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甘思可汗’白瑪拉姆看着自己半跪於地的庶長子,不禁一陣愣神。
片刻之後,他的雙眼就微微突出,臉上一片潮紅。
“洛桑貢布,你想做什麼?你要背叛你的父親是嗎?”
洛桑貢布的臉色也是難看無比,可他想自己能有什麼選擇呢?
自己眼前的這位冠軍侯,扣住了他的五個商隊了,將近三十萬兩銀錢的財富。
他的父親朵甘思可汗爲了自己的雄圖霸業,可以與大晉翻臉,可他洛桑貢布卻承受不起這個代價。
未來他父親的所有牧民,他只能繼承不到一千戶,其餘都屬於他的二弟。
而他現在的家業,完全是靠茶馬古道上的商隊支撐。
那位使者說得對,大晉的這位冠軍侯即便從雪區敗退,對冠軍侯來說有什麼損失呢?
沒有!這位依舊會是大晉的冠軍侯,其家族也是最頂級的權貴,只要這位願意,可以讓他洛桑貢布一輩子都做不了大晉的生意。。
而且,而且——
只需要他洛桑貢布今天首先站出來,那麼他與他的子孫,不但將獲得廣闊的封地,還可從他的父親那裡,得到至少兩萬戶牧民,成爲世襲的‘朵甘思宣慰使’。
這份籌碼,他不想拒絕,也拒絕不了。
洛桑貢布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他父親的疑心很重,一旦近日流傳於的牧民口中的那些傳言到了他父親耳中,一定會引發他的猜忌。
他的父親‘朵甘思可汗’未必會拿他本人怎麼樣,卻一定會奪去他手中的部分權柄。
“冠軍侯閣下!”洛桑貢布驀然擡起了臉,他的眸光赤紅:“我洛桑貢布,願爲大晉的宣慰使!”
他想既然已經決定倒戈,那就做得乾脆果決一些。
他對自己的這個的父親,本來就沒有什麼感情。母親她早就死了,不需要顧念什麼的。
‘朵甘思可汗’白瑪拉姆卻氣得腦內暈眩:“畜牲!”
他揮手就是一道刀芒,往洛桑貢布的頭頂斬過去。可此時卻又一道金光襲來,那是金瓶法王‘大日如來法身’揮處的金光日輪,遙空將那刀光擊散。
在場的王子德吉央宗與金剛輪法王等人,都不禁向金瓶法王怒目以視。
剛纔他們曾試圖出手攔截那金光日輪,不過大日法門速度極快,他們都慢了一步。
金瓶法王卻是面色清冷,不言不語。
他的‘大日如來法身’,此時已經凝聚了衆多的金光日輪,隨時準備應戰。
他只是答應過李軒,今日不得讓此地任何人死傷,並未承諾會對‘朵甘思可汗’出手。
可這些話,金瓶法王不屑於向這幾人解釋,也不願示弱。
“這朵甘思宣慰使就是你的了。”
李軒神色滿意的將那聖旨放入到洛桑貢布的手中:“你可以從父親部下牧民中挑選兩萬戶部衆,駐地還是在德格,四川那邊每年會允許你家五個三百人商隊的名額。”
隨後他拿出了另一份聖旨:“甘孜宣慰使何在?”
‘朵甘思可汗’白瑪拉姆的瞳孔則再次收縮,他當即用擇人而噬的目光看向了自己另一個庶子‘德吉卓瑪’。
這個傢伙與洛桑貢布是一母同胎,既然洛桑貢布背叛了,那麼德吉卓瑪自然也不可信。
白瑪拉姆甚至已握緊了手中的刀,隨時準備動手殺人——
可隨後從他身後走出來,卻是他麾下最倚重的大將‘沙克爾’。此人也同樣半跪在李軒的面前:“沙克爾願爲甘孜宣慰使。”
“沙克爾——”
‘朵甘思可汗’白瑪拉姆只覺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難,他的聲音異常艱澀,彷彿是受傷的雄獅:“這是爲什麼?爲何要背叛我?我有何處對不住你,爲何要背叛本汗?”
沙克爾是他麾下五個萬戶中,唯一一個十二重樓境的武修,也是一位駕馭五萬軍勢,就能成就天位戰力的大將。
所以朵甘思可汗平日對這位的禮遇拉攏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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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的背叛,他額外不能承受。
沙克爾則默默不言,他心想白瑪拉姆對他的確是禮遇極隆的,平時也賜給了不少財貨。
可這位總不願給於他牧民與領地,給他一份能夠永世傳承的家業,
沙克爾常爲此不甘,他想自己的本領如果在中原,足以成爲一方大豪,爲自己的後人掙得十數萬畝的土地,甚至是獲得足夠的資源衝擊天位。
可現在,沙克爾想要的這些,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從這位大晉冠軍侯手裡獲得。
甘孜就是後世的康定,在德格的東面,有着極其肥美的牧場。
那邊的絕大多數地域,都被冊封給了‘安國法王’,不過剩下的區域,足以供養一個兩萬戶的宣慰使司。
不過他之所以會接受甘孜宣慰使的任命,卻並非是因這份產業與世襲的土司世職。而是因朵甘思的這條船,已經在沉沒了。
沙克爾知道朵甘思可汗的兩個庶子在牧民中的威望,這兩人就可以從朵甘思可汗的部屬中拉走三萬騎。
這種情況下,他難道還得陪着朵甘思一起沉到水裡面去嗎?
還有,金瓶法王居然真得站在了這位冠軍侯身邊。
很少有人知道他是文成寺的虔誠信徒,他也曾親眼見過這位法王出手,那是青藏其餘十一位法王難以企及的強大。
“這話可真有意思。”李軒不屑的一哂:“其實我也想知道,我大晉朝廷有何處對不住你們朵甘思的地方,又有何處失德,讓你這位朵甘思行都指揮使對我朝心聲叛意,甚至屠戮我朝子民?”
他隨後有將手中的聖旨,也放入到沙克爾的手裡:“因‘朵甘思行都指揮使’白瑪拉姆勾結蒙兀,陰圖襲殺朝廷大臣,心存反意,着即日廢除。
沙克爾將軍今日迷途知返,其心可嘉。沙克爾將軍你可以從朵甘思部下牧民中挑選兩萬護部衆,籌建甘孜宣慰司,駐地就在甘孜,每年允許你家四個三百人商隊的名額。”
此時的李軒,已望見朵甘思可汗身後,包括另一位豎子德吉卓瑪在內的四人,都是面露潮紅之色。
李軒也就懶得一一頒賜了,他直接道:“有請靈藏宣慰使,白玉宣慰使,昌都宣慰使,貢覺宣慰使四位借旨。”
以德吉卓瑪爲首的四人,沒有任何猶豫遲疑的走了出來,在李軒的身前半跪了下來。
‘朵甘思可汗’白瑪拉姆原本心意已決,他想自己的庶三子德吉卓瑪如果敢背叛,那麼他一定不惜代價,也要將這孽子除去,
可這個時候,他是臉色蒼白如紙,瞳孔渙散,所有的精神意志已接近於崩潰。
所有的雄心壯志,此時都已蕩然無存。
他麾下總共才八位第四門武修,結果就有六人叛離。這樣的情況下,還談什麼統一朵甘,對抗大晉?
同樣臉色蒼白的,還有‘朵甘思可汗’的嫡子,以及‘俺布羅王子’德吉央宗與‘金剛輪法王’。
他們受邀而來,準備在這裡除去大晉的冠軍侯,斬斷晉人伸過來的爪牙,卻絕沒想到他們到來之後,竟會是這樣的結果?
柳宗權的眸色,此時也是難看之至,他原以爲自己可以藉助這位‘朵甘思可汗’的力量,將李軒這個五靈之體擒拿的。
“朵甘思可汗!”
俺布羅王子德吉央宗還是無法接受失敗,他怒目圓瞪,聲如雷震:“你別忘了,你身上有着歷代藏王(贊布)的血脈!執掌着的‘血靈旗’與‘羣山甲’這樣的聖物。
你的背後還有我們贊布羅部,你還有這個中原人佈置的法陣。殺了這些叛徒,你白瑪拉姆還是朵甘思的主人!”
朵甘思可汗頓時精神微振,渙散的眸光重新凝聚,一股狂烈的殺意在眼中凝聚。
他想自己還沒有輸,雖然他現在失去了部屬的支持,失去了萬軍之勢,可他依舊還有兩件聖物在手,它們的威力就等同於中原人的仙寶。
在這個地方,還有三名天位願意爲他所用!
他的庶長子洛桑貢布則神色冷漠的回視了他的父親一眼,然後又朝着李軒半躬着身軀一禮:“侯爺,就如昨日我對那位使者說的,那個中原天位佈下的法陣,似乎是針對您的陽陽神刀。
不過現在,只要您一聲令下,卑職就可以讓這座法陣損壞!”
柳宗權的心緒更加沉冷,他的法陣,還真防不住內部有心人的破壞。
此時沙克爾也一隻手按着刀,一隻手放在了胸前:“冠軍侯大人,只需您給予我臨時統領幾位宣慰使的資格,我會幫助你殺死那位俺布羅的‘珠峰王子’。”
沙克爾其實不想與他之前的主人作戰,可現在的情況已經是你死我活,已經容不得他後退!
“你們都很好!”李軒微微一笑,神態讚賞:“不過今日本侯與人有約,不會輕易動用刀兵。”
他‘譁’的一聲打開了胸前的‘正氣歌’摺扇,然後目光冷冽的看着某個方位:“安國法王,你若還不肯現身,那麼一月之內,本侯必策大軍,將你的安國寺踏平!”
也就在他語落之際,遠處虛空傳來了一聲悠悠嘆息。
隨後一個洪朗如洪鐘般的佛號,驀然傳入了諸人的耳內。
“無量壽佛!”
隨着這聲音,一個同樣穿着喇嘛袍服,頭戴高冠的身影,出現在這座德格城的東面。
不過這位的服飾與其他幾位法王都不同,不但整體呈明黃色,且裝飾有無數的珠寶,顯得無比華麗,
不過此人身後,卻也同樣聳立着一座巨大的佛像。他頭戴發冠,眉間放索毫光,普照一切。軀體則是黃金色,雙手結智拳印。他身上被着的袈裟,赫然也是珠光寶氣
那正是‘多寶如來’,傳聞中東方寶淨世界的教主——
此人現身之後,就眉目冷淡的看着朵甘思可汗爲首的衆人:“今日本座奉冠軍侯至此,是爲除滅叛逆而來。汝等亂臣賊子,安敢犯冠軍侯尊駕?”
這個時候,朵甘思可汗的雙眼,也變成了死灰色。
他眼前的的這位喇嘛,正是據有‘安國寺’,封地囊括着大半個甘孜(康定)的安國法王!
其人雖非天位,可一身法力在青藏十二法王中穩據前五。
居然就連這位安國法王,也被大晉冠軍侯降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