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當綠無影踏上無影村之時,便已經說過,他答應過他娘,必定會先回七王府,在回七王府之前,必須先去一趟費城,看望他出嫁不久的姐姐。
人之常情,他們不能不讓。
綠柳這一次無意中提及,“無影,九兒馬上也是十四了,她的哥哥將她守得太緊,長這麼大還未出過無影村,你就順道帶她一起出去見見世面吧。”
綠柳只是隨口一提,當時無影和九兒都在場,九兒是很想去看看外面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世界,不過,現在她還不夠大,若是冒冒然的出去,只會給無影哥哥添麻煩,於其如此,她還是很願意再等上幾年,待她更成熟些,更能獨當一面些,到時不需要有人陪着她,守着她,她也可以自由行走,哥哥們也會放心讓她一個人出谷的。
無影也聽在耳裡,放在心上了。
他自然看得出來九兒對外頭世界的渴望,無影村是個好地方,自成一格,有人甘心情願留在無影村裡過上一輩子,並無過錯。
而有些人,更願在年輕的時候也去闖一闖,待年紀大些,回到無影村裡種種田,種種菜,平淡度日。
每個人都擁有不同的性格,每個人也擁有不同的想法。
九兒向來好學,也足夠勤奮,她總以爲自己太笨,所以需要足夠多的時間去學習,事實上,她並不笨。
她的認真,已經讓她的進度超越別人許多,連師父也曾跨過她,假以時日,她定會是個優秀的女大夫。
至於能不能在外頭闖出名堂,揮一個“女神醫”之名,就要看九兒以後有沒有這份心思了,不過,那也是些身外之物,不爭名,不爭利的,才能過得更加坦然。
無影當時雖未說什麼,不過,馬上他就要起程離開無影村時,便囑咐九兒收拾行禮。
“收拾行禮?”九兒一呆,“可是,無影哥哥的行李已經整理好了。”是她親手整理的,還準備了好些乾糧,就是爲了讓他帶到路上吃的呢。
無影失笑,“是收拾你的行李,”
“我的?”
“是,你不是想看看無影村外的人到底過的是不是與族人一樣的生活,原本我想等你再大一些的,不過,既然師父已經提了,也該帶你出去走走,去吧,收拾些東西,也不用太多,缺的在外頭買就是了。”
九兒聽得一怔一怔的,好半晌才完全聽明白無影說的話,他說的是真的,他真的打算帶她出谷,去瞧瞧外頭的世界嗎?
她才十三,還不滿十四呢。
原本,是十六歲之後纔要去的。
“我是很想去,可是哥哥們一定不會答應的,”喜悅才染上眉頭,愁緒又悄悄的下了心頭,“哥哥們說了,未滿十六歲之前,除了留在谷裡,哪兒也不能去。”她不能由着性子胡來,只會惹哥哥們擔心。
“放心吧,這件事我會去向沐大哥說的,我想,沐大哥一定會答應。”無影輕柔的道,沐家長糼有序,沐家父母雖不在了,卻有沐家大哥,理所當然的是沐家一家之長,只要是沐家大哥應下的事,沐家其他哥哥就不會有意見。
九兒乖乖的點了點頭。
若是由無影哥哥去說服大哥,大哥一定會答應的,族裡人都很信任族長,雖說無影哥哥年紀尚糼,卻擁有無比的存在感呢。
九兒心裡高興,連走起路來也格外的歡快,一蹦一跳的,仍像個孩子一樣。
無影笑着看着九兒跳着離開了。
果真還是個孩子啊,就該有這樣的神情,小小年紀,何需活得太過壓抑呢。
.................................................................................
不出所料,沐家大哥在得知九兒是要跟着他們的族長離開,且言明路線僅有從無影村到費城,再由費城回七王府,延途若是遇上感興趣的事,他們會多停留片刻,瞧上一瞧,若無,便是一路向費城,直赴七王府。
雖說只在兩個地方多做停留,九兒也非常的高興,一晚上都睡不着覺,興奮的睜着眼到天明。
幸好,這段時間師父開的養氣補身的藥品補得甚見奇效,哪怕是一晚沒有睡着,第二天一早起來也很有精神。
用過早膳之後,他們便要出發了。
無影村上上下下都來送行,九兒聽無影的話,只收拾了兩套衣服和一些小東西,包袱不大,加上無影的,也算輕便。
綠無影每次出行,皆騎他的烈火馬,這一次也是騎着烈火馬來無影村的,回去時,自是騎烈火馬返回。
無影村也有養馬,可糟糕的是,九兒根本就不會騎馬啊。
九兒懊惱極了,烈火馬是一匹極漂亮的紅色大馬,無影待它極好,養得毛色非常的鮮亮,九兒也很喜歡烈火,沒事之時,便會去喂喂烈火,可從來就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要學學如何騎馬。
現在倒好,無影哥哥騎烈火,總不能她走路跟上吧。
“不如幫你們備輛馬車吧,”沐大哥也瞧出妹妹的窘況,主動提議,“九兒不會騎馬,若是不備馬車,路上也不好行走,有了馬車,會坐得舒適一些。”
“不用麻煩,”無影婉拒,“九兒與我共騎,”
共,共騎啊!
果真是不拘小節呢,外頭的世道,現在也是這般嗎?
“沐大,你就不要爲他們擔心了,”綠承良可是樂見其成的,“烈火馬可是匹好馬,載兩個人一點也不會覺得吃力,”
“這恐怕不好吧,”沐大挺爲難的。
綠承良一手拍上沐大的肩,“怎麼?你是擔心你家小九的清白嗎?不過你的擔憂也不無道理,九兒可還是個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就這麼與男人共坐一騎的話,有些失體統,”綠承良一手撫着下巴,狀似思索道,“不如這樣吧,待小九及竿之後,直接嫁給無影。”
“這更不妥,”沐大臉色一白,“咱們沐家怎麼配得上七王府,不行不行,”
“你們都別胡說八道了,”柳湘兒不耐煩的一揮手,男人也這麼多嘴多舌的,讓女人連用武之地也無,“沒瞧見九兒的臉色都變了嗎?你們再說下去,九兒可不敢跟無影去哪裡,”轉頭,對着九兒與無影時,柳湘兒的語氣也柔和了些,“九兒,你別聽他們胡說,男人怎麼會懂女人的心思呢,無影,你也是,人活在世不是爲了受約束而活着的,不需要太在意旁人的眼光,好了,上路吧,告訴你娘,過些日子,我去七王府找她,叫她別太早跟王爺雲遊去。”
“我會轉告我孃的,湘姨放心吧。”
聽慣了太多人的玩笑,他早就不動如山了。
“九兒,我們走。”他接過九兒與他的包袱,還有九兒準備在路上吃的乾糧,三個包,提在手上,一手牽着烈火。
“哦。”九兒乖乖的點頭。
揮別族中衆人,九兒第一次跳出山谷,從出生開始就一直生活在衆裡的她,對外面所瞧見的一切都感到稀奇。
其實,她也從書上看到過一些關於外頭生活的描述,但僅僅是書上的,正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還是需要這樣開眼界的。
他們先到了谷外綠氏所開的如意軒停留了一晚,第二天才起程繼續趕路,火紅的烈火馬背上馱着兩個人,無影考慮到九兒第一次騎馬,不宜騎得太快,便放緩了速度,由着她收盡一路上的景緻。
更是樂於回答她所提出的每一個問題。
“無影哥哥,我一直都知道族裡經營的如意軒,可這還是第一次親眼瞧見呢,”如意軒還是七王妃在時,協助開辦的,現在已經是無影村最近的據點了,之後又在徐家商的幫助下,成立了綠家商行,做的事情還真不少,能賺來足夠多的銀子,讓族人衣食無憂。
“將來,你還會看到更多,”無影耐心的回答她的每一個問題,“綠家商行在皇城也有分行在,”亦是當年娘和承良師父所創,未納入徐家商版圖,在皇城,有徐家商罩着,綠家商行的生意一直都不錯,無需擔心沒有貨源,更無需擔心沒有顧客,如此一來,不賺錢都難。
好在,無影村的人不貪,有這些行當,可以圖生活就夠了,他們只要繼續好好經營,保住這些生財工具,無影村的人只會越過越好。
“嗯,”九兒重重的點頭,“我已經好期待了呢,原來外面的世界真的這麼有趣。”九兒那雙明亮的眼中,閃着燦爛的光芒。真好不是嗎?這一趟,她相信自己一定不會白走的,無影哥哥對她很好,只要她提出來的,他都無條件的滿足呢,她吃了好多以前不曾吃過的東西,看過好多族裡看不到的東西。
果然是大開眼界了呢。
她的喜悅,也能感染別人,無影也許久沒有這番輕鬆的心情,就當是延路旅遊吧,雖然,這一條路,他已經走過太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