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一出,太后便是知自己不能不說話了,因此當先陪笑道,“母后莫要動怒,今兒個的事情或許真是個意外呢?換句話來說,如兒這孩子心性如何咱們都知道的,若是有那想要欺負她的,哀家定然第一個容不得她!”
蘇怡姜第一個便不樂意了,她一記眼風打向素潔,而後含笑望向百里清如,道,“如兒,今夜的確是個誤會,本宮素日待你如親女兒一般,又怎麼會使壞呢,你說對不對?”
百里清如低頭的瞬間勾起一抹冷意,轉而擡眼,道,“自然是的,諸位長輩對如兒都是十分好的。今夜之事也的確是誤會,大家都不要放在心上了,都回去吧!”
卻不想,她的話音剛落,便聽的門外丫鬟來報,“皇后,不好了!”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宮女手中捧着一盆蘭花苗,欲哭無淚的走進來,道,“花兒死了,被踩死了!”
百里清如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她大步走過去接過來看了看,突然就變了臉色,“素潔,這是你做下的好事麼!”
素潔晚上自然不是正大光明的走進來的,而是翻牆而入。坤寧宮有一個牆比較矮,百里清如將她種植的蘭花移到這裡,卻不想,剛巧就被素潔給踩了!
“你屢次翻牆偷聽我說話,我不怪你,可你不該踩我的花!”百里清如捧着被踐踏的不成樣子的蘭花,委屈的說道。
她這話一出,蘇怡姜便臉色一僵,太皇太后更是趁機抓住了她話中的話柄,問道,“如兒,你說這丫頭屢次翻牆進你的院子?”
百里清如正沉浸在悲痛之中,自然知無不言,“白日聖旨傳召之後,我便知道有人翻牆而入,後來青嵐來報說是看不清楚,其中又一個像是蘇太妃宮中的素潔。我當時沒有往心裡去,想着不過一個丫頭,有什麼了不得的,我坤寧宮又沒有見不得人的,要看就由着她們去。晚上外間動靜大,說是有小偷進入,我起先很是害怕,後來又怕再是別的宮人,誤打了就不好了,因此忙忙的出去,果然又是蘇太妃宮裡的。我不想將事情鬧大,卻不想,她們來便來,竟然踩壞了我辛辛苦苦種的花!”
她這話一說完,在場有派過人來的宮妃們,頓時都有些心有慼慼,不曉得她說的其他看不清楚的背影裡有沒有自己宮中的人,一時之間,竟然顧不得看熱鬧,都開始絞盡腦汁的想着離開的理由了。
太皇太后惡狠狠道,“蘇怡姜,你還有什麼話說!你屢次前來,究竟是存了什麼不良的目的,老實說出來!”
蘇怡姜這下便是有口也難辨了,她神色灰暗不明,見在場的宮妃們都用幸災樂禍的目光望着自己,就連皇太后都準備隨時跟自己發飆。蘇怡姜的手在袖子裡緊緊地攥着,臉上卻強笑道,“皇后莫不是看錯了吧?”
而百里清如也在此時“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頓時配合道,“我,我剛纔說了什麼,蘇太妃,對不起啊!”
她這一聲道歉,卻剛巧的坐實了蘇怡姜做下的事實。
太皇太后頓時冷笑道,“都反了你們,真當我老婆子是死的麼!蘇太妃,你心懷不軌,縱容下人,罰閉門思過半年,不許出門!至於這個丫頭,拖出去杖責五十,扔到浣衣局去!”說着,她又看着在場的其他宮妃,道,“至於
你們,都給哀家滾回去反省自己去!”
太皇太后話音一落,便有宮人將素潔拖了下去,素潔忙忙的拽着蘇怡姜的裙襬,哭喊道,“主子,救我!”她不想被髮配到浣衣局,到時候可就永無翻身之地了!
蘇怡姜厭惡的踹開她,道,“你自己做下的好事,還要來連累本宮!”那一腳踹的極狠,素潔頓時沒了氣力拽她,不一會兒便被宮人拖着走遠了。
蘇怡姜盛怒之下,臉上也再僞裝不下去了,她咬牙切齒的擠出一個笑容,道,“那本宮現在是不是可以回去閉門思過了!”
太皇太后冷哼一聲,道,“還有你們,還在這裡做什麼,都滾回去!”
聞言,以太后爲首的衆位,都收了看好戲的表情,行了禮便退了下去。
百里清如則一副怯怯的表情,道,“皇祖母,如兒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見到百里清如這幅模樣,太皇太后一瞬間竟以爲自己看到了逝去的慕容兮,不由得將手撫上她的臉,道,“如兒怎麼會給哀家惹麻煩呢。時候不早了,你好好休息,這後宮還有哀家在呢,誰也別想欺負了我的如兒!”
待得太皇太后走了之後,百里清如這纔將手中的蘭花盆直接扔了出去,只聽得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她方纔露了一抹得意的笑,問道,“周圍的耳朵都散乾淨了麼?”
白芍嘻嘻一笑,道,“早散乾淨了!她們呀,個個都溜的比兔子都快呢!”一面說,白芍一面眉眼帶笑,手舞足蹈的模仿着那些人離開的模樣。
百里清如笑着倪了她一眼,便見青嵐捧了衣服過來,道,“娘娘換衣服吧。”她的手中,捧着的正是一套太監服。
白日裡太皇太后叫人將侍衛都撤走之後,她便讓青嵐去向順公公詢問過了,那順公公說的雖然含糊不清,可也足以叫百里清如明白這道聖旨的由來。不過是因爲蘇怡姜又在御書房待了小一個時辰之後,皇上便喊了翰林院的人前來擬旨。她百里家滿門忠烈,她百里清如的命運,就都被白紙黑字寫在了那張聖旨之上!
方纔那齣戲,一是要報復蘇怡姜,二是要將坤寧宮周圍的耳朵和眼睛都嚇走。這樣,晚上的時候,她纔有機會不被發現的去一趟御書房。
便是要走,她也要去問清楚了,而後才能走的明明白白!
已然是後半夜了,御書房內卻依舊燈火通明。
桌案上的燭火大了些,順公公擡手將紗罩揭開,拿了小金剪子將那燭火線剪了一剪,待得那燭火正常之後,方纔又重新扣了上去。
順公公一走開,便有幾隻小小的飛蛾重新靠攏了過來,撲棱着翅膀想要靠那燭火再近一些。
祁承璟擱置了手中的硃筆,默然的看了半日,方纔開口問道,“小順子,你說這飛蛾明知撲火之後是個死,爲何還要如此不知倦怠的靠近呢?”
順公公想了一想,笑着回道,“也許這就是命吧,明知前方是死路,卻也有不得不靠近的理由。”
聞言,祁承璟蹙眉想了一瞬,道,“你這話倒是有理。”
順公公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一笑,剛想說話,就聽的外間傳來敲門聲,夾雜着小太監的聲音,“奴才送夜宵來了。”
順公公忙的躬身退出去,走到外面
道,“怎麼這個時候才送過來......”他的尾音在看到來人之後,戛然而止。
跟在御膳房公公身後的小太監將彎着的身子直了起來,赫然是着了一身太監衣服的百里清如。
順公公接過食盒,道,“下去吧。”說着,又一指百里清如,道,“你留下。”
御膳房公公應了,轉身便走了出去,還順帶的將門也給嚴嚴實實的合了上去。
順公公忙的行禮,“給皇后娘娘請安!”卻被百里清如攔住。
“順公公不必多禮,我現在已經不是皇后了,你這樣卻是折煞我了。皇上在裡面批閱奏摺麼?”百里清如接了食盒,輕聲問道。
順公公道,“娘娘別這麼說,在奴才心裡,您永遠是皇后!皇上有一會兒沒批閱奏摺了,現在在裡面想事情呢,娘娘您進去吧,奴才在這裡給您守着。”
百里清如再次謝了順公公,拎着食盒轉身向裡面走去。
祁承璟正坐在桌案之後奮筆疾書,桌角的燭火在紗罩之內晃動着,將面前男人的臉也映襯得明暗不定。
聽到腳步聲,祁承璟頭也未擡,問道,“不過拿個食盒,怎得去了這麼久?”
面前有一道身影站定,一身太監服遮不住她曼妙的身材。一雙素手端着裝有小菜的盤子出現在他的眼前。順着手往上看去,便只見一張脂粉未施卻媚色天成的臉。
“如兒?”祁承璟下意識喊出這個久違的稱呼,卻只覺牽扯到內心深處的某一根弦,有些生疼的感覺讓他下意識皺起了眉。
百里清如恍若未覺,只露了一抹溫婉的笑意,將最後一道菜端出之後,方纔輕聲笑道,“皇上忙了這麼久,想必是餓了吧?吃些夜宵吧。”
祁承璟見她此刻的模樣,心中只覺得一陣酸楚,卻說不清是爲何。他看着燭火之下顯得越發明媚的百里清如,點了點頭,接過了她遞過來的筷子。
只吃了第一口菜,祁承璟就蹙起了眉頭,他默了一會兒,還是問道,“這菜,不是御膳房做的吧?”
菜自然不是御膳房做的,而是百里清如自己做的。聽到祁承璟詢問,百里清如微微一笑,不答反問,“皇上覺得這飯菜可還對你的胃口麼?”
祁承璟細細的品了品,方說了一句,“朕吃出了一股家的味道。”
她這話一出口,便喚作百里清如心中難受了。她第一次給祁承璟做飯,是在青城的時候,當時祁承璟也是說了這麼一句話。想不到時間流轉,到了這個境地,祁承璟竟然說出的還是同樣的話!
百里清如沉默良久,才道,“皇上覺得好,就好。”卻是再也沒有話說。
祁承璟看着面前的百里清如,只覺得心中柔腸百轉,溫柔道,“別站着了,來陪朕一同用膳吧。”
“好。”百里清如看着面前的男人,露出一抹笑意,點了點頭。
他們二人吃飯,總是有諸多的默契,比如一個要喝湯,另一個便會前一刻盛了放在身邊。而百里清如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祁承璟便是此刻記不得前塵往事,也能準確無誤的做好。如此一頓飯下來,百里清如倒是吃的十分舒心。只是每每看見祁承璟此刻的模樣,百里清如都要控制着心內的酸澀,不叫自己衝動之下,吻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