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檀邀雨的反問,衆人語塞。
道理雖然如此,可檀邀雨一旦有什麼意外,行者樓還有蒼梧尊者,可仇池要怎麼辦?仇池若沒了,如今好不容易打開的局面又要怎麼維繫?
雖說姜幹已經卜算到,徹底改變天道的人是檀道濟,可這不代表檀邀雨就可有可無了。
檀邀雨清楚行者們的顧慮,可如今她也只能賭上一賭。賭還在暗中的姜坤可以助她,或者……若是走上這火神山的山頂,她的內力能否有一絲恢復?
紅袍使此刻一臉奸計得逞的表情,“既然樓主如此明理,那就請隨本使走吧。”
檀邀雨點頭,徑直穿過行者們,朝着紅袍使走去。
檀邀雨的手臂完全展開,似乎在以這種姿勢證明自己身上別沒有藏別的武器了。
紅袍使對她的行爲顯然很滿意,“沒想到,堂堂行者樓的樓主,居然爲了個普普通通的女道士便束手就擒!若是蒼梧老兒看見這一幕,不知是不是會被氣暈過去!”
檀邀雨此時已經冷靜下來,對紅袍使的激將法置若罔聞,一邊隨着紅袍使們向山頂走,一邊道:“你們既然知道我失了內力,就無須再用我母親挾持於我,你們放了她,我隨你們上山便是。”
紅袍使怎麼可能輕易放棄這麼好的人質,他冷笑一聲,“這女道士的妙用可不止請樓主上山這一種。況且您連死都不怕了,怎麼會安心任我等擺佈?不過樓主也請放心,只要你乖乖按我等的指令行事,稍後一定將令慈歸還。”
檀邀雨雖然心知拜火教的人不可信,此時卻只能威脅一句,“你們最好說到做到,否則我定踏平了拜火教!”
兩方人一前一後向山頂越靠越近,哪怕是有面罩蒙着,依舊嗆得幾人開始咳嗽不斷。。
檀邀雨將臉上的巾帕緊了緊,趁機含了一顆解毒的丸藥,又儘量屏住呼吸。
她暗自嘗試調動真氣,不知是不是真的在高山處就更益於她的脈息流動,丹田處似乎真有一絲不同。
可此地同潔淨如初的雪山之巔不同,越來越多的煙塵讓她連喘氣都費勁,更不要說調息真氣。
邀雨飛快看了眼四周,斥候說上山的腳印約有十人,可此時即便算上母親,也纔不過四人,不知另外六人藏於何處,功力如何?
邀雨雖然主動棄了兵刃,可她身上還有幾處暗器裝在貼身的軟甲上,若是運用得當,或許能爲她和母親拼出一線生機。
幾人抵達山頂時,山口的濃煙已經嗆得人睜不開眼睛。不僅是邀雨,就連三個紅袍使都已經被煙燻得淚流。
檀邀雨看着不遠處的山口,感受到越來越強大的灼熱正從那巨大的山口向外涌出,一個不好的念頭漸漸浮出水面。
紅袍使指了指被放在山口邊的包袱,猛咳了幾聲吩咐道:“拿起那個包袱跳下去,你娘便能活命。”
果然如此……
檀邀雨冷眼掃了一下地上的包裹,又看了一眼被架着的母親,“說話算話?”
紅袍使卻只是催促道:“樓主還是快些吧,再耽擱下去,便是我等想放過令慈,她也要被瘴氣毒死了。”
檀邀雨對着三個紅袍使怒目而視,她也清楚,時間不等人。她一把抓起地上的包裹,徑直走到山口旁。
灼燒感翻滾着想要將她吞噬,山口下的熔岩也一點點向上攀升,眼看離山口不過幾丈的距離了。
“樓主覺得這景色如何?”紅袍使突然開口,“爲了讓樓主死得驚天動地,我們三人可是在此處推演觀測了一年。只可惜,這火神山雖然吐火頻繁,卻只有熔岩溢出,
少了分驚世駭俗的震撼,所以我等特意爲樓主準備了這一大包硝石。這東西雖比不上你們行者樓燃石的威力,一大包卻也能將這山頭炸平了!”
“你們是打算對外宣稱本宮是被山神懲戒而死?”
“樓主果然聰慧,唯有如此,才能讓百姓不再信奉你。事不宜遲,請趕緊跳下去吧!”
檀邀雨卻抱着包裹退後了一步,“本宮這麼跳下去,岩漿一旦炸了,你們全都會被熔岩吞沒。你們想死本宮不攔着,先將本宮母親放了。”
紅袍使冷笑一聲,“放了?今天在場的所有人,誰都不能走!樓主既然不願意自己跳下去,就由本使幫你一把吧!”
紅袍使說着就在謝氏身上拍了兩下,解開了謝氏的穴道。謝氏猛地深吸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將瘴氣咳出來,就被紅袍使直接拋下了火山口!
檀邀雨想也不想,丟了包裹,飛身就跳下去抱住了謝氏!檀邀雨顯然是早就防備着紅袍使這一手,所以方纔走到火山口時,故意走到了他們對角的位置。
檀邀雨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飛撲到母親身上,左手抓住她,右手一翻,一截九節鞭身便出現在手掌中。
邀雨已經沒了內力,全靠飛撲下落時的重力將九節鞭插入火山壁上!
可不知爲何,那鞭身分明已經大半截沒入山壁之中,卻完全受不住邀雨母女的體重!九節鞭就像一把利刃劃在了豆腐上,帶着邀雨母女二人飛速下落!
眼看兩人就要這麼滑進熔岩裡,檀邀雨卻依舊緊緊抓着母親,使足了力氣高喊一聲,“師叔——!!”
只聽“嗡——”的一聲,檀邀雨只覺得自己像是落進了一個罐子裡,又像小蟲子一樣,被牢牢地扣在了山壁上!
是寒鍾暮鼓!姜坤果然就在附近看着。
檀邀雨猛地喘出一口氣,擦了一把腦門上的冷汗,得救了……
藉着寒鍾暮鼓的保護,邀雨趕緊查看母親的情況。
謝氏方纔顯然嚇傻了,她從前是謝家女,在父兄庇護下長大。後來無論是嫁給檀道濟,還是出家做了女觀,都沒經歷過今日這樣千鈞一髮的境況。
等她反應過來,見到女兒的喜悅混雜着生命攸關的驚懼,讓她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她伸手撫上邀雨的臉,眼淚瞬間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孃的傻女兒,怎麼能爲了我就往這地獄口裡跳?!你趕緊想辦法上去,不要管我了!”
謝夫人邊說邊一陣猛咳,明明兩人都在火山口裡,謝氏的手卻冷如冰塊,且渾身都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