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自己的想法嚇到,再看祁承璟此刻的模樣,頓時悲從心中來,直直的便跪在了地上,卻只說了幾個字,“皇上,節哀!”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見到順公公臉上的淚,祁承璟剛要砸過去的酒壺,便霎時停住了手,他僵了半日,忽然悲哀的笑了起來,有眼淚順着眼角落下,顆顆滴在那明黃的奏摺之上,直浸溼了上面的紙張。
看到那上面逐漸模糊不清的字跡,祁承璟微微的閉了閉眼,便向後仰倒了過去,手中的酒壺也噹啷啷一聲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良久,他才輕呼出了一口氣,揮揮手,疲憊道,“小順子,你先出去吧,讓朕在這裡靜一會兒。”
順公公看着面前龍椅上坐着的男人,哪裡還有當年的意氣風發,叱吒風雲?情之一字,着實是每個男人都過不去的坎啊!
他恭敬的行了禮,道,“請萬歲爺萬萬要保重身體,皇后在天之靈也會看着您的,奴才告退。”
說完,他又深深的看了祁承璟一眼,方纔小步的退了出去。
祁承璟仰頭躺在龍椅的椅背上,將那簪子高高的舉起,順着燭火的映照,那簪子上的蝴蝶展翅欲飛。他默了半日,方纔問道,“如兒,朕若是就此隨了你去,可好?”
那蝴蝶顫動着,似是在阻止他一般。
祁承璟卻又苦笑一聲,道,“朕知道,若是我就此了斷,你定然會覺得我是個無能之輩。人吶,難得清醒,最難得的,卻是清醒的恨着。你好好的等着我,等我將仇人的頭顱爲你祭祀的那一日,便是我陪你共赴黃泉之時!”
若說之前他還猶豫,那麼百里清如的死訊,無疑是給了祁承璟最沉痛的打擊。
可是,他縱然醉着,腦子仍舊是清醒的。心中的痛需要發泄,但是他也只能在這裡發泄!畢竟,敵人潛伏在四周,他必須要當心,自己死了倒罷了,但他不能讓他的如兒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穩!
第二日早朝的時候,順公公唸了一道聖旨,待得內容一出,頓時衆臣譁然。
出了崇政殿的大門,衆臣議論紛紛,圍在杜丞相身邊的人也越發的多了起來。
劉將軍走在衆人的後面,聽着他們不時的巴結杜丞相,心中不禁沉了一沉,今兒早上那道聖旨,怕是不妙啊。自己娶了百里家的女兒,便被劃分爲了百里家那一派。早先的時候,還能借着岳父的光,可現在,非但光借不到,甚至會成爲自己的一道催命符了!
他打定了主意,立刻匆匆的離開了皇宮,奔向家中。
百里雨熙一夜未眠,直到第二天早上天矇矇亮的時候,她才感到些許睡意,帶着疲倦睡了過去。
還不到半個時辰,百里雨熙就被丫頭叫醒,“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來了呢。”
竟然這樣早!
百里雨熙一下子就驚醒過來,想來是劉將軍上了早朝,兩人閒來無事,便來找自己的麻煩了!
可百里雨熙卻不知道,這次,卻是劉將軍下朝後,喚了二位側室如此這般交代了一番,她們這才前來的!
梅香跟雪兒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昨兒個將軍說話還很含蓄,可是今兒就挑明瞭,說是百里雨熙的命不能留!
шшш●TTκan●℃O 梅香跟
雪兒裝模作樣的勸了半日,方纔得知了裡面的真相。待得聽完劉將軍跟她們說了那道聖旨之後,頓時心中大喜,這次,百里雨熙是要真的完蛋了!
百里雨熙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既然知道梅香和雪兒來者不善,就自然不會以卵擊石,更何況,她有把柄在兩人的手裡面。
“二夫人和三夫人起得好早,倒是我招待不週了呢。”
百里雨熙儘可能地放低了姿態,只要梅香和雪兒開心,就不會太過於爲難於她了。
不過百里雨熙錯了,無論她的姿態如何,兩人都不會輕易放過她,女人都是記仇的生物,當日百里雨熙給她們的羞辱,梅香和雪兒就決定從她身上討回來。
只是,現在最緊要的,卻是告訴她一個“好”消息呢!
“喲,夫人別這麼說嘛,我們不過是側室,前來自然是給您請安的。既然是請安,又哪裡會有招待不週這一說呢?你說是吧,雪兒?”
梅香當先開口,眉眼中俱是笑意,她一面說,又一面看向雪兒。
雪兒自然知道她的意思,頓時笑的不亦樂乎,“是啊是啊,夫人,說起來,咱們今兒來,是要跟您說一件事情呢。”
她們二人一唱一和的,話一說完,百里雨熙便覺得心頭不妙了起來。她乾乾的笑了一笑,道,“什麼夫人側室的,咱們都是姐妹嘛。姐妹之間是要相親相愛的,快來坐吧,你們要喝些什麼,我讓丫鬟去給你們沏茶。”
聞言,雪兒眉目之間的冷笑更甚了。姐妹相親相愛?真當她們不知道麼,當初那百里家的三小姐是怎麼傻的,傻了之後又是怎麼被欺負的?雖然說前塵往事不再提,可是誰是誰非,大家心裡都明鏡一般呢!
不過,她們今日前來,卻不是跟她翻舊帳的,“夫人說的是,不過夫人,你難道不好奇,我們來跟您說什麼事兒麼?”
聞言,百里雨熙心中的不好預感更加強烈了起來,她強顏歡笑道,“不知雪兒姑娘要跟我說什麼呀?”
“哦,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您妹妹,也就是前皇后百里清如的事情而已。”雪兒故意賣了個關子,做出了一副好可惜的樣子。
而一旁的梅香也立刻拿出了手帕,擦了擦沒有東西的眼角,道,“夫人命苦啊,昨兒個百里將軍全家才發配邊疆,結果今兒早上,皇上就下了那樣一道聖旨,真真兒的是伴君如伴虎啊!”
她們二人這麼一說,百里雨熙的心不由得放了一放,既然是百里清如的事情,那就跟她沒多大的關係了。不過,樣子還是要做一做的!
“哦?我那妹妹不是被貶到瑤光寺做尼姑,且前日就已經出發了麼,她又出什麼事兒了?”百里雨熙不傻,能讓皇帝再下一道聖旨,必然是百里清如又鬧出什麼幺蛾子了!
果然,雪兒接下來的話印證了她的猜想,卻也叫她足足的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雪兒有些悲傷的嘆了一口氣,道,“今兒將軍下朝歸來,說皇上下了一道旨,‘百里清如在後位時善妒小氣,被髮配瑤光寺之後,又心有不甘。前夜在京郊自焚,導致五十餘人陪她一同喪命。其行爲不可恕,顧取消葬入太廟的資格。杜子燕才得兼備,擢升爲杜貴妃!’”
雪兒說着,似是覺得有些累了,便拿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卻是皺
起了眉頭,斥道,“這是誰沏的茶,難喝死了!”
說着,就見一個沏茶的丫鬟站出來,道,“迴雪兒夫人,這是奴才沏的。”
她一句話說完,就見雪兒將手中的杯子砸了過去,道,“沒用的奴才,茶都不會沏麼,這還怎麼能夠好好的伺候咱們的將軍夫人呢!”
見到自己的丫鬟被砸,百里雨熙心中頓時不滿,她的下人,管教也該由着自己來管教,憑什麼她一個側室來越俎代庖?!只是,她也知道現在的局勢,自己可謂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呢!
因此,百里雨熙忍住罵人的衝動,笑道,“雪兒妹妹別生氣嘛,氣着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雪兒翻了個白眼,剛想說話,就聽見梅香道,“是啊是啊,尤其是夫人你啊,雖然說妹妹德行敗壞,可是將軍目前還是對您很好的,這不,就派我們姐妹來寬慰您了。將軍說呀,怕您一個人害怕呢。”
聞言,百里雨熙頓時詫異道,“我怕什麼?”
梅香嘿嘿一笑,詭異道,“自然是怕妹妹的魂魄上門啊。您想啊,這百里家已經沒人了,只有您跟那齊夫人還在京城。可是齊夫人是妹妹,您是庶姐。這做妹妹的死了,肯定要找家裡的長輩不是?”
梅香說的齊夫人,自然是百里家的四小姐、嫁給齊書傾爲正妻的百里雨落。
百里雨熙頓時打了個寒蟬,道,“胡說,她怎麼可能找我呢,她找我幹嘛!”
“自然是喊冤嘛!夫人您想想看,被大火燒死,燒的面目全非,她肯定特別的委屈,自然是要找個人來說說話,訴訴苦的呢。而且你們姐妹情深,她不找您,找誰去啊?雪兒,你說是不是?”梅香一面說,一面看向雪兒。
雪兒頓時得意的一笑,道,“可不是嘛,我聽說啊,那些家裡死了人的,都是會有頭七的,就是第七日就上門!不過也有剛死了就回去的,哎喲喲,聽說那場面,可驚悚了呢!”
雪兒一面說,一面做了個害怕的表情,倒是叫百里雨熙真害怕了起來!
要知道,她跟百里清如,情誼沒有,可是仇恨卻不少!如今百里清如死了,萬一真的找自己來......她一想到這些,面上的冷汗就止不住的往下滴落着。
“不,不可能的!”百里雨熙頓時有些強笑,搖頭安慰自己。
梅香和雪兒見她這幅慫包的模樣,頓時相視一笑。
好戲現在纔剛剛開始呢。
百里雨熙這樣,再逗她就失去樂趣了。雪兒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兒。
今兒她們二人來,頭一件便是告知百里雨熙,百里清如的死訊;這第二件嘛......
雪兒拉過來一個眉目之間有些許凌厲的丫頭過來,“她叫山杏,從此之後,山杏就是你的丫頭了,從前的那些都不要了,想來你也不需要那些人,夫人,你說對吧?”
百里雨熙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她要說什麼呢?從前的丫頭用得是很順手沒錯,可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既然兩人說要換,那便換了吧。
因此,百里雨熙點點頭,無奈道,“都聽你們的。”
在百里雨熙房裡面的丫頭心中驚詫,不過是一個晚上的時間,怎的三人之間就發生瞭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