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軒恢復神智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酸痠麻麻的,有些地方還在小幅度抽搐,像是做過什麼超出極限的運動。
等到他張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牀上。江含韻則坐在牀沿,正低着頭眼神癡怔地看着自己,嘴裡則低聲呢喃:“——看起來也沒覺得有多俊,怎的就這麼會禍害女人呢?”
“說清楚,我哪裡禍害女人了?”李軒不樂意了,他把眼一瞪:“還有,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還湊這麼近?我臉上有花?”
他說完話,才發現江含韻的吐息竟然是香的。
可惜的是,銀甲少女當即俏面暈紅,忙拉開了與他的距離:“你怎麼就醒來了?一個招呼都不打。”
李軒聽了之後,就不禁無語了:“校尉大人你睡覺醒來之前,還跟別人打招呼的?那我真沒這樣的本事。”
他隨後環視着周圍:“我是在你家?怎麼沒把我送回去?”
可隨後李軒就回憶起了昏迷前的片段,然後就心中一緊。
對了,自己還得在江府呆三個月,否則日後恐有‘不舉’之憂。
“這是我們家偏院的客房,李伯母把你的衣服都送過來了。接下來這三個月,你都得住在這裡。”
江含韻一邊說着,一邊將旁邊煮好的藥,端到了李軒的面前:“這是我父親給你配的藥,專用於溫養元氣的。你這次命元損耗極多,需得好好療養,才能將折損的歲壽補回來。你現在能自己起來喝嗎?”
李軒嘗試起身,卻發現渾身還是痠軟無力,動彈不能,他不由無語的看着江含韻:“校尉大人,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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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含韻似有些不情不願的‘嘖’了一聲,然後就舀了一勺藥湯,放在嘴邊吹了吹,送到了李軒的脣旁:“你小心點,藥纔剛熬出來,稍微有點燙。”
李軒見她將一頭青絲挽在一邊,動作輕柔,小心翼翼的模樣,心緒不由一蕩。只覺這刻的江含韻,竟是女人味十足。那張精緻絕美,妖冶嫵媚的小臉蛋,在燭光映照下,也額外的動人心絃。
等到一碗藥湯喝完,李軒的肚子,卻又一陣‘咕咕’叫了起來,同時滋生出強烈的飢餓感。
李軒心知這是體內的能量損耗過劇導致,之前問心樓之戰,他那浩然正氣死命的往外面噴,元神損耗非同小可。
雖然‘浩氣’本身是一種精神能量,可精神能量卻源於肉體。
事後他的元神,自然是得從肉身氣血上找補。
李軒餓的不行,只能求助的拿眼看江含韻,後者則是反應平淡:“我爹早料到了,讓我給你熬了‘三元龍龜湯’。他新釣的一隻龍鱷,一隻玄龜,很補身體,我去端給你。”
李軒不禁奇怪的問道:“我之前與江伯父打過招呼的,不是讓他對龜族手下留情嗎?”
“你當時說的是元龜,他現在抓的是玄龜不是元龜,兩者不是一類,他還是很給你面子的。爲給你補身體這樁事,我爹可把這大江上下游禍害慘了,好幾位龜族與鱷族的大妖找上六道司要說法。說是我爹再不收手。它們就要做法在大江沿岸發大水。”
江含韻一邊說着,一邊走出了房門。不久之後就又端了一大碗肉湯進來,依舊是細心體貼的給李軒餵了。
李軒感覺非常新奇,他從沒見江含韻對他這麼溫柔過。像是小丫鬟在侍候大爺,又像是小媳婦在照顧病中的丈夫,竟是有求必應。
他把肉湯喝完,就眼珠一轉,開始了試探:“我渴了要喝水,麻煩校尉大人你去給我倒杯水來。”
江含韻果然端來了一杯水,很周到的餵給他喝了。
李軒於是又在作死之路上繼續疾奔:“哎呀,我感覺肩膀這裡好酸,含韻你幫我揉一揉——不行,大腿這裡也很脹,你給我錘錘,嗯~主要是大腿的內側,再捏一捏。記住了,要溫柔。”
江含韻斜睨着他,眼裡透着些許的火氣。
可隨後她就想到樂芊芊與聽天獒,都說過李軒可能時日無多,這次的書院一戰,又不知折損了多少壽元,就又強忍了下來。
可李軒卻沒有見好就收的意思:“我想吃水果,就葡萄吧,小韻兒你剝給我吃好不好?要去掉籽的。”
關鍵是江含韻那惱火異常,卻不能發作的模樣,實在太可愛了,讓他忍不住的想要去撩撥逗弄。
江含韻則脣角微抽,麪皮漲紅。
這傢伙剛纔叫她什麼?小韻兒?這真是得寸進尺了!還要她剝葡萄?她爹都沒有過這樣的待遇。
可她最後還是強忍了下來,這是想到了這傢伙身後站着的那個‘靠山’,‘魔王’。
“味道很不錯,關鍵是素手留香。”
李軒吃着江含韻剝的葡萄,更加的嘚瑟起來。他想自己接下來這幾天,日子應該會很舒坦,也不會很無聊。
“話說現在已經是卯時了吧?校尉大人不用去點卯嗎?”
江含韻冷冷的睨着他:“要你操心?我請假了,這兩天都在家。”
其實是她母親親自去了一趟六道司,強行給她請了假,意思是讓她這兩天在家好好照顧李軒。
就在這個時候,她望見李軒忽然微一皺眉,面色變得古怪起來。江含韻頓時心神一緊:“又怎麼了?”
李軒看了看她,語聲卻首次有了些遲疑:“都怨你,我水喝多了。”
“水喝多了?”江含韻先是不解,然後就一陣氣結,她本能的就揮起了小拳頭:“那就憋回去!你再得寸進尺,信不信我現在揍得你半身不遂?”
四重樓的武修,忍個一兩天是絕不成問題的。她估摸着李軒最多養個一天傷,就可以動彈了。
可就在江含韻揚起手的時候,那門簾卻被掀開,江夫人端着一個茶盞,一臉鐵青的出現在門口:“江含韻!你想要揍誰呢?還要人半身不遂,火氣很大嘛!”
江含韻的嬌軀微微一僵,忙把手放了下來,然後神色訕訕道:“沒有,我就是嚇唬一下他。他現在傷着呢,我怎麼可能真的動手?”
“那也不行,你這像是女孩家說的話?被李夫人看見了,還以爲我江家沒有家教。”
江夫人哼了一聲,然後把茶盞放在了桌上,笑容親切可掬的對李軒說道:“小軒,這是金絲血雁湯,取自你伯父的珍藏,不但可彌補命元,還能延長歲壽,稍後你就趁熱喝了。還有,你現在不能動彈,有什麼事直接吩咐含韻就可,無需顧忌。在這家裡,她橫不起來!”
她瞪着江含韻的時候,卻是疾言厲色:“含韻你要再敢胡作非爲,小心我動用家法!”
李軒面對這位,心情卻很複雜。
以前他對江夫人無微不至的關照,就有些心虛。如今與薛雲柔定情之後,就更覺不安了。
這位伯母的心思,李軒自是洞若觀火。可問題是他與薛雲柔之間的情感,已無法割裂。
而等到江夫人離去之後,江含韻就把俏臉一板,面色微沉。
正當李軒以爲這位是打算秋後算賬的時候,江含韻的眼神卻無比凝重的問道:“李軒!我問你,你對錶妹她是不是認真的?”
“自然是認真的,再認真不過。”李軒同樣神色一肅:“雲柔她那般待我,若我還辜負了她,那就真不是人了。”
江含韻聞言之後,眼神卻有些複雜,有讚賞,有輕鬆,也有些許不易察覺的失望。她隨後又望着窗外:“那你可要待雲柔她好些!雲柔她自幼喪父,兄長則常年重病臥牀,所以養成極度剛強的性格,可我看得出來,她其實很希望能有一個如同父兄般的男子,可以爲她遮風擋雨。
總之,你以後敢對她不好,敢讓她傷心,我絕不會放過你。至於母親這邊,你也不用太顧忌,我自己會處理好的。”
李軒微微意外,隨後釋然。自己這位上司,可不是真的呆笨,她許多時候只是沒去想。
他先是心神一鬆,又覺惆悵失落,接着就不解的問:“說到此事,我其實一直都很奇怪,伯母她爲何就非得逼你相親,逼你嫁人不可?以校尉大人的情況,晚幾年似也無不可?且我看江伯父,他爲人似也豁達。”
如果是爲傳宗接代,那麼江府就該招贅婿了。
江含韻聞言稍稍遲疑,然後素手一引,就將袖中的四尾靈狐小雷,招引到了自己的肩上。
“這是與我的一樁舊事有關,我幼年曾因家中的一樁變故受過一次重傷,幾乎到了垂死之境,即便我父親也沒法救回我。於是便求助道法,讓我與擁有白澤血脈的小雷定下了共生靈契,這才把我的命拉了回來。”
李軒聞言一愣,眼神猶疑:“這共生靈契,莫非是有什麼隱患?必須得嫁人不可?”
他想該不會是到了一定年紀,就會死亡的那種?
“沒你想的那麼嚴重,”江含韻注意到李軒的神色,啞然失笑道:“這是因共生之後,小雷的血脈與妖元妖體會影響到我,讓我的體質向半妖轉變。這個過程中,唯有另一個極親近的人,以某種類似雙修的合練秘法才能幫我逆轉,助我穩固人身。”
半妖?
李軒不由萬分訝異的眨了眨眼。
——也就是說,自己的這位校尉大人會有一天變成狐狸精?
想到江含韻可以變成狐狸的模樣,他就感覺自己的某個位置,陡然衝起了一股熱氣。
換在平常,李軒一定會不驚反喜。可此時他太震撼了,愣愣的看着江含韻。
“——以前我對這件事很在意的,可現在早就看開了。變成半妖就半妖吧,又不影響我什麼,六道司沒這方面的顧忌。我的未來只在天位之上,世人的眼光於我而言,就如同浮雲。”
江含韻神色灑脫,又含着幾分傷感的笑着:“不過我爹與母親卻沒法接受,他們覺得虧欠我,不想自己的女兒變成半個狐狸,一隻半妖。尤其我娘,她認爲我幼年的那次重傷,是她的過錯。”
李軒聽了之後,不由面露釋然之色。心想原來如此,怪不得江夫人會那麼着急的想要把女兒嫁出去,江含韻本人對婚事卻滿不在乎,
此時他看江含韻的目光也變得不同起來,含着絲絲欣賞之意。
不愧是校尉大人!這個女孩,真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