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王奶孃見狀,湊趣笑道,“太皇太后,皇上,太妃,咱們這吉時已到了,小公主該洗三啦!”
祁承璟這纔看到屋子內早就佈置好了,因笑道,“好,那就開始吧。”
王奶孃聞言,福了一福,笑道,“是!”說着,便將懷中的小公主抱到了那沐浴所用的盆子旁邊。
那盆爲金絲楠木所雕,呈豆瓣狀,其內鑲一銅盆,爲洗浴水盆。木盆的正面,雕有一喜氣洋洋的小孩,其頭部探出盆沿,兩手環抱其盆。四周環刻着水浪,翻卷直至盆沿,其上浮雕有四條鯉魚,最大一條獨佔一面,爲魚身、魚尾、龍頭。那龍頭昂首向上,龍鬚微微低垂,似有騰達九天之勢。
內中盛着溫水,有嫋嫋的熱氣從內升騰,氤氳霧氣之間,祁承璟只覺得那一團紅色小衣的奶娃越發的眉眼伶俐了起來。
公主畢竟是奶娃,這洗三也不過是圖個吉利罷了。因此,那王奶孃便將小公主牢牢抱住,另一手從沐浴盆子裡沾了幾滴水,依次抹到小奶娃的頭上、手臂、腿上等各處。一面抹着,她的嘴裡還唸唸有詞。
待得禮畢之後,一旁的太皇太后頓時將奶娃抱了過來,愛憐的笑道,“這孩子果真是個有福氣的,看她方纔洗三時候的反應,竟然跟她父皇一模一樣呢!”
祁承璟在一旁聽了,微微一笑,道,“朕也十分喜歡這個小妹妹呢,是了,朕方纔想到一個名字,說出來皇祖母聽聽可好?”
“哦,什麼名字?”
“朕方纔見她一笑之時,有光華灼灼,極爲動人。不如就叫瑤光,皇祖母覺得如何?”祁承璟面上含笑,溫聲問道。
聞言,太皇太后頓時露了一抹笑意,“好,那就叫瑤光吧!”
有了這個孩子之後,太皇太后的心情終於不再鬱郁,變得好了許多。只是,她心中的芥蒂仍在,便下了一個旨意,言道自己年邁,是以免掉後宮衆人的請安,無事傳召,不得入慈寧宮了。
而馨太妃也因着女兒瑤光的出世,更不輕易與宮妃來往,終日帶着自己的女兒,除了與瑤光一同見太皇太后之外,連門也不出了。
這樣一來,大權便盡數落盡了太后的手中。
可太后沒想到,她的好日子,也不過短短數日罷了。
只聽得“啪”的一聲,屋內的宮人頓時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太后顫抖着手指着前來送旨意的青衣太監,不可置信道,“皇上不可能下這道旨意,說,是誰讓你假冒皇帝,假傳聖旨的!”
聞言,那青衣太監立刻低頭道,“回太后,這千真萬確是皇上的聖旨,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假傳聖旨啊!”只是,低下的頭,到底是掠過一抹不屑的光。
太后絲毫不聽他解釋,一把便將他手中的聖旨奪了過去,一目十行的看過去,只見上面正明明白白的寫着:貴太妃溫婉賢淑,品德端莊,身爲皇帝親母,隱忍養育數十載,今昭告天下,加封聖母皇太后!
太后緊緊地攥着手中的聖旨,突然一把擲到了地上,一面吩咐,“備駕,哀家要去乾清宮!”一面大步的向外走去。
翠芝聞言,立刻起身,應了一聲便追
了過去。
而留在屋內的小太監,則晦暗不明的看了眼被扔在地上的聖旨,突然在嘴角勾起一抹壞笑來。
鳳輦搖搖晃晃的起伏,一如太后此刻的內心。她萬萬沒想到,皇帝竟然這麼快就下了這樣一道旨意。那蘇怡姜成了聖母皇太后,那將她放在哪個位置?!
方到乾清宮,便見蘇怡姜與祁承璟正其樂融融的聊着天喝着茶,太后的火氣便越發的蹭蹭往上冒了。她冷笑一聲,踏進了大殿,道,“皇上倒是好興致啊,怎麼吃茶聊天,也不帶上哀家呢?”
見到太后前來,祁承璟頓時起身行禮,道,“見過母后,母后萬福金安。”
“免了吧,哀家可受不起,畢竟,現在這裡可坐着一位聖母皇太后呢!”太后涼涼的看了一眼祁承璟,冷聲道。
聞言,祁承璟臉上一僵,隨即笑道,“母后怎麼會受不起呢?您養育朕多年,可謂是勞苦功高呢。如今聖母皇太后也回來了,以後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的,不好麼?”
祁承璟的話,猶如一根刺一般,狠狠地扎進了太后的心房,她張口欲說話,眼淚卻先掉了下來,顫聲道,“一家人?你們是一家人,哀家是外人吧?到底是隔了層肚皮,就是不一樣呢!皇帝如今大了,也不需要哀家了。罷罷罷,哀家以後就在鳳儀宮中閉門不出,也省的礙了你們的眼!”
蘇怡姜在一旁聽到此時,頓時站起身,道,“姐姐這是說的哪裡話,什麼叫到底是隔了層肚皮?璟兒在你膝下這些年,他的品性你還不瞭解麼,如今說這些話,豈不是叫璟兒心裡難過麼!姐姐放心,璟兒還是咱們倆的孩子,他若是不孝順你了,我第一個饒不了他!”
太后看着蘇怡姜毫不到達眼底的笑意,道,“是麼?皇上,我只問你一句,如此說來,這一聲聖母皇太后,哀家是非叫不可了麼?”
這話一出,祁承璟的臉色頓時不好看了起來,他硬着聲音道,“是,還望太后成全!”
“好,好,好!”太后一連說了三個好字,繼而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按照祖宗的家法來吧。於輩分說,哀家先前爲皇后,她爲蘇貴妃。哀家是妻,蘇貴妃爲妾。既然如今你執意要封蘇貴妃爲聖母皇太后,那哀家這皇太后的名號,是不是也該改成母后皇太后了?”
“這......”祁承璟見二人面色都難看了下來,不由得在心中冷冷的一笑。他明知此事一出,太后便會搬出祖宗家法,卻仍舊這麼做,就是爲了激怒太后,好叫二人爭鬥。
畢竟,這後宮裡太安靜的話,有些人的手便會想要伸到朝堂了呢!
太后卻不知他心中所想,見蘇怡姜在一旁沉着臉不說話,皇帝又只說了一個字便不再開口,索性道,“這什麼這?皇帝,你如今雖然執掌朝政了,可這祖宗家法卻是不能不顧的吧!你要依着祖制讓你母妃做了聖母皇太后,哀家沒意見,可是祖制不可違,有了聖母皇太后,那母后皇太后,也是不能少的!畢竟,哀家可還好好的活着呢!”
她早就想好了,決計不能叫蘇怡姜壓制着,皇上想要封聖母皇太后,那自己的位置也要比蘇怡姜更高!
聞言,蘇怡姜立刻不樂意了,“太后這話說的可過分了,皇上何曾不顧祖宗家法了?況且,太后這般的想要擡高自己的位分,自家的侄女兒如今又是皇帝唯一的妃子,難不成,杜家是想讓這整個後宮都跟着姓杜麼!”
這話卻是嚴重的很了。畢竟,在位着最忌諱的便是外戚。前朝之亂,起因便是外戚干涉朝政,架空皇帝朝政。後導致民不聊生,終至叛亂四起,最後斷送了前朝!
如今蘇怡姜說這話,明擺着是給祁承璟上眼藥,可是,這眼藥卻是最管用不過的。
是以,她話音一落,太后立刻指着蘇怡姜的鼻子道,“蘇怡姜,你到底是安的什麼心,纔會將事情扯到這上面去!若是說起來居心叵測,哀家看第一個便是你!畢竟,在外十餘載不知所蹤,待得皇帝當政,你就忽然說你是親孃,忽悠皇上封你爲聖母皇太后,哀家看你纔是居心不良,要禍害江山呢!”
不得不說,太后生氣之下說的話,卻是直接戳中了蘇怡姜的心事。她的臉色也隨着太后的話而沉了下來,甚至於,動了殺機。
祁承璟自然沒有錯過蘇怡姜眼中那一閃而逝的殺意,他知道事情必須在這時候截止了,不然的話,若是現在就撕破了臉,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結局呢。
“母后,其實朕今日本是擬了兩道旨意的,您要不要看看第二道旨意之後,再決定要不要生氣呢?”祁承璟說完,便見順公公小步走了進來,手中還捧着明黃的聖旨,顯然是剛拿來的。
蘇怡姜心頭一跳,太后眼中一喜。
將聖旨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之後,太后的眼中這才慢慢的盛滿了笑意,道,“皇上這麼做實在是妥當的很,哀家無話可說。”
這聖旨上寫的不是別的,正是在太后的名號上多加了“母后”二字。
蘇怡姜不必看,只看那太后的神色,就已經明白了。她心中暗自思量,看祁承璟的眼神也有些變了。她突然有些拿不準,這祁承璟莫不是神志清晰了不成,爲何自己覺得被他將了一軍呢!
只是無論如何,這事情既然已經寫到了明黃的聖旨之上,那必然就不能再做變動了!二人想要再爭高下,也只能從別的渠道了!
事情就此成爲定局,太后坐着鳳輦回去的時候,看着沿途經過的風景,瞬間覺得心中暢快無比。她身後有杜家,皇帝在做事情的時候,就必須先考慮到自己!方纔的確是她莽撞了,着急忙慌的便來找皇帝說理。只是這事情一出,跟蘇怡姜結仇就在所難免了,自己要好生防着纔是!
是夜,宮燈依次點亮。懸掛在宮殿上的十餘盞美人燈將這大殿照的燈火通明,也將那燈下的美人,映襯的格外嫵媚。
銅鏡前坐着一名女子,正在細細的上着妝。一雙本就大而有神的眼被精心描繪,顯得越發的妖嬈嫵媚;脣輕輕一點,便殷紅似血,微微啓脣之時,勾的人直想咬上一口。一張臉如同剝了殼的雞蛋一般,嫩滑的叫人愛不釋手。
她只着了一件大紅的紗衣,在這燈光照耀的夜裡,越發的顯得勾魂攝魄。
聽的外間一聲鳥叫,納蘭玉漫不經心道,“今兒個怎麼來得這樣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