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雨起初還擔心他們要住在崖洞裡,結果馬蹄寺的僧人在崖下蓋了屋舍,晚上都是睡在那裡的。
慧悟受住持師兄指派,負責邀雨等人的住處。他帶着邀雨四人來到一排低矮的屋舍前,讓他們自己挑選,喜歡住哪間就住哪間。
慧悟還特意看了一眼房舍裡面,見牀榻整齊,小沙彌也將被褥都疊放好了,纔算滿意。
之前方丈交代了,要儘量滿足這四人的要求,於是慧悟客氣地問,“幾位貴客若還有別的需要,可以告知貧僧,貧僧也好爲諸位安排。”
“本宮需要爬山。”邀雨突然道。
“爬……爬什麼山?”慧悟一臉迷茫。問你屋子還需要什麼,你要什麼爬山?
“就是那座,頭頂有雪的山。”邀雨答道。
“你是說山頂有雪的?!”慧悟愕然道。
邀雨不明白慧悟爲何反應這麼大,“不是雪,難不成是頭皮屑?”
雲道生趕緊咳嗽一聲,對慧悟解釋道,“我們在來馬蹄寺的途中,曾經一睹那雪山的壯觀,仙姬因此纔想登山遠眺。不知可行否?”
慧悟搖頭,“不是貧僧刻意攔着你們,只是神山上太危險。有不少人去了都被山神詛咒而死。你們若想四處逛逛,貧僧命人帶你們去丹霞山谷看看。保證讓你們大開眼界。”
邀雨想了想覺得也行,反正只要躲出去了,讓那些想找她“辯難”的尋不到人就行了。
於是她點頭謝到,“那就有勞慧悟大師了。”
慧悟愣了一下,這位天女從第一次見面,就給他留下了做事不按常理的印象,現在邀雨向他道謝,他倒有點兒不適應了。
到了第二日,雲道生和墨曜被留在馬蹄寺。邀雨和子墨由馬蹄寺的人帶着四處走走。
不過邀雨沒想到,馬蹄寺這次居然派了十幾個小沙彌給她和子墨帶路。
子墨不由地皺眉,“怎麼這麼多人?”
“小僧會認路。”
“小僧會羌語,
路上會經過他們的地界。說不定用得到”
“小僧會生火做飯。”
“小僧是在丹霞谷出生的,對那裡比較熟悉。”
……
幾個小沙彌一個接一個說明自己所擅長的,竟然沒有一個重樣兒的。
邀雨被逗笑了,忍不住揶揄他們道,“出家人不打誑語,你們直說是來監視我倆的就行。”
十幾個小沙彌都低下頭不說話了。
子墨擔心這些小沙彌圖謀不軌,也不避諱,直接當着他們的面問邀雨,“要不要都打暈了?”
邀雨不甚在意地道,“算了,咱們在北涼,估計他們也是怕我們做什麼事兒,連累了馬蹄寺。讓他們跟着吧,那裡面還有個會做飯的呢。”
子墨聞言冷冷地看着剛纔說自己會做飯的小沙彌,“要是做的不好吃,就直接打暈了扔在路上。”
小沙彌被子墨盯得打了個冷顫,連忙往師兄弟身後縮了縮。
另外一個小沙彌大約是忍不住好奇心,壯着膽子問,“仙姬真是天人轉世嗎?”
邀雨笑着伸手,手指一勾,就將問話的小沙彌脖子上的念珠吸到了自己手中。
“你們說,我是不是天人轉世呢?”
十幾個小沙彌先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邀雨手中的念珠,隨後眼神就變得滿是崇拜和敬仰。
邀雨挑眉,心想自己要是把小和尚都騙去做了道士,應該不算犯規吧?
邀雨在小沙彌的帶領下一路往張掖城的方向而去。
這一路上小沙彌們都十分周到,他們時不時帶着好奇和畏懼打量邀雨和子墨,大約對邀雨天人的身份已經深信不疑了。
後來邀雨發現這些小沙彌每隔一個時辰就跑回去一個,估計是把邀雨這一個時辰的一舉一動都回稟方丈了吧。
“難怪派了這麼多人跟來,”邀雨撇嘴,“我要是在外面多呆兩天,他們這點兒人還不夠呢。”
第一個小沙彌跑回馬蹄寺的時候,慧普大師正在和雲道生談經。
雲道生這次並沒有急着找人“辯難”,而是態度十分謙恭地向慧普大師請教。
慧普不愧是得道高僧,他對道教並沒像有些僧人一樣排斥。反而很願意同雲道生聊經論法。
小沙彌見雲道生也在,一時間竟不知該不該回稟。
慧普笑道,“無須遮遮掩掩,想必雲道長也很想知道仙姬現在如何了。”
小沙彌點頭,然後雙眼放光,繪聲繪色地講述邀雨這一個時辰都做了什麼,特別是出發前吸走自己念珠的情景。
他回稟完,方丈就頷首道,“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小沙彌卻不走,低頭小聲問道,“住持,弟子還能再跑回去仙姬那兒嗎?”
慧普擡眼問,“你要跑回去?你大約得跑三個時辰才能追上他們吧。”
小沙彌忙道,“不要緊的,弟子身體好,再跑四個時辰也無所謂。”
雲道生此時開口問道,“你爲何還要回去?”
小沙彌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弟子覺得,這位仙姬肯定是天人轉世無疑。多少高僧修行一輩子都未必有如此機會親眼看看天人,弟子……不想錯過。”
慧普大師點點頭,“你去吧。路上小心。”
小沙彌大約沒想到方丈會真的同意,驚喜地雙手合十謝過,然後就飛奔而去。
慧普轉過頭問雲道生,“雲道長覺得這位仙姬如何?”
雲道生認真道, “仙姬乃天選之人,非我等凡夫俗子可以評判。”
慧普卻似並不認同,“世上弄虛作假的人,老衲看得多了。只是老衲一直以爲,天師道是看不上這種宵小之輩的。”
雲道生笑着搖頭,“大師誤會了。仙姬與我雖同屬道宗,卻並非我天師道門人。這寺中其他人或許不知道,但方丈大師應該聽過仙姬的師門,行者樓。”
慧普有些渾黃的雙眼忽然睜大,“她是行者樓的苦行者?”
“非也。”雲道生又搖頭,“她是真正的天選之人,而且很有可能,會是下一任行者樓的樓主。”
慧普愣住,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纔回過神,“老衲大約是活得太久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行者樓重出江湖。當年拜火教鼓動了多少江湖門派和氏族豪門,對行者樓進行圍剿。如今他們只敢窩在陰溝裡做一隻老鼠,而行者樓,卻要迎來新樓主了。老啦……真是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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