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桑亭內,柳亭苼臨湖而立,一身白衣雋雋,墨發披肩,遠遠看去背影修長而唯美,讓人賞心悅目。
不得不說,光看外表柳亭苼的確有迷倒一大波小姑娘的資本,據說京都就有好些姑娘不介意他酷吏的身份,想到柳府自薦枕蓆,但好像最後都被人老心不老的柳老爹給收了,爲此柳老太沒少數落自己的兒子;甚至還有謠言說女皇一開始是想把柳亭苼收入後宮的,但後來不知爲什麼把他弄到了司刑寺。當然這都是後話。
這會兒柳亭苼保持着唯美雋逸的姿勢站了良久,可左等右等,等來等去,盧姒還沒來,柳亭苼心裡生起一股窩火,再等下去,他來這的那點小心思恐怕就要被火氣給燒成灰了!
不行,不等了,大不了再闖一次閨閣,柳亭苼下定決心,腳步一動轉過身——“我艹,你什麼時候來的?”
桃衣忍不住笑出聲來,露英想笑卻又憋着,柳亭苼一記冷刀子瞄過來,倆人立即老老實實的。
秋拾一本正經地扯謊道:“差不多半個時辰吧!”說完從石桌上捻了塊玉人糕放入嘴裡,有點甜了,她不喜歡。
“半個時辰!!!那你怎麼不出聲?”害老子白白站了那麼久!
秋拾:“古人云:冥思入神,忘我之境也。柳大人如此忘我冥想,小女子怎麼敢出言打擾。”這句話是出自真心的,秋拾以前搞實驗或寫論文時,就很容易進入忘我的境界,這時候如果有人突然來打擾,她絕對會被嚇個半死,要是有心臟病的話,估計當場就得掛了。
不過現在又看到柳亭苼炸毛的樣子,秋拾心裡頓時就舒暢了。
“恭喜親愛的體驗客戶,您的‘喜’指標上升至5。”
柳亭苼:“冥想個屁啊!老子那是……”在腦海裡暢想你盧大小姐被我的‘金雞獨立’嚇得屁滾尿流哭爹求孃老子一雪前恥的場景,但這句話柳亭苼不敢說,最後鼻孔朝天冷哼一聲,改口成:“我想什麼關你屁事!”
秋拾:“既然不關我的事,那我告辭了!”
“哎,站住!老子說讓你走了嗎?回來。”
秋拾腳步不停,眼看着就要出了亭子,柳亭苼拔腿追上去,擋在前面,“你好歹也是盧家大小姐,怎麼該有的知書達禮老子一點也沒看到。”反倒是母夜叉的威風看了個淋漓盡致。
秋拾怪道:“我以前竟不知道流氓也講究知書達禮,受教了!”
“你……”柳亭苼氣得臉都紅了,他最恨人鄙視他的出身,若是擱別人身上,他早就八百種大刑輪番伺候了。可現在是盧姒,他卻沒有那種將人生吞活剝的惱恨,反倒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受,心裡糾結一番,柳亭苼咬牙道:“那你最終不還是要嫁給我這個流氓!”
秋拾:“……”這點她還真沒辦法反駁。
“怎麼樣,沒話說了吧?”柳亭苼面帶得意,一掃之前的陰沉。
秋拾僵着臉,道:“和你說話真無聊。讓開。”
“你竟然敢嫌我無聊!?那好接下來就跟你說件有得聊的事。”柳亭苼見秋拾又轉回亭子坐下,才繼續道:“你應該知道康承侯的事吧?”
秋拾:“不知道。”
“……總之就是,多虧了你盧大小姐的啓發,我才能撬開康承侯的鐵嘴,所以我這次來,是特地感謝盧大小姐的。”柳亭苼說着從袖裡掏出一個長方形的盒子遞過去。
秋拾眼皮都沒動一下,反問:“我怎麼啓發你了?”
“還不是多虧你那天晚上對我……”一想到還有盧姒的兩個丫鬟在,柳亭苼就此打住,頓了頓才繼續說:“我算是從你那偷師學藝,把這簪子和冰塊一結合,就想出了‘金雞獨立’,然後用到康承侯這根硬骨頭身上……”
那晚柳亭苼被擡回去後,在牀上將養了三四天,這三四天裡他每天都在想着怎麼以牙還牙,讓盧姒知道他的厲害,但絞盡腦汁還是沒結果。
就在柳亭苼能下牀的那天,探子來報,康承侯勾結司徒皇室欲刺殺女皇,拿到確鑿證據後,柳亭苼帶着羽林營抄了康承侯府。
爲了從康承侯嘴裡套出他勾結的到底是司徒家哪位皇親國戚,柳亭苼用了司刑寺裡的各種酷刑,但康承侯就是不開口,柳亭苼黔驢技窮之時,突然想起了盧姒對付自己的手段,最後柳亭苼腦袋靈光一閃,就有了今日令人聞風喪膽的‘金雞獨立’。
秋拾:“金雞獨立是什麼?”
提起這個,柳亭苼更得意了,彷彿自己做了件多麼了不起的事,“就是先把犯人騰空吊起,等他們支撐不住了,在他們腳下墊一塊厚厚的冰,而這冰裡有一根細長尖銳的鐵針,隨着時間的推移……”
“冰塊會融化,裡面的鐵針就會慢慢刺進犯人的腳骨,甚至……”秋拾擡眼看着柳亭苼,她的眼眸裡如以往一樣看不出任何色彩。
“甚至是他們的腿骨。在這過程中,犯人爲了避免腳掌的痛,會把力量集中到吊起的手臂,但是等到手臂脫力了,腳掌又得挨着冰塊,如此往復下去,他們受到的痛苦將永不停歇。又因爲那塊冰上只能站一隻腳,受刑的犯人就像獨腳而立的金雞,所以這個刑罰取名爲金雞獨立。”
對施刑人來說,這種刑罰簡單方便,只需旁觀即可;但對受刑人而言,這種刑罰簡直是從生理和心理兩方面進行折磨,只要是個正常人,幾乎沒有幾個人能熬得過去。
秋拾沉默片刻……
“恭喜親愛的體驗客戶,您的‘惡’指標上升至4。”
柳亭苼見狀,以爲盧姒真的是被他的酷刑給嚇傻了,心裡忍不住得意,剛想開口說:這種大刑我一般只用在不識趣的人身上,只要你以後乖乖聽話,老子是不會給你上大刑的!
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秋拾淡定如水地說:“這麼說來,我還真的幫了你大忙了!”說着將長方形盒子打開。
柳亭苼:她這口氣怎麼和預料的不一樣,不過,她說話歷來如此,內心應該是畏懼的。柳亭苼如是說服自己!
且說盒子裡放着一支鳳凰展翅的血玉簪,鳳凰凌空而起,雙翅翮翮,有一種驚心動魄的壯美,雕刻師將細節處理得極其完美,血玉上的一點紅色正好刻成鳳凰的眼睛,給鳳凰注入了浴火重生的涅槃之力。
“這可是當年女皇賞的,要不是我家沒年輕的姑娘可戴,我纔不捨得給你呢!”
‘啪’地一聲,盒子被蓋上,秋拾冷冷道:“那你拿回去吧!”
柳亭苼:“……”當我嘴賤行嗎?
但面上卻硬撐着說:“那怎麼行,老子送出去的東西從沒有收回來的道理。給你就拿着!”
“既然如此,那這簪子就歸我處理了?”
柳亭苼沒應,盧姒這話好像還有下文。
一道優美的弧線自眼前劃過,“噗通”一聲,有什麼東西掉進湖裡了。
“那可是厔古國的貢品!!”柳亭苼心疼地扶着欄杆哀嚎,這個敗家娘們兒喲!早知道他就不該聽自家老孃的話,眼巴巴地拿着簪子湊過來了,這不是明晃晃地拿自己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嘛!
秋拾一臉無所謂,“貢品又怎樣?既然給了我,我就有權利處置!”
“好好好,你有理,老子說不過你。”柳亭苼說完,下一秒就跳進湖裡。
桃衣驚道:“小姐,這可怎麼辦?”
“他會泅水。”要不然他那麼精明的人才不會傻乎乎地跳下去。
柳亭苼的確會泅水,他游到湖底去找被扔下來的木盒,但水裡光線太暗,視線模糊,根本找不到,沒多久他就浮出水面,上了岸。
秋拾走到他身邊,問:“那隻簪子對你很重要?”
柳亭苼狠狠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那是我娘專門留給兒媳婦的,你不稀罕自有別人稀罕!”
那隻鳳凰血玉簪是五年前陛下賞給柳亭苼他老孃的,柳老太覺得太過貴重一直捨不得戴,當時柳家還沒有如今這般富裕,柳老太想着將來把這簪子送給兒媳婦,也是件體面的事,所以這幾年一直精心保存着。
但昨天柳亭苼破了康承侯的案子,女皇大喜,重賞了柳亭苼,柳亭苼也不知是爲了炫耀得瑟還是出於別的心思,當即就想來盧府找盧姒。
柳老太得知自己兒子要去見未來尊貴的兒媳婦,心裡自然高興得很,她老早就想見這兒媳婦了,可奈何沒機會,爲了表達自己的心意,柳老太將珍藏多年的簪子交給了柳亭苼,並千叮嚀萬囑咐要好好跟她未來的兒媳婦說話,千萬不能吊兒郎當惹得兒媳婦不快,但結果,這‘好好說話’到了柳亭苼嘴裡就變味了,最後簪子沒送出去,還沒被投湖裡了。
秋拾吩咐露英:“去找管家,讓人把這湖抽乾了。”
露英愕然,片刻才應道:“是。”說完轉身離去。
柳亭苼:“哼,算你還有點良心。”
“你以爲我跟你一樣?”
柳亭苼急道:“哎你什麼意思?”
“大小姐,你們這是……?”一個溫柔如水的聲音突然插進來,這點到即止的話,讓人很容易產生歧義。
桃衣橫眉豎母,還沒來得及發飆,就聽柳亭苼怒道:“你tama哪個犄角旮旯裡蹦出來的?你爹孃沒教你隨意打斷別人說話是很無禮的嗎?長得跟棵幹稻草一樣,醜不拉嘰的,從哪來的就給老子滾回哪去,別在這礙老子的眼!”柳亭苼最討厭這種沒腦子還偏要耍心眼的人,當下毫不留情地飆出市井流氓之語,只把嬌弱無比的美人罵得泫然欲泣。
而這美人不是旁人,正是先前離去的盧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