脣上的傷口並不大,可白雲一就像一個行走在荒漠裡的人,在煎熬了多日後終於得到了這一汪清泉!
她在瘋狂的吸食他的鮮血,完全失去了理智,就像一個餓了很久的吸血鬼,貼在他的身上,似想要將他體內所有的血都一一吸淨。
感覺到體內的真氣遊走迅速,血液也在快速的消失,鳳淺月閉了閉眼,伸手想要推開她,卻發現根本無濟於事,她仍然穩穩的貼着他。
鳳淺月擡起手,一手狠狠捏住了她的下巴,一手則抓住了她的一隻手腕。
被迫離開新鮮純美的食物,於被打攪用餐的人是很不開心的。
白雲一血紅着一雙眼,嘴角還有着淡淡的櫻紅血跡。
鳳淺月看着她,面色凝重,那一隻扣着她手腕的手,準確無誤的探到了她跳動的脈搏。
“你怎麼了?”
她的脈象除了有些快,並沒有什麼異常,白雲一眼中卻只有他蒼白的脣上,那一道細微的傷口。幾次想要湊近,卻被鳳淺月狠狠的鉗制着,無法靠近。
“一一。”鳳淺月輕喚,希望能讓她清醒一點,可白雲一明顯已經很不正常,此刻他的呼喚根本如同一顆投入浩瀚大海的小石子,激不起一絲漣漪。
白雲一在他長久的鉗制下逐漸不安躁動起來,鳳淺月也漸漸力不能支,只要他稍一放鬆,立刻就會被她撲上來,吸個乾淨。
捏着她下顎的手動了動,頓時一股奇異的香味在空氣中散發開來,白雲一僵持的身子忽然軟了下來,雙眼一閉,整個人便倒了下來。
鳳淺月適時扶住她,將她抱在了懷裡,自己體力也消耗殆盡,便抱着她一同倒在了樹下厚厚的落葉中。
遍地枯黃,兩抹白影相擁着,其上蓋着一層薄薄的白色紗簾。
“一一……”鳳淺月喃喃,伸出手去,細細描摹着她的眉眼,一寸一寸,直至脣角,他忽地低頭,輕輕落上一吻,便疲憊的合上了眼……
白雲一陷入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夢境。
這是一片漆黑的世界,黑的什麼也看不見。白雲一身陷其中,兀自奔走,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出口。
這夢境長的如一個世紀,白雲一喘息着,彷彿跑了很久的路,卻無法停下,她滿身都被汗水浸溼,渾身火燒一般的難受。
忽然,前方有了一絲聲響,她停下,屏住呼吸,側耳細聽。
那彷彿是一條奔騰不息的河流。
白雲一心中一喜,在這無邊的死寂中,總算有了一點生的氣息,她奔着那聲響來源走去。
漸漸的,那聲響越來越近,隨着她的靠近,也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大。直至她到覲前,她纔看見,那確實是一條河流。滔滔河水,奔騰不息。
只不過,那卻是一條黑色的河流,河裡奔騰的河水,依舊是黑色的。黑色的浪花,黑色的水,什麼都是黑色的。
白雲一擡頭望去,這河很寬,河流很急,不知爲何,就算周圍一切都是不二的黑色,她卻能清楚的分辨出河堤河岸,就連河水裡的一絲輕微漣漪,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她看見,河的對面,也站着一個人。
那人,黑色的衣,黑色的發,他身材修長挺拔,傲然負手而立,亦正擡頭,對望着她這邊。
白雲一細細地看,認真的看,卻是無論如何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看那人的氣勢,應該是個不俗之人。
也不知那人有沒有看見她,也許看見了,也許沒看見,她無法分辨,因爲他依舊那麼站着,沒有任何的反應。
“喂~”白雲一衝着對岸大喊,聲音被捲進風裡,瞬間被撕碎。
對岸的那人顯然沒有聽到她的喊聲,因爲他依舊站的筆直,黑色的風吹動着他的黑袍,他卻絲毫也沒有動,宛若一尊石雕。
“莫非真的是座石雕?”白雲一喃喃,觀察了半天,那人始終一個姿勢站着,紋絲不動。
白雲一四下裡看了看,自己此刻正站在黑色河流的岸邊,四周亦沒有可以通往對岸的交通工具。她也試着啓用靈力,卻是無濟於事,在這奇異黑色世界裡,她渺小如一粒塵埃,無法抵抗任何這個世界帶來的安排。
模糊中,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喚她,想要細細聽清,那呼喚卻又消失了。
這時,忽見黑色河流中波濤洶涌,黑色的風捲起黑色的河水,送上半空,重重墜下,濺起一大片的水花,還有很多就這麼直直的朝白雲一飛來。
她想躲開,卻又停下了,任由那黑色的河水濺在她白色的裙襬之上,留下明顯難看的印記。她的眼,望着某處,眸中閃爍着驚異。
河流深處,波濤忽起的地方,有一個東西冒了出來。
那是一個通體漆黑的怪物,身形奇長,似蛇似魚,嘴裡還不斷的噴着黑色的水花。
它在空中盤旋,最後落在了對岸,岸上立着的那黑衣人忽然動了,他走上了那怪物的頭頂,就那麼筆直的站着,似那便是他的坐騎。那怪物也很聽話,動了動身子,帶着那人瞬間騰上了半空。
白雲一心中一動,脫口而出:“龍!”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竟好像看見那站在黑龍頭上的人,默然的回頭看了她一眼……
白雲一再次醒來,是在三日後的下午。
窗外秋雨連綿,白雲一逐漸走出那黑暗的夢境,意識逐漸清醒。
鼻間嗅到一股淡淡的藥香,似有什麼溫熱的東西覆在了脣上,溫柔的撬開了她的脣,一股熱流灌進了嘴裡,乾澀的喉嚨得到了滋潤,還帶着一絲淡淡的苦味。
白雲一皺了皺眉,輕輕的哼了一聲,脣上那柔軟一頓,隨即離開。
她緩緩睜開眼,便看到了坐在牀榻前的男子。容顏俊美,輪廓精緻,一雙眼未語先笑,眸中流淌着的是滿滿地情意和關切。
“咳咳……”白雲一剛一開口,便覺嗓子一陣幹癢,還沒說話便已連連輕咳了起來。
“一一,你先別說話,先緩緩。”沈允澈一邊伸手輕拍她的背,一邊柔聲安撫。
白雲一咳了一陣,慢慢平靜了下來,沈允澈將她扶着坐好,重又將藥碗端起,用小勺舀了一些,放至脣邊吹涼了一些,這才獻寶一般小心翼翼的送到她的脣邊。
白雲一張口喝下,腦海中有些接不上,便問道:“我這是怎麼了?”
沈允澈笑道:“一一,你別擔心,你只是受了些風寒,大夫已經看過了,沒什麼大礙的。”
白雲一點點頭,再次張口,將他送過來的藥盡數吞下。
一碗藥喝完
,沈允澈這才放下碗,又關切的問:“一一,你渴不渴?肚子餓不餓?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我吩咐人去做。”
白雲一環顧四周,卻是不答反問:“這是哪?”
雖然記不得自己究竟爲何變成現在這樣,可她還是很清楚現在自己的身份,她現在是夕雲郡主,應該是躺在太后的別苑裡,又怎麼會跑到這裡?這裡看上去很樸素,亦不像是在沈家!
白雲一心中隱隱浮起不安,當她目光掃到沈允澈眼中一閃即逝的惴惴不安時,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就問:“我睡了幾天?”
沈允澈神色一怔,眼神閃爍,但隨即又恢復如常,笑道:”沒……沒幾天,我出去叫人給你弄吃的。”
說完,他站起身,拿着藥碗,逃也似的就要離開。
可就在這時,屋門忽然被人從外重重推開,一個穿着白底藍碎花裙衫的高挑女子衝了進來,見到沈允澈,便是一陣聲淚俱下的指責。
“二哥,你果真是躲起來了……”話只說了一半,那女子顯然發現了屋中還有一個人,轉頭看來,犀利的目光盯住白雲一的臉,忽然間變得猙獰,恨意滔天,她忽然又笑了,指着白雲一,話卻是對着沈允澈說的。“果然……果然是爲了她!”
說罷,那女子便欲衝上去,沈允澈卻先一步攔在了她的面前,面色凝重:“允諾,有什麼話我們出去說。”
沈允諾眼中怒火狂竄,瞪着沈允澈,眼中滿是絕望的悲傷,“二哥……你竟然爲了那個賤人,連父親母親都不顧,拋卻整個沈家,自己獨善其身。我真是不敢相信,二哥你竟然可以狠心至此……”
沒等她說完,沈允澈忽然上前,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你幹什麼?你放開我……沈允澈……”沈允諾掙脫不開,死命的拖着沈允澈,不讓他將自己帶出去。
而沈允澈卻是完全不顧她的掙扎,只將她拖着往外走。
忽然,白雲一清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二哥,有什麼事,就在這裡說吧!”
沈允澈渾身一怔,便就真的停了下來,沈允諾趁機掙開了他的鉗制,急急地往後退了兩步,靠在了桌角,揉着發疼的胳膊,目光冷凝的轉向白雲一。
白雲一已經下了牀來,她正一步步朝他們走來,在離沈允諾三步的地方停下,目光沉靜的望着她。
沈允澈站在原地,頭垂着,雙臂垂在身的兩旁,雙拳慢慢握緊,他究竟該不該阻止讓一一知道一切?可是,他能阻止的了嗎?即算是沈允諾不來,她也會知道的!沈允澈不禁一陣無力和苦笑,拳頭也隨之越握越緊。
沈允諾望着白雲一,眸中恨意翻滾,冷笑着說道:“別那麼看着我,你不過是個來歷不明的賤人,不知使了什麼媚術,竟然讓二哥如此掏心掏肺的對你。如今,甚至不顧沈家安危,也要帶着你,保護你!”
定然是出了什麼事!
白雲一忽然轉頭問:“今天是哪一天?”
“呵~”沈允諾面上的表情變得極其嘲諷,卻沒有打算要回答她的問題,白雲一便又轉頭看向沈允澈。
沈允澈默了半天,終於開口:“今日……二十!”
“幾月?”白雲一追問。
“九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