個字未套出?”
“是屬下失職,請宮主責罰!”閻思佳連忙跪至洛安跟前,一臉自責。
“罰了你,有何用?”洛安眸光微沉,更是不悅,話語間盡是冷意,“趕緊想辦法從她嘴裡把該套出的信息都套出來,本宮可沒什麼耐心。”
“屬下謹遵宮主吩咐。”閻思佳恭敬應道。
這時,靜桓從裡屋走了出來,同樣跪至洛安跟前。
他身邊的閻思佳看向他,詫異出聲,“桓,你跪下做什麼?!”
“思佳,我只是想幫宮主和你。”靜桓看向閻思佳,眸中閃過一抹心疼。
這些天,思佳總是愁眉不展的,他問她怎麼了,是不是關於差事,但她讓他別多管,不願意告訴他。
小寶今天挺乖,一沾牀就睡着了。他剛纔想從裡屋出來的時候,就碰巧聽到宮主和思佳之間的對話,瞬間明白這幾天究竟什麼事煩着思佳。
“靜桓能幫本宮套話?”洛安自己是聰明人,自然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一雙眸子讚賞地看着靜桓。
“是的,靜桓覺得自己能幫上宮主,所以斗膽獻醜了。”靜桓爲了能幫上自己的妻主,豁出去了。
說着,他從袖內掏出一隻精緻的小匣子,呈到洛安面前,“宮主,您別忘了,靜桓所在的家族是個蠱毒世家。
而靜桓手裡的,便是一種極兇殘的蠱蟲,名喚殘心,其是母子蠱。
服下母蠱之人便能肆意操控服下子蠱之人,讓其完全喪失自己的意志,成爲不折不扣的傀儡。
另外,母蠱死,子蠱死,但子蠱死,對母蠱沒有影響。”
“原來如此。”洛安伸手接過靜桓手裡的小匣子,“你的意思是讓本宮服下這個母蠱,讓那宣澍服下子蠱,本宮就能從她嘴裡套出話?”
“宮主英明。”靜桓點點頭,眸底掠過一絲不捨。
這殘心,是他用自己的血餵養了整整一年才餵養大的。
一年時間,兩個小傢伙飲了他的血,都對他極爲親近,而他自然也對它們生出了感情。
但此時,爲了能解自家妻主心裡的愁,他只能犧牲它們了。
洛安已打開匣子,見裡面蠕動着一紅一白兩條肥蟲,蹙了蹙眉,“服了它,它是死了,還是寄住在本宮體內?”
“自然是寄住在體內,不過對人體無害,每天只吸食寄主一滴血就夠了。”靜桓恭恭敬敬地答,見洛安蹙眉,心裡緊張了起來。
對他而言,這小傢伙是心頭寶,讓其寄住自己體內,以吸食自己的血液爲生,他無所謂,但宮主就不一定了。
“服了還能拿出來嗎?”洛安繼續問,看着匣子裡的兩條肥蟲,內心很是糾結。
“子蠱永生寄住在第一任寄主體內,但母蠱不一定,子蠱死後,宮主便可以用內力將其逼出體外。”
“哪條母,哪條子?”
“紅的是母蠱,白的是子蠱”
“服下後,能立即有效?”
“正是。”
“正合本宮之意!”爲了快點從宣澍口中套出她想要的信息,洛安果斷拿起那條母蠱,剛要放進嘴裡,她突然又想到什麼,手一頓,“不對!本宮是毒人,本宮的血會不會毒死這小東西?”
靜桓蹙眉,艱難地點點頭,“好像會。”
宮主竟然是毒人?!
據說毒人的血是世間最毒的東西,小傢伙肯定承受不住。
完了!
他本以爲能幫上思佳和宮主,結果白說一通。
“六月,你服了。”洛安將手上通紅的肥蟲遞向坐在她身邊的六月。
六月一蹦三尺高,趕緊退開幾步,嫌棄地看着洛安手上的母蠱,連連擺手,推拒道:“不不不!主子你別爲難我了,這東西,我實在難以下嚥,你還是另找他人吧。”
“可這裡只有你最合適,你不服誰服?”洛安臉色又沉了下來,強硬道:“你給本宮過來!”
六月只好哭喪着臉,慢吞吞地蹭了過去,聲音委屈得不能再委屈,“主子,你就知道欺負我,我不想活了。”
“要不是我的體質不合適,我早自己服了,哪還輪得到你?”洛安一臉不耐,“快點過來服了!別磨磨蹭蹭的,早死早輕鬆!”
“六主子,母蠱很溫和,寄住在你體內後,它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影響。”靜桓見六月推拒得厲害,趕緊勸慰道。
因爲只有這樣,自家妻主才能早早解脫。
六月看着洛安手上的肥蟲,苦巴巴地皺起小臉,眉間幾乎皺成一團,語氣都帶着哭腔,“可是,我噁心,我從小就怕這種黏糊糊的蟲子,看到都想把隔夜飯吐出來。”
洛安鄙視地看着六月,“真沒出息!這麼大個人竟然怕一隻蟲子,說出去讓人笑掉牙,會損了你一世的威名。”
然後,她換上一臉“我是爲你好”的表情,無恥道:“所以,本宮爲了克服你的這個心理陰影,以助你重振威名,就忍痛將這可愛的小東西送你了!”
閻思佳和靜桓都看着兩人之間的互動,一陣無語,各自望天望地,表示她們什麼都沒看見。
而婁瑞兒則蹙了蹙眉,暗自在心裡做了個決定。
“主子,你能再無恥點嗎?”六月已經哭出來,因爲洛安已經強行將那血紅的肥蟲塞進她手裡。
她看了眼手上的母蠱,就立馬撇開頭,儘量拉開手跟頭之間的距離。
手上黏糊糊的觸感,讓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子。
可見,她是真怕,不是裝出來的。
“快服了!”洛安不耐煩地催促道。
“我不!”六月很有骨氣地拒絕。
“是不是想讓本宮親自動手?”洛安站起身,挽了挽自己的袖子,作勢強迫六月。
卻在這時,婁瑞兒突然拽住洛安,聲音很平靜,“安,還是讓我來吧。”
說罷,不等衆人反應,他就奪過六月手上的母蠱,不假思索地將其吞入口中。
母蠱極爲靈活,一得自由,就速度極快地竄進婁瑞兒體內,在其溫暖的血液中定居,很是開心。
“瑞兒,你爲何要這樣做?快給我吐出來!”洛安反應過來後,又驚又急,擔憂地拍了拍婁瑞兒的背,想讓他彎腰,將那母蠱吐出來。
雖然靜桓說這母蠱對人體無害,但天性謹慎的她還是覺得有風險,婁瑞兒是她心愛的男子,她怎能讓他承受這份風險?!
婁瑞兒對洛安搖了搖頭,柔柔地笑,“既然六月怕,我不怕,我就想幹脆代替她幫上你。放心,我沒事,什麼感覺都沒有。”
“真的?你確定沒什麼感覺?”洛安還是一臉緊張,還伸手把了把婁瑞兒的脈,無異常,才緩了面色。
婁瑞兒知道洛安緊張他,心裡暖暖的,篤定地點點頭,“嗯,真的沒感覺。”
“那就好。”洛安拍拍胸口,徹底鬆了口氣。
“宮主請放心,我用自己的性命做擔保,婁公子肯定不會有事。”這時,靜桓出聲了。
其實,他心裡對婁瑞兒的行爲感到很驚訝。
本以爲婁公子看上去挺柔弱的一個男子,膽子一定很小,可剛纔,他吞下母蠱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也可見,婁公子真的很在意宮主。
閻思佳本因着樓主被棄而感到惋惜,未對婁瑞兒作出評價,但此刻,她心裡已完全認可這個男子,甚至對他肅然起敬。
婁公子對宮主恐怕已經愛極,不然不會事事都已宮主爲主。
雖然對她而言,比起樓主,婁公子太柔弱,但其這份爲了宮主敢於犧牲自己的勇氣,值得她敬佩。
六月被這一突變驚得半晌纔回過神來,心裡頓時對婁瑞兒又是感激又是歉意,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有點不好意思,“瑞兒,謝謝你。”
“六月,不用謝我,我也是爲了自己的私心。”婁瑞兒對六月微微搖了搖頭。
“總之,我還是想謝謝你。無論你認不認,這份人情,我就當欠下了。”六月執着道。
她有自己的處事原則,其中一項就是不喜歡欠人家的人情,要是欠了,以後一定會還。
剛纔若沒有瑞兒,她恐怕會被自家這個無良主子強迫吞下那恐怖的蟲子,這也許會成爲她永生的夢靨。
所以,無論瑞兒的動機究竟是什麼,他都幫了她,她欠了他的人情。
以後,一定找機會還了。
“隨你。”婁瑞兒不在意,隨口應了一聲。
轉眸看向緊緊地握着他手的女子,見其衣上已經乾涸的血跡,蹙了蹙眉,提醒了一句,“安,快換身乾淨的衣服吧。”
“好。”洛安點點頭,轉眸看向依舊跪在地上的閻思佳和靜桓夫婦倆,吩咐道:“都起來吧。”
“是,宮主。”兩人異口同聲,便站起身。
“靜桓,謝謝你今日留本宮吃飯。”洛安對靜桓道了聲謝,又看向他身邊的女子,將手中裝着殘心子蠱的匣子遞給她,“思佳,待會將子蠱給宣澍服下。本宮換身衣服,就會回閻王獄,希望本宮到達之時,一切都已辦妥。”
“宮主放心,屬下一定不負宮主所望。”閻思佳雙手接過洛安手上的匣子,恭敬地應道。
“嗯,本宮走了。”洛安點點頭,對夫婦倆打了聲招呼,就牽着婁瑞兒往外走去。
“屬下(靜桓)恭送宮主和婁公子。”閻思佳和靜桓趕緊對洛安和婁瑞兒的背影行恭送禮。
六月拿了放置一邊的古琴,對夫婦兩有禮地點頭致意,趕緊跟上。
“安,我們去哪?”婁瑞兒被洛安拉着往寨子深處走出,忍不住好奇地問了句。
“這寨子是我建的,我當然會給自己留一處居所。”洛安突然停住腳步,看着眼前的一處院子,“到了。”
婁瑞兒看向眼前,眼裡閃過一抹驚豔。
眼前的院子裡種滿了各色花卉,再裡面,是一幢用木頭搭建的兩層樓閣,很古樸,也很雅緻。牆上還爬着牽牛花,爲木製樓閣添了綠意和生機,很是賞心悅目。
洛安上前打開木製的籬笆門,牽着婁瑞兒走了進去。
婁瑞兒想到洛安常年在外,這裡自然是荒廢了,可眼前的這個院子,一點沒有荒廢的氣息,便好奇地問向身側的女子,“安,這裡平時難道有人打理?”
“當然有。”洛安回道,突然轉眸期待地看向婁瑞兒,“瑞兒,你喜歡這裡嗎?”
“很喜歡,這裡環境好,而且很清靜,適合居住。”婁瑞兒不假思索地點點頭。
“那我把這個院子送你,可好?”洛安繼續問。
“安,我們之間還提什麼送不送的,我反正以後會嫁給你,是你的人,物質方面,我不想跟你分得太清楚,顯得生分。”婁瑞兒蹙了蹙眉,一臉不認同,委婉地拒絕。
“也是,我家小瑞兒真好。”洛安湊近婁瑞兒,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後笑得明媚,承諾,“瑞兒,以後我的,就是你的。”
“快進去換衣服吧。”婁瑞兒想到六月還在後面看着,臉忍不住一紅,伸手推着走得磨磨蹭蹭的洛安往樓閣裡走去。
上了樓,婁瑞兒將洛安推到房門口就止了步,想着自己還沒嫁給安,還是應該遵守男女授受不親,非禮勿視的禮節的。
然,洛安可不管這些,見婁瑞兒在她房門外駐足不前,就拼命將他往房裡拽,像搶奪良家婦男的惡霸女,“瑞兒,來嘛來嘛~人家要你幫人家換衣服,快點進來吧~你又不是沒看過人家的身子。”
婁瑞兒無法,只好進去,臉上已佈滿可疑的紅雲,見女子竟然真的當着他的面脫了個乾淨,只剩一條淺綠的肚兜以及白色的褻褲,他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裡看,心如搗鼓。
“瑞兒,幫人家從衣櫃裡拿身乾淨的衣服出來,然後,給人家穿上。”洛安一點不在意,徑自往婁瑞兒面前一站。
“是,是,我這就去拿。”婁瑞兒趕緊轉身找衣櫃,像只無頭蒼蠅般亂轉。
找了半晌,他才發現衣櫃就在女子身後,而女子正一身妖嬈地靠在櫃門上,一臉戲謔地望着他。
他頓羞得想逃,但又不得不硬着頭皮上前,想去拿衣服。
低着頭,恰看到女子一雙修長白皙的美腿,一慌,擡眸,又看到女子肩上光滑圓潤的弧度以及精緻的鎖骨,一慌,又低頭……
“瑞兒,有什麼好害羞的?反正人家是你未來的妻主,你想看就看個夠。”洛安看着男子慌亂無措的模樣,忍俊不禁,很是大方地張開手臂,在他面前轉了一圈,展示着自己的曼妙身姿。
婁瑞兒恨不得在地上找個縫鑽進去,聲音極輕地囁嚅了一句,“安,別鬧了,你快讓開,我要給你拿衣服。”
活到現在,他真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到女人的身子,在行府的那一次只是遠遠地匆匆一瞥,哪有此時這般真切實在?
他是想看的,但心裡總有一股子羞恥,覺得自己成親前就將女人身子看光光的行爲很是輕浮。
“好吧。”洛安很是無奈,也不勉強,讓開身,讓婁瑞兒幫她拿衣服,心裡琢磨着怎麼把婁瑞兒調教成小刺蝟面對她身子時那般的坦然自若。
難道必須睡過才行?!
想到此,洛安眸光微暗,心裡又在琢磨着到底要不要等到與婁瑞兒的洞房花燭夜才把他吃掉。
反正,其腦子裡就沒個乾淨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