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傳來壓抑的抽氣聲,縱然紅蓋頭遮着,楚悅也能感覺到從斜上方射來的冷冽目光,像是要透過紅蓋頭在她臉上穿出個洞來似的。
“眼睛被擋着,看不清楚。”
她雲淡風輕的一句解釋換來龍希寧一聲冷哼。
旁邊的人絲毫不知兩人之間的明爭暗鬥,喜洋洋地看熱鬧。從踢轎子開始,兩人便在互相使絆子,等到兩人拜完堂,楚悅被送入洞房,總算消停。
人們看見寧王迎娶錦繡郡主,當衆拜堂成親,更有太子王爺來賀喜,心裡對今早的傳聞打了個問號,又不敢當面問寧王,只能心癢難耐地喝着喜酒,仔細打量着寧王,想從他面上看出異樣。但是寧王一直板着臉,和平時無二樣,倒看不出什麼來。
楚悅不清楚喜宴上的暗流洶涌,進入新房後將人全都趕了出去,就連陪嫁丫鬟也不例外。
“呯!”
楚悅正躺在牀上睡覺,聽到門被撞開的聲音,猛地睜開眼,從牀上一躍而起。
昏暗的燭光中,只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歪歪地靠在門口。
“寧王,進去吧。”一個下人在後面催促。
高大的身影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身後的房門被迅速關上。
隨着來人走近,楚悅終於看清他的樣子。此刻的龍希寧,紅色的喜服襯得他更爲出色挺拔,臉頰泛紅,狹眸迷離,脣瓣硃紅,和白天的他判若兩人。
不變的是他看楚悅的目光,像是要將她拆骨入腹一般,陰鶩、兇狠、憤恨……
腳下突然傳來一聲不小的硬物碎裂聲,龍希寧低頭一瞧,滿地的花生紅棗,再擡頭看向喜牀,凌亂的牀鋪,坐在牀邊的女子冷眼看着他,本該蓋在她頭上的紅蓋頭不知扔到了哪裡。
“呵……”他低低地從喉嚨裡笑出聲來,在寂靜的屋子裡,有種詭異的森然,“你還真是迫不及待啊,本王沒來,就急不可耐地爬上牀,難怪會在婚前發生苟且之事。”
楚悅不屑地勾起脣,笑看着他:“我的事寧王不是比我更清楚嗎?”她的聲音陡然轉冷,望向龍希寧的目光凜冽如刀。他果然脫不了干係!
龍希寧一步一步向她靠近,“你的事本王一點都不想知道。”
隨着他的逼近,楚悅能感覺到有一股無形的氣勢在向自己靠攏、壓迫,她一動不動地盯着他,倒要看看他想幹什麼。
龍希寧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他心中存着疑問,自在御書房裡見到她,便發現她似乎變了。他知道她喜歡自己,只要自己看她一眼,她就會羞紅小臉,眼睛裡因爲欣喜而亮得驚人。然而他不喜歡她,對於她這種感情不屑一顧。可是爲何現在看不到她眼中的愛意?
他猛地上前捏住楚悅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臉,目光凌厲地看進她的眼裡:“你在耍什麼把戲?”
楚悅微蹙起眉,伸手拍開他,輕哼一聲:“寧王可夠健忘的,剛說不想知道我的事,卻又來質問我,不覺得可笑?”
清脆的拍打聲十分響亮,龍希寧感受着手背上火辣辣的疼痛,微紅的俊臉黑得能滴出墨來。
“好大的膽子!”他雙眼露出兇狠的光芒,再此伸手,霍然抓向楚悅的衣領。
楚悅豈會坐以待斃,雙腿蓄勢待發,在龍希寧撲上來時猛地踢向他的下身。龍希寧瞳孔縮到極致,前撲的身形猛然一滯,大手一拐,抓向她襲來的腳。
骨節分明的長指像是堅硬的鉗子,緊緊箍住楚悅的小腿。
楚悅雙眉一皺,另一隻腳快狠準地踢向他的胸口。
龍希寧來不及思考她的變化,另一隻手迅速攔截住她另一隻腳,並將其同樣禁錮在自己的手掌中。
見到楚悅被自己制服,他冷酷地揚起嘴角:“虛僞的女人,藏得夠深的。”森冷的話語從牙縫間擠出來,他目露兇光,“膽敢傷本王那裡,你就不怕守一輩子活寡?”他捏緊她的小腿,雙手因爲用力而青筋暴露,微微顫抖。
楚悅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小腿定然已經佈滿青紫的淤青,疼痛讓她小臉失去血色,雙眉緊緊擰成疙瘩。只是眸中無所畏懼,透出如狼的狠戾,絲毫不輸於龍希寧的氣勢。
“寧王可以把‘活’字去掉。”
“你敢咒本王去死?”龍希寧聞言震怒,雙手死死地掐入她的腿肉裡。
“有何不敢?”楚悅冷冷一笑,眼中的冷傲與清戾如同孤狼一般,震攝人心。
龍希寧被她的目光看得心神一震,他閉緊有些醉意的眼睛,然後睜開,見到面前的漆黑雙瞳依然冷厲無情,他心中露跳一拍,隨即勃然大怒:“把你那該死的眼睛閉上!”
楚悅脣角一勾,眼中帶起一絲輕蔑,腰身一扭,本是坐在牀上的身體突然躍起,朝他撲去,手成利爪,刺向龍希寧的眼睛。
龍希寧沒想到她雙腿不能動彈居然還能夠反擊,瞧見逼近眼球的尖銳指尖,他瞳孔猛地縮緊,下意識地放開她的腿,快速向後退去。
楚悅雙腿一獲自由,便落於地上,在地面巧力一點,猛攻向他。
龍希寧因爲對方兩次毫不留情下殺手,一次想要他的命根子,一次要挖掉他的眼睛,加上酒的後勁上來,顧不得考慮爲何柔弱溫和的錦繡郡主會有武功,不退反進,和楚悅對打起來。
楚悅招招致命,他同樣毫不留情。兩人你來我往,在房中大戰幾十回合。
龍希寧被對方激怒,忘了要用內力,只以拳腳功夫與她相鬥。即便如此,楚悅仍然感覺壓力甚大。若是用她以前的身體,她早把龍希寧打趴下了,但是這具身體沒有經過系統鍛鍊,肌肉鬆軟,力氣根本比不過一個成年男子。她仗着身手敏捷,外加由專業人士總結設計出的格鬥技巧,倒是和龍希寧打了個平手。
龍希甯越戰越心驚,身體裡的醉意在打鬥過程中慢慢退去,眼睛變得明亮而深邃。他發現楚悅的身手不凡,武功招式十分怪異,但是卻招招直擊要害,如果他沒有避開,很可能會身受重傷。
因爲想要探出楚悅的武功來路,龍希寧雖然清醒了,卻沒有馬上以內力對付她。
楚悅只覺得對方的拳風越來越猛,而且攻擊比之前叼專,猛然意識到對方是在戲耍她,眼中冷意驟然變深,退到圓桌邊時,將桌上的果盤和扔向龍希寧。
龍希寧正打在興頭上,面前忽然飛來無數食物和盤子,臉色頓變,縱身躍起,擡腿將“暗器”踢開。
楚悅無聲冷笑,抓起桌上的菜盤子,扔了過去,手速極快,一盤一盤接連不斷全都朝龍希寧撲過去。龍希寧像是耍雜耍一樣,將其踹飛。
房裡的動靜鬧那麼大,外面的人想聽不到都難。太子正坐在大廳等手下回話,聽說新房裡二人大鬧,他隨意笑了笑:“守住房門,他們愛鬧便鬧吧,夫妻之間的事,我們外人不便插手。”
他巴不得他們鬧得兇點,最好鬧到皇上那裡。
“對了,記得找個大夫,隨時恭候在新房外。”
“呯!”龍希寧將飛來的圓桌踹成兩半,楚悅面前沒有東西可扔了。他勾了勾脣,噬血的笑一閃而過,緩步朝她逼近。
他走得極慢,彷彿是要欣賞獵物即將被抓時的緊張和恐懼。
只可惜楚悅對他散發的氣勢不放在眼中,她眸光清冷,其中噙着淡淡的諷刺,“你要不要先照一下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