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愛在原地邊轉圈邊搓着手,心道這是要了命了!這位陛下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跟兩個頂級的劍客比武功。真要是想娶檀邀雨,一道聖旨就完事兒了,武功再高又怎樣,能敵得過千軍萬馬?話說回來,陛下年紀雖輕,可平時行事穩重,絕不是莽撞之人,此時卻以己之短攻他人之長,這不是衝昏了頭嗎!
可宗愛急歸急,到底不敢抗旨進去。
帳子裡面,由於營帳側柱的開裂而略作停頓的打鬥很快便繼續。
這一次卻是嬴風趁着子墨和拓跋燾停下的瞬間,將開二人隔開,繼而向子墨攻去。
見子墨跳開,嬴風嬉皮笑臉地道,“魏皇跟旁人比了一早上,想必也累了。不如咱們同門師兄弟先比劃比劃。”
子墨鳳眼微眯,右腳迅速後撤半步,換了個起手的姿勢。只是這細微的不同,子墨的氣勢便同方才大不一樣。對上嬴風,子墨沒有留餘地的打算。
嬴風也收斂心神,不敢大意。
兩人對峙片刻,便同時出手攻向對方。不過幾個起落,兩人便過了十招。他們倆誰都沒留情,卻又如同商量好的一樣不攻擊雙方能讓人看到的部位。
這一場角力,一直從白天打到太陽落山。中間拓跋燾傳了一次膳食。宗愛滿心以爲就此打住了,沒想到三個人吃完竟然還要繼續!
等掌燈了,子墨和嬴風才從帳子裡走出來。子墨依舊面無表情,嬴風也依舊嘻嘻哈哈。拓跋燾則更是喜怒莫辨。三人對結果都是閉口不提。這場讓所有人都好奇的比試,結局竟成了懸念!
子墨回到邀雨營帳中時,棠溪和墨曜正服侍邀雨進晚食。棠溪的手指被重新包紮過。邀雨見到她的傷時沒有過問一句,只讓她到櫃子裡取了之前朱坦誠送給她的傷藥。據說這藥極其名貴,一小盒便價值千金,估計只有他那種暴富的大商賈才送得起。
邀雨望着剛進帳門的子墨問道,“去哪兒了?”
子墨不說話。他不願跟邀雨撒謊,索性一句不說。
邀雨打量子墨,臉上,脖子,手上都沒事兒。可總覺得子墨動作哪裡有些凝滯,像是一動就扯着哪裡疼一樣。
她走上前,不顧子墨躲閃,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把袖子往上一拽,就露出胳膊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淤傷。
棠溪和墨曜就站在旁邊,也都看見了。她倆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子墨,又互望一眼。白日裡她們看着子墨和嬴風一同離開,還奇怪他們去的爲什麼不是回仙姬營帳的方向。
待棠溪和墨曜取了食物回到營帳,外面就被魏軍給圍了。說是爲保護仙姬安全,禁止仙姬出帳門。現在子墨回來了,外面的那些魏軍竟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撤走了。
墨曜滿臉擔憂。姐姐已經自斷左手拇指,那魏皇該不會還不滿意吧?只因爲姐姐衝撞他,就又打了子墨郎君一頓?那子墨郎君豈不是替她們受過?這魏皇也太不講理了!果然魏人沒一個好東西!魏人的皇帝更是最壞的一個!
“你們兩個出去。叫上祝融,守在外面,誰來也不許進。”邀雨吩咐姐妹倆。
姐妹倆忙應諾退出去。邀雨從箱籠裡翻出瓶藥,對子墨道,“脫掉。”
子墨退後一步,搖頭道,“這不是你該做的事兒。”
從小到大,子墨受過不知多少傷。有的是因爲練武,有的是因爲邀雨內力失控,但每次都是子墨自己躲起來療傷,從不讓邀雨看見。
“脫掉。”邀雨堅持。
子墨不肯,“你如今大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邀雨眸中帶了怒意,“既然你說我已經長大了,那你還要瞞着我,保護我到何時?難道我看不見你的傷,我就不知道你受傷了嗎?”
“脫掉,”邀雨再次重複,“不然我幫你脫!”
子墨嘆了口氣,終究只能將上衣脫了,露出肌肉勻稱的上身。
邀雨垂眼吸了口氣,纔敢去看子墨的身體。除了今日的淤傷,他身上還遍佈各種疤痕,有些看得出是什麼造成的,有些已經看不出來了。
邀雨將藥酒倒在掌心,搓熱後爲子墨一點點按揉,兩個人都沉默不語。
邀雨將子墨的後背全都細細地揉完,想要再爲他揉前胸時,子墨制止了,“我自己來吧。”
邀雨也不再堅持,把藥酒遞給子墨,“你可吃虧了?”
子墨想了想,搖搖頭。
邀雨頷首,“那就好。”她坐到牀榻前的案桌後,背對着子墨,好讓他能繼續擦藥。
大約是怕子墨尷尬,便有一搭無一搭地說道,“大哥送來的這兩個,還不會看人眉高眼低,怕是一時不得用。我今日在營帳裡無事可做,就一直在研究那套鎧甲。我雖看得明白,卻不知道咱們能不能造出來。想來想去,還是得把何盧弄進來,他對這方面頗有研究,比我要懂得多。”
邀雨又想起檀道濟讓棠溪和墨曜帶進來的消息,“劉義隆怕是要反。如今他大哥已經形同虛設,二哥又被貶爲了庶人,現在正是他篡權的最好時機。嬴風是劉義隆的人,此時定然會希望北魏和柔然能打個不停,好給劉義隆空隙上位。所以至少目前,嬴風同咱們是一條船上的。只有江北亂了,咱們纔能有機可乘。”
子墨此時塗好了藥,穿上衣服坐到邀雨身邊。又給她和自己都倒了一杯水,“我去安排。”
邀雨側過臉看他,“正好你受傷了,藉口多休息幾日吧。棠溪和墨曜也留下幫你,她們兩個學過家中傳遞消息的法門,應該有辦法聯絡上秦忠志。明日我只帶着祝融出門就好。”
子墨想了想,點頭同意。
翌日一早,邀雨果然只由祝融陪同着出了營帳。若說震懾力,姐妹花的功夫就算再厲害,看在鎮西軍的士卒們眼中,依舊是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可祝融不同,脫了斗篷的祝融,活脫脫一頭綠色的猛獸,還沒栓鏈子。
看着所有人一見到祝融,恨不得躲着他們走,邀雨真是後悔啊!早知如此,就該早早把祝融露出來,讓鎮西軍的士卒們退避三舍,哪兒還會惹出那麼多麻煩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