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非君一行人到達青陽城的時候,已經是傍晚點燈時分,昏黃的漁燈星星點點,落滿青陽河,玉蘭樹的清香與飯菜濃郁的香氣混合,再伴着酒香茶香,瞬間就勾起了人的食慾。
柳非君見了楊母,才明白自己的推斷不錯,楊家必定是鐘鼎之家敗落至此,不然一個久臥病榻之人如何會有如此平和的表情?
柳非君並沒有特別的設宴款待楊家母子,只是吩咐了大山還有展飛去招呼他們,同時將他們帶去貓耳衚衕,那裡居住的多是中等人家,不會過於富庶,也不會貧窮潦倒,正適合楊家居住,而且大山就住在那裡,平時,大海和劉嬤嬤不時的也會去,正好可以互相照顧。
柳非君則沒有顧上吃飯就找了沈伯還有王崇文了解近來的運營情況,除了賬本上的數字,柳非君更側重感性的客戶。
船行是否有新的客戶,老客戶的維繫如何,航運是否順利,回航貨物是否有所增加,人力還有船隻消耗幾何等等等等,無一不詢問清楚,竟然將沈伯這樣的經驗之人都驚的一呆,他還沒有想到,大少爺竟然如此細緻,不由得滿意的笑了,老爺後繼有人了!
王崇文則比沈伯淡定許多,畢竟,他早就見識了大少爺的能力,絕對是心中有溝壑之人,所以,等到柳非君詢問完船行的事情,按着大概的思路,報了一遍錦繡莊的情況。
柳非君滿意的點點頭,看了看在桌子上摞的高高的賬冊,說道“沈伯,王叔,今天麻煩
你們了,這些賬冊,這次就不看了,下次我再單獨審覈一遍!”說完,看了看那兩人的驚訝模樣,不由得又說道,“今天晚上,我們叔侄三人小酌幾杯!”
說着,命令的大海去張羅飯菜,就擺在了君子閣側院的花廳裡。
飯菜擺上桌,不過片刻功夫,沈伯和王崇文心裡都有了底,這頓飯,恐怕,大少爺是早就計劃好的,不然,如果只是臨時起意,如何會準備的如此迅速?
柳非君看兩人的表情,心裡已經瞭然,彎了彎脣角,最先坐在了桌邊,“沈伯,王叔,請!”
兩人先行了禮,這才拘謹的坐在了桌邊。
柳非君親自給兩人倒了酒,見兩人都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笑道,“若按年紀算,我也就真的是你們的子侄輩的,倒杯酒實屬應當,更何況,你們還爲柳家鞠躬盡瘁,這杯酒,我更應該倒了!”
沈伯雙手扶着酒杯,但是顫抖的手卻讓杯子更加不穩,酒灑了出來,嘴脣略微哆嗦,“老爺應該能閉眼了,不過,老爺沒享到的福,老奴卻享了,以後見了老爺,也有個交代了!”
沈伯別過臉去,柳非君裝作沒有看到,眼睛卻有些紅了,上一世的沈伯早早亡故,從這一世來看,上一世沈伯的早亡恐怕也是原因的,但是,現在卻無論如何也探究不到了。
王崇文用餘光瞄了瞄兩人,他不是土生土長的柳家人,所以對柳老爺並沒有太多感情,想了想,說道,“大少爺,你
有沒有想過錦繡莊也做布匹貿易生意?”
柳非君這才正了正臉色,說道“王叔,我可不想你永遠都呆在錦繡莊!”見王崇文想說話,柳非君擡手阻止,“我是幫過你,現在留下你幫我教導展飛,也算兩清了,我幫你訂購了千匹錦緞讓你能夠按時交貨,免了官司,可是你也將這千匹錦緞所得的收益分文不少的交給了我,這就足夠了!”
王崇文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柳非君繼續道,“等到展飛能撐起場面的時候,王叔也算功德圓滿了,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經營多年,不能因爲一時意氣而前途盡毀,展飛說,你家還有三個兒子,就算你想報恩,卻也不用拖累一家老小,等你做了布匹生意,而我的錦繡莊也還算可以的時候,還要王叔多給引薦客戶,如果可以,王叔還可以過來給那些學徒門教授一下,給他們開開眼!”
王崇文也不是那種矯情囉嗦的人,既然大少爺已經這樣說了,以後儘量能多幫忙就是了!於是,當下,雙手舉杯,對着柳非君一仰而盡,“大少爺,我這輩子真是開眼了,也是走運了,遇到您這樣的人物,您給的情,這輩子我王崇文都還不清,以後,無論人在哪裡,只要大少爺一句話,王崇文必定全力以赴!”
沈伯看着柳非君的眼中讚譽更盛,他真是沒有想到大少爺不僅胸中有溝壑,更是能容人之人,王崇文這樣有經驗有人脈之人,竟然如此輕易鬆手,當真有老爺在世時的風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