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爲首的人臉上的音色面具上,寧雲莜卻忍不住在心中苦笑,當真是天意弄人,沒想到最後救她的,竟然是清風堂的人。
想着,寧雲莜便放棄了抵抗,放心大膽的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寧雲莜已經是躺在暖榻上,香菸嫋嫋,安逸而舒適。寧雲莜一眼便看出這是在天一樓的三樓,景雪青的房間內。
寧雲莜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不似她之前包紮的那般,都是乾淨整潔,牀榻邊站着一個男人。
長身玉立,此時景雪青臉上的面具已經摘下,露出了惑衆的妖顏。景雪青的臉上掛着嘲諷的笑意,居高臨下的看着牀上的寧雲莜,吐出幾個字:“你騙了我。”
寧雲莜神色坦然,絲毫沒有被看穿的窘迫,目光清亮淡然的和景雪青對視道:“是。我要地圖,不過是爲了救黎翊炎而已。”
似乎是沒有想到寧雲莜會回答得這般坦蕩,景雪青的眼眸中出現了一抹驚異之色。
但是片刻,那驚異之色便被嘲諷和得意的笑意取代:“寧雲莜,那兩個男人,一個利用你,一個正在滿城追殺你,你已經是衆矢之的,除了清風堂,你已經別無去處了。”
躺在牀上的寧雲莜點了點頭,眼眸中有狡黠而嘲弄的光:“所以,你故意遲遲不出現,讓我背追殺至絕路,不也是爲了讓我更深刻的體會這一點嗎?”
既然景雪青知道她會被人追殺,也知道出口在哪,卻爲何沒有一開始出現,給她一個安全的出路,而是直到她被追殺得狼狽不堪,直到走上絕路,他纔出現。
這個男人,當真是爲了達到目的,絲毫不講情義的。
景雪青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尷尬的神色,他笑道:“女人太聰明終歸是不好的。”
寧雲莜勾脣笑了笑,不置可否。
景雪青倒也不在乎寧雲莜的反應,只是道:“我已經派人去安排了,寧雲莜雖然自暗道中逃脫,但是終究遇伏,中了毒箭身亡。”
說着,景雪青看着寧雲莜,眼中幽光閃過,道:“自此以後,世界上便沒有寧雲莜這個人,只有清風堂堂主,幽雲。”
寧雲莜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他要她自此以後,和朝堂和黎翊炎再無瓜葛,只是做清風堂的堂主而已。
想到黎翊炎,寧雲莜心神一閃,眼下,那個男人應當是被放了吧。寧雲莜垂眸,對着景雪青點了點頭。
景雪青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意道:“我們清風堂有人善易容,會給你換另一張臉。”
寧雲莜輕輕嘆了口氣,答道:“好。”
睿王府內,黎翊炎重新回到府內,一切都是老樣子,原本因爲他入獄,只是,卻少了那個讓他心繫的人。
黎翊炎入獄後,成國公便派人將程夢溪接走了,朝堂之中所有人,都覺得他再無翻身之日,但是,卻沒想到,因爲一個女人,他竟然還是回來了。
黎翊炎回府不久,陌璃就過來了。
看到陌璃,黎翊炎眼眸一亮,連忙出聲問道:“怎麼樣?”
陌璃的臉上出現了頹然之色,看着黎翊炎眼中的光,有些不忍心說出結果。
沉默片刻,陌璃答道:“寧雲莜順利從暗道中逃脫,但是出去的時候,卻在城郊遇伏。”
原本聽到前半句,黎翊炎的眼眸中露出了笑意,但是,陌璃的後半句話,卻讓他的笑意生生僵在臉上。
片刻,黎翊炎的面容恢復平靜,問道:“然後如何?”
陌璃擡眸看了黎翊炎一眼,眼眸悲涼,道:“然後寧雲莜試圖突圍,身上中了一箭。”
說着,陌璃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才接着說下去:“箭上有毒,已經有人見到了寧雲莜的屍體。”
聽到陌璃說完,黎翊炎身體一震,臉色慘白,半晌說不出話來。
良久,他目光慼慼的看着陌璃道:“寧雲莜那般的女人,怎麼會死,她定然會有法子逃脫的,是嗎?”
那樣懇切的目光中,幾乎帶上了幾分懇求的意味,讓陌璃幾乎不忍心否認。
沉默了片刻,陌璃還是擡眸直視了黎翊炎的眼睛道:“炎,那樣密集的毒箭,若是中箭,基本上不可能有生還的餘地。”
黎翊炎聽到陌璃的話,似乎渾身的力氣被抽空,那個女人,明明那個女人昨夜還那麼俏生生的站在她面前,明明,她還對着他露出那般自信從容的笑意。
那樣的女人,怎麼會有事?
心中的痛意壓得黎翊炎幾乎窒息,片刻之後,黎翊炎原本有些怔忪的臉上,恢復了曾經的殺伐果斷,那樣冰冷的眸光,讓陌璃都忍不住心中一顫。
黎翊炎看着陌璃道:“準備反擊吧,他既然不仁,那便休怪我不義了。”
陌璃一怔,繼而點了點頭,說:“我馬上去辦。”
就在陌璃起身欲走的時候,黎翊炎皺着眉頭沉聲開口道:“你派人多觀察天一樓。”
陌璃點了點頭。
第二日,朝野中便傳出了睿王痛失親母,大病一場,不能上朝的消息。
得知消息時,寧雲莜尚且在天一樓養傷,身上的傷口都是些皮外傷,上了藥便無大礙。
原本致命的是毒藥,景雪青的眸光落到此刻正在淡然喝茶的寧雲莜身上,道:“你的運氣倒是不錯,原本那毒藥是中者必死的,但是卻被用藥將這致命的毒藥,轉化成了另一種藥。”
說着,景雪青眼中滿是讚賞的光:“若不是如此,怕是神醫也救不了你了。”
寧雲莜眼眸平靜,喝了一口茶,才挑眉看着景雪青道:“所以,我現在是該謝你晚半個時辰出手,得意讓我研製出一種新藥?”
對於寧雲莜的這種態度,景雪青已經見怪不怪了。
景雪青不着痕跡的將目光移到了面前的幾幅畫卷上,道:“你且看看這幾幅畫的容貌,你喜歡那種?”
寧雲莜的目光掃過面前的幾張畫,都是傾國傾城的容貌,倒是讓寧雲莜有些意外,這易容術當真這麼發達,豈不是都趕上了現代的整容了?
寧雲莜搖了搖頭,眉頭微皺,道:“有沒有醜點的?”
“醜?”景雪青一怔,似乎是沒有反應過來寧雲莜所說的條件。
寧雲莜挑眉,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神色,道:“我們現在是準備謀朝篡位,是逆臣,弄得那麼引人注目幹嘛,自然是越醜越尋常最好。”
景雪青挑眉:“我還覺得女人都重外貌,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要求。”
寧雲莜無所謂的撇嘴道:“沒本事的女人,纔會想着以容貌來留住男人,我自然是不用的。”
景雪青的脣角露出了一抹勾人的笑意:“當真,你這般倒是讓我對你起了意思?”
寧雲莜鄙視的撇了他一眼,道:“能不能給我弄醜的?”
景雪青挑眉:“既然你這般要求了,自然是可以的。”
最後,應寧雲莜的要求,寧雲莜原本白皙的皮膚變得暗黃,還有些許的斑點,左邊的臉頰上,是大片的紅色的胎記,遍佈半個額頭,看上去有些可怖。
整張臉,唯有眼睛明亮如初,看上去讓人容易接受一點。
景雪青看着畫完妝的寧雲莜,眉頭微微皺起,眼中滿是嫌棄的神情道:“你當真要以這幅模樣示人?”
寧雲莜挑眉:“有何不可?往往忽略外在,才能看到最爲真實的人心。”
半個月後,陌璃又一次去睿王府探望黎翊炎,此時的黎翊炎,已經消瘦了不少,整個人看上去更加的鋒芒逼人,彷彿一把出鞘的利劍一般。
陌璃道:“軍中的暗線已經布好,軍中的陌家軍將領我也已經聯絡上了。”
說着陌璃有些猶豫的看了黎翊炎一眼道:“炎,你當真要放棄多年的計劃嗎?這一次,若是敗了,必然再無翻身之日,我們根本沒有必勝的把握。”
黎翊炎的面容依然冷冽,聽到陌璃的話,沒有作答,只是沉默,原本,他已經忍了那麼多年,可是現在,他卻無法再忍下去了。
黎瀚宇一直在對他最親的人下手,讓他怎麼能再忍下去。
黎翊炎淡淡的看了一眼陌璃道:“天一樓那邊怎麼樣了?”
陌璃皺眉道:“天一樓最近沒什麼動靜,只是,暗歎來報,說是天一樓多了一個女掌櫃。”
“女掌櫃?”黎翊炎一怔,眼眸一亮。
陌璃見狀苦笑,最開始,他也心存幻想,可是,後來他親自去看了那女掌櫃,才發現那女掌櫃不僅容顏醜陋,形事更是粗鄙不堪。
又怎麼可能是那般風華卓絕,行事果決的女子?
聽到陌璃的形容,黎翊炎只是沉默了片刻。片刻之後,黎翊炎開口道:“暫且先按兵不動,明日便對外宣稱,本王的病痛加重,有性命之憂。”
陌璃一驚,擡眸看着黎翊炎,眸光中有些不解。
黎翊炎卻是淡淡一笑道:“去吧,你說得有道理,既然蟄伏了那麼久,又怎麼能急在一時?”
第二日,朝野譁然,說是睿王的重疾不治,現在已經臥牀不起,閉門不見任何人。
得到消息,寧雲莜正和景雪青在天一樓內喝茶。
景雪青笑得頗幸災樂禍的問寧雲莜:“可心疼?”
寧雲莜依舊只是舉杯喝茶,臉上的神色未變,眼眸微擡:“我要的他給不了,現在我既然救了他,也只是爲了換來一紙休書而已。我們已經兩不相欠。”
說着,寧雲莜擡眸,對着景雪青朗然一笑,眼眸清亮:“既然如此,又何來的心疼一說?”
景雪青聞言,只是笑了笑,眸光中有光一閃而過,卻並未多言。
思索了片刻,景雪青道:“你當真是想與我合作?”
寧雲莜一笑,笑容邪肆不羈:“自然,既然有這麼好的機會,爲什麼不抓住?”
說着,寧雲莜眉頭微皺,思索了一番道:“這次事件,雖然皇上和黎翊炎之間的矛盾已經激化了,但是爲了防止清風堂,他們定然是不會再輕易出手了,你有什麼打算?”
景雪青眸光一閃,道:“不如先拿到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