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驚魂臉色極清淡,可以說得上是面無表情,薄脣輕啓:“那要看你是不是有福之人。”
馬藍笑呵呵的道:“我做我做,放心吧,咱家的手藝不差,爺吃了都說好的呢。”
他都知道爲什麼輸,那兩人一會擦汗一會吸血的,耽誤了多少時間吶,哪還能摘得了幾個葡萄?
輸就輸吧,只要四爺樂意,管他真假記得還是記不得,陪他們玩兒便好。
在他的角度來看,白非兒可比那水無心好相處得多了,對人隨和親近,不擺臭架子,他自然是希望她能跟着四爺迴天涯宮的。
白非兒見狀,不好意思的笑笑,道:“不好意思,督主大人,馬大哥都是我拖了你們的後腿,一會兒做飯我來幫忙吧,雖然我手藝不太好,但一兩個菜式還是做得來的。”
“喔,可以吃白姐姐做的飯菜羅。走吧,我們回莊中,等候晚膳。”洛憶彤雀躍着拉了白非兒便走,白非兒笑笑,跟隨她一起走。
洛向南的心情似乎也不錯,畢竟是贏了巫驚魂,心中自然愜意,不管事的大小,反正他這一次是贏了。
他看向巫驚魂,道:“巫督主,請吧。”
巫驚魂淡然笑,“請。”
黃昏,日落的餘光斜斜的照入洛寧山莊那若大的廚房中,各種各樣的菜原材料一應俱全,白非兒取了白菜便要拿去洗,一隻大手把菜籃子接了過去。
“你的手傷了不便做這些活兒,到一邊歇着,本督來吧。”是巫驚魂那淡然的聲音。
白非兒一愣,兀自不會動,那菜籃子已被他取走。
大督主洗菜?這是神仙走下神壇的節奏麼?那會兒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都沒見過他做飯,這數月不見,神化成人了?
在那切肉的馬藍更是把嘴張成個洞,小眼睛定着不會動,“爺,那,那還是等,等我來做吧。”哇哇,這可是一百年新鮮事呢,他知道他家四爺會做飯做菜,可是從沒有機會瞻仰,今兒太陽打東邊下山了?
他忍不住斜眼看看屋外的太陽,嘿嘿,太陽還是西下。他再把眸光掃向那愣着不動的白非兒,呵呵,跟這個人有關係呢。
“你把肉都弄好,一會兒本督來炒菜。”巫驚魂神情淡淡道。
“啊哦,哦。”馬藍剩下的話就這幾個字了,還能說什麼?四爺自願的事誰也逼不了。
白非兒走近馬藍身側,向他打了個眼神:這怎麼了?
馬藍眨眼:不知道呢。
白非兒撇撇嘴,拿了個土豆就想削皮,馬藍一手奪了,小眼兒眨眨,向那正在洗菜的人呶嘴,可別讓我捱罵。
白非兒眼眸淡掃巫驚魂,無奈的把那土豆放下,“馬大哥,都沒空問你,那醫館怎樣了?冷雨離開了誰坐診吶?”
馬藍笑笑,道:“好着呢,冷雨尋了一位從宮中退休的老太醫來坐診,就算冷雨不在,咱之前有了名氣,這來看病的還是絡繹不絕。”
“那就好,錦葵,還好吧?這小子這方面有點天份,可以教教他的。”白非兒沒事兒幹,拿了個土豆一拋一拋的玩。
“學着呢,挺有長進的,還虧得以前你教他教得好,我這個徒弟,淨遇上貴人,有福。想想我那會兒,有個屁人管,能把肚子填飽算不錯羅。”馬藍笑道。
白非兒彎脣淺笑,“那是錦葵有你這樣一個好師父,你纔是他的貴人呢
。馬大哥是哪年進宮的?那是多大?”
馬藍道:“八歲。”他動作利索的把肉切好,雞鴨整理乾淨,還有魚也弄好了。“那會兒還在御廚打過雜,學了那麼點東西。”
“怪不得馬大哥這廚房活幹得那麼利索。”白非兒道。
馬藍笑笑,“那自然是。”
一個高大的身影站立到他們身側,“都弄好了?”巫驚魂凝眸看馬藍。
馬藍見他那樣的眼神,心裡一驚,自己該不會是說錯話了吧?應該沒有呢。“都好了,爺,要不還是我來做吧,這活兒怪累的。”
哪有做奴才的吃主子做的飯菜的?
“你什麼時候變得廢話那麼多?”巫驚魂開始忙活起來。
馬藍垂眸道:“好吧,那就辛苦爺了。”他把那掌火的婢女支走,自己親自掌火。
白非兒口瞪目呆的看着巫驚魂嫺熟的熱鍋,下料,翻炒,嚴然一個大廚模樣,她見此,也在一旁打下手,不時幫拿點佐料和遞盤子,巫驚魂也沒有拒絕,兩人無聲的配合得還挺默契。
一桌豐盛的菜很快便做好,擺上桌色香俱全,直讓那洛憶彤看得哇哇叫,“是誰做的菜?是誰做的,好香好香。”
白非兒笑而不答。
馬藍則笑眯眯。
巫驚魂淡淡一笑,“洛少莊主,洛大小姐請吧,這頓算本督借花獻佛,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洛向南抿脣作揖,道:“好說,那就不客氣了,都入坐吧。吳伯把那好酒取來,今夜與巫督主暢飲一番。”
“是呀,我們今夜不醉不歸。”洛憶彤添油加醋道。
“你少添亂。”洛向南瞪她一眼,轉向巫驚魂道:“舍妹淘氣,還請督主見諒。”
巫驚魂只笑笑,便落了座。
衆人都落了座,洛向南和巫驚魂兩人坐了上首,洛憶彤坐了洛向南的左側,依次是白非兒,馬藍和冷雨坐到巫驚魂的右側,主客分明,白非兒不動聲色的看看上首那兩人,雙生兄弟,如今卻如陌生人一樣,雙方都維持着原樣,都不主動相認。
也許是因爲菜做得香,又或者是因累了一日,這頓飯白非兒吃得特別香,特別飽,洛向南和巫驚魂不時的以官腔打哈哈式的說話,洛憶彤話多,人也活潑,總在挑撥冷雨說話,找他喝酒,飯桌上的氛圍很快熱了起來,白非兒和冷雨馬藍本來又相熟,這酒一喝,幾人便鬧哄哄起來,只有洛向南和巫驚魂兩人不動聲色,也許是在較量,也許是在撐着面子。
白非兒暗中看了他倆好幾回,見二人都是惺惺作態,假言假笑,這得裝到什麼時候?
晚膳後各自離開,洛向南俊臉淡淡紅暈,陪白非兒散步順便回房。
通向後院的遊廊已掌了燈,和風送來淡淡的花香,衆多不知名兒的小蟲子螢螢在細聲鳴唱着夏夜的歌兒,天空如墨般黑,依稀閃着少數星星,忽明忽暗。
“洛向南,你怎麼打算的?”白非兒面色沉寂,腦中淡淡的思索着,緩步而走。
洛向南脣間濃濃笑意,道:“什麼怎麼打算?”
白非兒四下裡看看,低聲道:“你打算認這個大哥嗎?”
洛向南頓足,眸中盛着一絲意味,“你希望我認嗎?”他實在看不明白巫驚魂對白非兒現在是何意,看似陌生,可好像有些若有若無的留意,他在玩什麼花招?
“那是你和他之間的事,我怎能插這個手?”白非兒那清素的小臉在遊廊的燭火照射下顯着紅暈,光華淡淡。
洛向南一時有些失神,怔然道:“你讓我認便認,不喜我認那就不認。”
白非兒月眉淡動,垂了眸子,細步往前走,“怎可這般想?人生在世,有個親人便是好,不管以前有多少過節,可再怎麼說他也是你親生同胞兄弟。”
她心中也是猶豫,要是他倆相認,那她又如何與他們相對?要離開這兒嗎?她有想過離開洛寧山莊,不想面對這些讓人心煩意亂的問題,可當看洛向南那殷殷的眼神,想起在石洞中他對自己不捨不棄,這份恩情她如何能漠視?
“非兒,嫁給我吧?跟我在一起,我一定會好好對你的,而且一定不會納妾。”洛向南大步上前拉了她那小手,鳳眸情意綿綿。
白非兒心裡一慌,眸子低垂,小手掙扎着要縮回,她就怕面對這個問題,這該如何回答?已經是推了一次,難道這次又找藉口嗎?
“我,我心裡還沒有準備,給我時間考慮好嗎?這陣子發生的事太多,我想安靜過一段日子。”
洛向南眸子一沉,眉宇間閃過一絲異樣,用力的握了她的手,惱道:“是因爲他又出現在你眼前了是嗎?”
白非兒神情一滯,輕輕斂了眉,淡聲道:“洛向南,你又不是不知我心意,何須如此說呢?我只是需要時間,你沒看到我受的傷還不夠嗎?”
她所說的確是真話,傷疤未好那麼快就能忘了痛?她可不想讓自己再一次傷痕累累。
“你認爲我會傷害你?”洛向南緊緊的鎖了眉,眸光深沉的看她。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很好,我也,喜歡你,是真的喜歡你,你別想多了。”白非兒那清淡的眸氳着淺淺的燭火紅光,沉靜的對他說道。
洛向南嘆了氣,復握她那小手,緩步向前,“非兒,我知道你所想的,而且,這天底下只有我最清楚你,不是麼?我理解你也懂你,希望你能真心實意的把自己交給我好好保護你,其他事無需想那麼多。好吧,我不逼你,但是你好好的在莊中,可不許心生亂跑的想法,我不希望你受苦,在莊中你想做什麼都隨你,你要我等很久也無所謂,只要你不走,況且義父的病還指望着你呢。”
白非兒心中動容,低聲應了他,安靜的隨了他向遊廊另一頭走去,一雙身影漸行漸遠,不遠處花叢中一個身影立了起來,冷峻的臉沉豫如玄鐵冷硬,黑暗中銳利的眸顯出如利刀般的寒芒。
回到房中的白非兒毫無睡意,腦中總會閃過白日所發生的事,這個千年妖狐徹底讓她迷了眼,不管怎麼想也不明白他現在這般態度是何意,讓人忐忑又不安,與他認識到在一起,她從來沒有看得明白過他,他的思維總是出人意料,也許正因爲是這樣,洛向南才慌了神緊逼她吧?
沒了睡意,她乾脆自己掌燈,取了本醫術籍典來看,漸漸的也看入了神,邊記錄邊看,腦中突然閃過一絲靈光,蹭的站起身取了桌上的燭臺便向門外走去。
那婢女聽到聲音趕了來,“郡主這是要去哪?“我去看看洛莊主。”她淡聲道。
“我陪您去吧。”婢女恭敬道。
“不用,也不太遠,我自己去就好,很快便回。”白非兒人已走到院門口。
她想起一個細節,得去確認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