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 坐的是火車。
火車需要坐好久，小九閒着無聊，跟旁邊幾個年輕的旅客組團打牌。
小九視力不錯, 靠着看牌出老千贏了好幾把, 他正玩的興起時,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
小九拿起手機, 盯着屏幕看了幾眼後, 果斷的掛了電話。
電話剛掛斷，晴音便發來了短信，“怎麼？不方便接電話嗎？”
小九如實回覆, “老大和嵐光在旁邊。”
回覆完，小九往旁邊的座位看了一眼, 季嵐光頭靠着北鬆的肩膀, 還沒有從昏睡中醒過來, 而北鬆閉着眼睛坐在那裡，不知道有沒有睡着。
晴音, “你們什麼時候到？”
小九算了一下時間，“得晚上，火車晚點了，具體不知道幾點。”
晴音，“好, 我知道了。”
小九不甘心就這樣結束話題, 他猶豫了一下, 問晴音, “事情解決的怎麼樣？”
晴音, “不怎麼樣，陳立安跑了, 我正在找他。”
小九不知道晴音對陳立安做過什麼，在他的印象裡，陳立安只是一個懦弱花心的渣男，既然是渣男，那跑了就跑了，還找他做什麼。
小九心裡難受，打出來的字也變得刻薄，“他怎麼跑了，難道又有女人勾引他了。”
晴音發過來一個憤怒的表情。
小九看着那個表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以前晴音發短信或者微信從來都是有事說事，不會發那些奇形怪狀的表情包，可是在他的影響下，晴音發短信的風格，越來越向他靠攏了。
晴音，“我沒勾引陳立安，陳立安拋棄季嵐光選擇我，是因爲我奪了他的身體，並把另一個鬼魂放進了他的身體。”
晴音從沒把這件事當成秘密，只要有人問，她一定會如實告知，可是四年以來，從來沒有人問過她，就連季嵐光也沒有。
“靠，你也太損了吧。”小九發完一條後，忍不住又發了一條控訴晴音，“你這麼搞季嵐光和陳立安，太沒良心了吧，你別忘了，他們兩個當年對你不錯，經常帶着你一起玩。”
小九坐回原本的位置，看着對面的季嵐光，心裡既愧疚又後悔。
他要是再細心一點，肯定能看透晴音的陰謀，可是這四年以來，陳立安見天在他眼前晃悠，他愣是沒察覺出什麼異常。
晴音，“你也是妖，我做的事情，你應該能理解。”
理解歸理解，不過小九還是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狠狠的鄙視了晴音一把，“人得有人性，妖得有妖性，你不能仗着自己是妖，就把原本傷天害理的事情理所當然化。”
晴音發過來一個冷笑的表情，“你弄丟的那輛車，值好幾百萬，你這麼有原則，肯定會賠償我的，對不對？”
那輛車還停在山間小路上曬太陽，小九看到“好幾百萬”這四個字，一下子慫了，“賠什麼賠，大家都是妖，賠來賠去的多傷感情，這樣吧，等我回去了，幫你去抓陳立安，抓到了以後，不用你動手，我親自弄死他，讓他瞬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永無翻身的可能。”
晴音，“好，這麼說定了。”
小九鬆了口氣，好幾百萬呢，這可不是小數目，他把店賣了都賠不起。
火車快到站時，一直處於昏睡中的季嵐光，驟然驚醒。
她先是滿臉驚恐的看向周圍，然後茫然的摸了摸自己臉，“怎麼回事？”
這句話，既是在問北鬆，也是在問她自己。
“沒什麼，你被鬼上身了。”北鬆怕季嵐光擔心，沒有提起小霧。
季嵐光，“鬼？鄭雲嗎？”
北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算是答覆季嵐光了。
季嵐光滿臉疑惑，“是嗎？”她怎麼記得，上她身的是小霧呢，而且在她驚醒之前，小霧還告訴她，給她七天時間，七天以後會來奪她的身體。
北鬆滿臉坦然，沒有想解釋的意思。
季嵐光心裡一沉，眼神有些飄忽，不經意之間，她的目光定格在了小九的手機上。
小九的手機屏幕沒有滅，他和晴音發過的短信像一顆炸彈一樣，爆在了季嵐光的腦中。
季嵐光先是不動聲色的把頭轉向窗外，假裝看風景，過來幾分鐘以後，她才彷彿突然想起什麼一樣，着急的對小九說:“我手機沒電了，但是我得給顧客回個電話，你先把手機借我一下，好不好？”
“可以啊。”小九很大方，從短信頁面退了出來，把手機遞給了季嵐光，“隨便打，不用幫我省錢，我的手機費是晴音在交。”
之前北鬆問起小九和晴音的關係時，季嵐光完全當成八卦在聽，一點也不在意。可是現在，她突然發現，小九和晴音的關係變得這般的好，好到居然可以合謀來害她和陳立安。
“我去回個電話，順便去個衛生間。”季嵐光起身，握住手機，緩緩的向衛生間走去。
走到過道盡頭的時候，回頭看了北鬆一眼。
北鬆也在看她，嘴角帶着笑，眼神中一片溫暖。
小九伸了個懶腰，順着北鬆的目光轉過頭，也衝季嵐光笑了一下，“快去快回，一會兒到站了。”
季嵐光走進衛生間，把門反鎖後，拿起小九的手機，一頁一頁的翻。
先是短信，然後是微信，最後是轉賬記錄，季嵐光用最快的時間，把小九和晴音之前所有的交流，一字不差的看了一遍。
小九在幫晴音做事，而晴音的目的是她，季嵐光想不明白，晴音這麼費盡心機是爲了什麼，她一沒家產二沒人脈，晴音在她身上完全無利可圖。
那北鬆呢？
北松明明知道小霧想取代她，卻一個字都不提醒她，難道北鬆也想讓小霧取代她嗎？
季嵐光記得，北鬆說過，小霧是他的初戀。
要是放在以前，這麼複雜的事情，季嵐光連想都不會想，可是被小霧的妖靈影響後，她居然開始分析起利害關係來了。
說好聽點，她是變聰明瞭，說不好聽點，她是變奸詐了。
季嵐光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手機，撥了陳立安的號碼。
手機關機，沒人接。
陳立安在逃命，能接纔怪，想到這點後，季嵐光給陳立安發了一條微信，“我回來了，明晚十點，你在裁縫店的後巷等我。”
陳立安不止一個手機，電話不接，微信應該能收到。
季嵐光把手機還給小九時，特意觀察了一下，小九很隨意的把手機揣進了口袋，根本沒有懷疑季嵐光看過他的手機。
北鬆見季嵐光臉色不好，便提議，“你這幾天都沒吃好，到家以後我們去吃點好的吧。”
“好啊，我們去吃大閘蟹吧。”小九興奮的直晃腦袋，“最近的大閘蟹特別好吃，我要吃十隻，誰也別和我搶。”
北鬆瞥了小九一眼，“誰說帶你了？”
對於空氣中那“啪啪”的打臉聲，小九充耳不聞，他天真的問:“你不是說我們嗎？”
“我們是指我和嵐光。”北鬆想起最近看的娛樂新聞，特意跟小九舉例，“范冰冰和李晨叫‘我們’，要是再加上一個張馨予，那就不叫我們了，那叫‘我們仨’。”
“我們仨怎麼了。”小九呲了一下牙，“我可是我們家小予予的腦殘粉。”
“我沒胃口，你和小九去吃吧。”車快到站了，季嵐光從行李架上拿下揹包，背在身上，準備下車。
“怎麼又沒胃口？”北鬆以爲季嵐光不想吃大閘蟹，問她，“你那想吃什麼，告訴我，我給你做。”
季嵐光家雖然不常開火，但是廚具齊全，小霧當年一門心思想過人類的生活，北鬆被他逼得一手好廚藝，現在雖然忘的差不多了，但是炒幾個家常菜還是不成問題的。
季嵐光心裡一肚子氣，北鬆越向她示好，她越覺得北鬆心虛。
“好啊。”季嵐光轉了一下眼睛，對北鬆說:“我想吃龍虎鬥，你幫我做吧。”
“龍虎鬥？龍肉燉虎肉嗎？”北鬆皺了一下眉頭，這虎肉好弄，山上野生的沒有，成精以後幻成人形的大有人在，可是這龍肉，他可真的弄不到。
小九聽完菜名，再一看季嵐光滿臉興師問罪的表情，瞬間猜到了什麼，他拿出手機，點開搜索，輸入了龍虎鬥三個字。
“蛇肉燉貓肉！”小九念出原材料時，牙齒都在打顫。
他家老大就是蛇，聽季嵐光這意思，難道是想吃蛇肉？
“貓肉聽起來怪怪的，再說貓那麼可愛，我不捨得吃它們。”季嵐光看向小九，眼神頗爲兇狠，“我看這貓肉，索性換成狐狸肉吧。”
小九往旁邊挪了一下，拉開了與季嵐光的距離，“狐狸也是很可愛的動物，你看，毛茸茸的，摸起來多有手感。”
這時，火車到站了，列車員走進車廂，提醒大家拿好行李，排隊下車。
季嵐光排到隊伍裡，對北鬆說:“我有事情，先不回家了，不過等我晚上回家的時候，一定要吃到龍虎鬥。”
小九向北鬆投去了求助的目光，“老大……”
北鬆點點頭，答應了季嵐光，“好。”
北鬆怕他此時不答應，季嵐光會連家都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