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好了,大將軍戰死沙場了!”
斯蒂蘭剛進入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便聽見了這麼一個聲音,差點讓她一口氣沒有上來被嚇死了。
“咳咳咳,本宮知道了,你退下吧!”
好在斯蒂蘭反應也極快,迅速的接上了侍女的話。
可是那侍女一副快哭了的模樣,擔憂的看着斯蒂蘭,她接了這句話之後她好像更加不放心了。
然而斯蒂蘭卻是根本就不管她什麼反應,直接對她揮了揮手,讓她退下去。
不管如何,侍女總是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冒犯斯蒂蘭的,只能夠欲言又止的退了下去。
等斯蒂蘭接收到阿寶給她的信息之後,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難道是因爲如今自己和救世主搭上關係了,所以形象每次都這麼悲慘嗎?還是說這只是阿寶的惡趣味?
這次又是一個寡婦,更慘一點的是,新婚夜新郎出征,留下新娘一個人獨守空房。
楚國的明舒公主下嫁少年將軍辛逸,兩人青梅竹馬,情投意合,本是一樁佳話。
然而胡人犯楚,新婚夜辛將軍便帶人緊急出征了,公主在家等他歸來,可是沒想到等到的卻是他戰死的消息。
斯蒂蘭眨眨眼眸,按照任務來說,她已經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應該做什麼了。
“來人,爲本公主更衣,換嫁衣。”
侍女接到了斯蒂蘭的話之後,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眸,以爲是駙馬去世的消息刺激的公主得了失心瘋了。
然而斯蒂蘭根本就不管她們的表情,冷聲道:“怎麼,如今本公主的話不管用了?”
侍女們被斯蒂蘭的冷眼一掃,哆嗦了一下身子,連忙將大紅嫁衣拿出來,恭恭敬敬的爲斯蒂蘭換好。
皇宮裡,朝堂上衆大臣就駙馬辛將軍戰死一事議論的熱火朝天。
然而這個時候,斯蒂蘭卻是不管不顧的闖了進去,下人攔都攔不住。
“父皇,兒臣參見父皇。”斯蒂蘭重重的跪倒在地,給皇帝磕頭。
“明舒,你這是做什麼?”
公主擅闖朝堂,這自然是冒犯之舉,可是想到了她夫君剛去,看到自己的女兒臉色蒼白的模樣,皇帝還是心軟了一些。
“父皇,阿逸去了,請准許女兒爲他守節。”
斯蒂蘭的話轟的一聲讓整個朝堂都炸開了,哪怕是個平明百姓,也萬萬沒有要求妻子爲死去的夫君守節的事,更何況是金枝玉葉的公主?
即使是公主出嫁喪夫,可是她根本就不愁沒有駙馬。
果然皇帝被斯蒂蘭的話給氣得臉色鐵青,怒喝道:“胡鬧!”
“退下,朕念着你喪夫悲痛過度,且饒恕你這一次。”
有眼色的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了 ,可是斯蒂蘭卻根本就不怕觸怒皇帝。
她再次對着皇帝磕頭,懇求道:“父皇,兒臣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除了他之外,兒臣今生不會再嫁,請准許兒臣帶發出家。”
明舒公主的話一句比一句讓人震撼,公主爲了駙馬要出家?這是何等的深情啊!
皇帝不答應,斯蒂蘭就一直磕頭,頭都磕青了,可是一聲又一聲重重的敲在了這些人的心頭。
衆大臣和皇帝的心頭都是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跪在下面的斯蒂蘭。
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注意到,這位公主身上穿的是嫁衣,鮮紅如血,讓人刺目。
“陛下,既然公主執意如此,您不如成全她吧。”
下首一位俊雅清俊的公子站了出來,低頭對皇帝諫言道。
“景朔,你也贊成?”皇帝的語氣低沉,顯然是不高興了。
然而他卻不慌不忙道:“臣只是不忍公主一片癡心罷了。”
這樣的朝會對於如今的大司馬公子來說本來是無聊至極的,他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一旁。
可是沒想到突然有一個火紅的身影衝了進來,她不顧一切的跪地懇求,只爲了能夠爲自己的夫君守節,景朔沒想到皇室之中有這樣的公主。
看着她一下又一下的磕頭,一聲又一聲的哀求,他的心卻突然動了一下,回過神來之時已經在爲她求情了。
這讓景朔的脣角諷刺的勾了起來,他倒是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如此心軟的時候,還是居然爲皇室的人求情。
景朔的話讓皇帝沉思了下來,他閉了閉眼晦氣的揮了揮手道:“算了,隨便你,愛如何便如何吧,朕不管了。”
這讓斯蒂蘭喜極而泣,連連道謝道:“兒臣謝父皇。”
爲了今後帶發出家而如此感謝皇帝的,古往今來恐怕只有這一位公主。
而不知爲何,景朔轉頭深深的看了一眼斯蒂蘭,她清亮純淨的眼眸,笑中帶淚的神情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
斯蒂蘭從朝會上退下去了,可是這位公主引起的轟動顯然一時半刻兒是不會消停的,而這會兒斯蒂蘭卻是準備去道觀的事情了。
是的,既然說了要帶發出家,那麼以後斯蒂蘭就準備做道姑了。
“小主人,你真的打算做清心寡慾的道姑了,莫名讓我覺得好不習慣適應啊,以前也沒有見你爲了任務如此犧牲啊?”
因爲任務目標在道觀裡,阿寶猜測斯蒂蘭是爲了接近她纔是這樣做的。
斯蒂蘭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看了阿寶一會兒,嘆息道:“傻孩子,古往今來,道觀裡纔是最好發生不得不說的事情的地方。更何況守節只是不出嫁罷了,又沒說不讓有情人。”
阿寶:“……”它真傻真的,每次和小主人對話都會讓阿寶覺得自己是多麼天真單純。
這次的任務對象也是一位公主,只不過是斯蒂蘭這個身份的姑姑,長公主慧語。
皇室的公主身不由己,尤其是婚姻更是悲劇,都是政治籌碼,顯然這位慧語長公主也是如此。
楚國君弱臣強,皇室的威嚴日益下降,取之而代的是大司馬日益強盛。
爲了拉攏也是爲了提防,皇帝將慧語公主嫁給了大司馬,這樁婚事從一開始就是個悲劇。
而其中最苦的便是夾在其中的慧語長公主,她的夫君懷疑她是皇帝的間諜,而她的兄長卻又懷疑她嫁人之後偏向了大司馬。
慧語長公主生下兒子景朔之後,大司馬便藉由兒子控制她,想讓她爲自己做事。
但是身爲公主,慧語不可能背棄皇室,而大司馬的確是野心勃勃,她無可奈何之下,只能常年在道觀修行了。
爲了不讓兒子也淪爲這樣的犧牲品,從生下他之後,慧語就彷彿沒有這個兒子一般保全他。
在夾縫之中是最難生存的,最少要選定一方纔是。
若是這樣便罷了,但是後來大司馬極其兒子造反,慧語長公主被扣留在皇宮裡做人質。
皇帝用她的性命危險大司馬父子,景朔倒是想不計一切救自己的母親,可是大司馬卻根本就不管她,最終長公主被皇帝殺了祭旗了。
慧語長公主這一生過得太苦,而且她一生都在行善積德,幫了不知多少人,可是卻好人沒好報,她不應該是這樣的下場。
因而斯蒂蘭的任務便是要拯救慧語長公主,保住她的性命,最好讓她也獲得幸福。
“阿寶你是不是故意的,姑姑這麼慘,侄女也這麼慘,都是公主啊。”
“說不定這樣更可以和慧語長公主惺惺相惜,同病相憐啊。”
斯蒂蘭自然是要和慧語長公主同一間道觀的,之前這姑侄女也只限於認識罷了。
想到未來的局勢,斯蒂蘭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這是一個亂世啊,而且還是皇室末代。
雖然身爲皇室來說是不好,可是就天下來說,大司馬取而代之對楚國好。
因爲如今的皇帝昏庸無能,朝堂上烏煙瘴氣的,而且胡人進犯,他膽小怕死,想的也是割地求和,反倒是大司馬強硬作戰。
若僅僅只是大司馬有不臣之心,犯上作亂,慧語長公主也不至於如此無奈。
她正是看透了這一點,身爲公主她自然希望皇室好,然而她理智上也清楚如今的皇室根本就不行。
“所以我們要先去取得慧語長公主的信任,然後在大司馬造反和皇帝開戰之前,先將她給帶走,避免淪爲人質對嗎?”
阿寶的話讓斯蒂蘭嘆息道:“看上去是這樣沒錯,可是恐怕不是這麼簡單啊。”
斯蒂蘭換上了一身道袍往道觀走去,可是一路上她卻是被百姓給圍觀了。
“這都是你在朝堂上的癡情戲的結果,說實話我在一旁看得覺得怪怪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斯蒂蘭:“……”
明舒公主的癡情名聲是徹底的傳出去了,而且天下的男人都在心裡偷偷的羨慕了一下那位駙馬,居然能夠得到一個女人,還是公主的如此深情厚愛。
斯蒂蘭一身道袍,素妝,清麗之中卻別具風流意味,有種獨特的吸引人的美麗。
人羣裡,景朔騎馬在一旁看着,他也不知爲何自己要爲公主前來送行。
這位公主從血緣關係上算得上是自己的表妹,可是大司馬府和皇室一向關係微妙,別說他們兩人根本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就算是相熟他也是該厭惡她的。
或許是因爲她的目的地在清虛觀,和他母親是一樣的,那是個讓景朔憧憬卻不敢踏入的地方。
他害怕母親看着自己厭惡冷淡的眸光,可是卻又總是忍不住渴望期待去見她的。
公主既然已經入了道觀,那麼一切就都不是往日的那般了,斯蒂蘭倒是還適應的挺好的。
“沒有錦衣玉食,僕從伺候,小主人你竟然沒抱怨?”阿寶不可思議道。
“哎,都過了這麼多輩子了,雖然我是愛好享受,可是卻也不是一點苦都吃不了的。”
斯蒂蘭只是不想動罷了,事實上這些事情她都會做。
斯蒂蘭入道觀的第一時間便是去拜見自己的姑姑,也是這道觀名義上的主人。
“明舒求見姑姑,還望這位姐姐通稟一聲。”斯蒂蘭在慧語長公主門外對看門的小道姑請求道。
這倒是讓小道姑受寵若驚,雖說是入了道觀以後應當一視同仁,可是到底斯蒂蘭是公主,她們怎麼可能輕忽呢?
“殿下,長公主請您進去。”
慧語長公主纔不過才三十出頭的年紀,在道觀過着清心寡慾的生活,她爲人又淡泊,因而看上去精神很好,面容恬靜,風姿綽約。
“明舒見過姑姑。”斯蒂蘭給她行禮道。
慧語長公主仔仔細細的打量斯蒂蘭一眼,嘆息道:“起來吧。”
慧語再次見到了皇室裡的公主,倒是沒想到她們姑侄兩的命誰也不比誰好。
在尋常百姓家的幸福,對於她們來說倒是奢求了。
慧語長公主的確是對斯蒂蘭有幾分憐惜,可是如今她什麼都看淡了,因而對着斯蒂蘭的態度也是淡淡的,只不過稍顯溫和罷了。
“你既然來了,便安心在這裡住下吧,我在這裡住了這麼多年也好好的,不用擔心。”
慧語長公主這是在安撫斯蒂蘭,斯蒂蘭心知她的一片好意,也領情。
她恭恭敬敬的應下了,慧語長公主交代了她幾句,便讓斯蒂蘭離開了。
看得出來,她是個不喜交際也寡言的人,或許是因爲過去的生活又看得太清罷了。
剛開始斯蒂蘭也不想打擾她,給慧語長公主留下不好的印象,來日方長。
只不過,斯蒂蘭告退出來的時候,卻見到了在道觀門口徘徊的身影,是景朔。
景朔每回來都只是在門口徘徊,小時候被拒絕的太多次了,他已經沒有了進去的勇氣。
斯蒂蘭自然不能視而不見,因而她輕輕提起裙襬走了過去。
“明舒見過表兄。”斯蒂蘭俯身給景朔行禮,讓他回過神來了。
他連忙扶起斯蒂蘭道:“公主快快請起。”
“表兄是來看姑姑的嗎?爲何不進去?”斯蒂蘭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疑惑問道。
斯蒂蘭的話讓景朔神色一怔,身子也僵硬了起來。
半響景朔都沒有回話,因爲他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什麼。
而這個時候斯蒂蘭也彷彿是領會到了什麼,她歉意道:“是明舒逾舉了,還望表兄勿怪。”
景朔搖搖頭嘆息道:“不關公主的事。”
而後他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看向斯蒂蘭鄭重道:“能否拜託公主在道觀裡多照應一下我的母親?”
自己的母親自己不能照顧,卻要交付其他人照顧,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景朔羞愧的了。
可是到底抵不過自己心裡對母親的擔憂和掛念,景朔還是對斯蒂蘭說了出來。
斯蒂蘭自是點頭應道:“明舒自然會好好孝敬姑姑的,表兄無需擔憂。”
“我方纔剛剛見過姑姑回來。”
斯蒂蘭想到這一點,對景朔說道,這果然讓他眼眸一亮。
斯蒂蘭會心一笑道:“姑姑身子安康,神色也好。”
這讓景朔心頭輕舒了一口氣,臉上也帶出了幾分笑顏來。
“多謝公主,有勞你了。”景朔對斯蒂蘭誠摯道謝道。
斯蒂蘭輕輕搖搖頭,這母子兩也不知道何時是個頭啊。
慧語長公主不想自己的兒子爲難,乾脆從一開始就斷了她這一邊的感情,可是母子天性,就算是不相處也不可能沒有絲毫感情的。
景朔告辭離開了,留下了許多的東西,恐怕都是送給他的母親的,可是慧語長公主也一定從來都沒有接受過。
哎,如今皇帝和大司馬相互猜忌,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撕破臉皮了,景朔的身份也着實是尷尬。
若不是到如今爲止,景朔是大司馬唯一的兒子,恐怕他的日子也會很艱難。
如今這境地,景朔也着實是不能離長公主太近了。
道觀裡的日子實在是清苦,做早課吃素還有自己打水什麼的。
慧語長公主德高望重,她自然有小道姑服侍她,可是斯蒂蘭初來乍到的,慧語長公主也並未對她特殊。
她心底還是希望斯蒂蘭吃不了苦自己離開的,一輩子清修,對於一個小姑娘來說也實在是太苦了。
但是沒想到斯蒂蘭遊刃有餘,她將這一切都做得很好,也從未叫苦過,這的確是讓慧語長公主刮目相看的。
以前本來只是秉着兩人之間的血脈還有憐惜她的悲慘而看顧她,如今慧語長公主倒是真的對斯蒂蘭這個人有幾分喜歡。
“我真是沒有想到,縱情聲色的小主人你做起道姑來居然有模有樣的。”
“哼哼,別小看我,你沒有想到的地方多了去了。”
阿寶:“……”誇你兩句你還喘上了。
最近前來這道觀裡的人突然多了起來,而且是在斯蒂蘭到來之後。
“他們恐怕都是想來親眼瞧瞧你這位大名鼎鼎的公主的。”
斯蒂蘭晨間扶着慧語長公主漫步的時候,她對着她打趣道。
都對景朔說了要好好孝敬長公主的,那麼做侄女的自然是要好好服侍她了。
“姑姑說笑了,明舒有何好瞧的?”
更何況,說到大名鼎鼎,還不都是因爲新婚喪夫,這自然讓斯蒂蘭臉上的笑容褪去,神色落寞悽楚了起來。
這道觀生活適應的太好了,斯蒂蘭都差點忘記如今她可是夫君剛剛去世,正應該是沉浸在悲痛裡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