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從江阡鳳離開那天,一切都沒有變,只不過少了一個總是以與別人不同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人。
桃弋畫依舊呆在白冥的府邸,不知爲何,再提起昔日的桃林,她只覺莫名的陌生。
此時坐在迴廊的欄杆上,手指玩弄着香囊,裡面是那日離開桃林時,焚燒的桃花灰燼。百無聊賴的想着一會兒怎麼去禍害膳房。這時身後響起一個嬌弱的聲音。“畫兒,別總是坐在這裡出神了,畢竟已經過去了……”
她回過頭,看見有些紅腫的眸子,這幾日慕容櫻愈發顯得羸弱了,此時面容慘淡,也不再畫紅妝。“姐姐!”她咧嘴一笑,毫無陰霾,眸子那般的澄澈。
慕容櫻微微錯愕,爲何她竟笑得出來,嘴角的弧度又何以那般的真實……“畫兒……”
“姐姐!”她一個靈巧的翻身撲在她的懷中,咯咯的嬌笑着……
倏地一滴淚,落在了她滿是欣喜的臉上,慕容櫻顫抖的捧起她的臉,輕柔的拭去,桃弋畫慌了神。“姐姐,你怎麼了?”
“桃弋畫,告訴我,爲何那日,你沒有落一滴淚?”
“哪一日?”
“江大哥離去的那一日。難道你不會心痛麼?他那般的愛你,寵你……你也是口口聲聲喚着他師父。”慕容櫻的眸中,不是憤怒,不是嫉妒……五味雜陳,包裹着的複雜,不是此時的桃弋畫所能懂的。
“心痛?我沒有心……”桃弋畫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手下意識的覆在胸口,寂靜得詭異。
“胡說,怎麼會沒有心?”
桃弋畫有些生氣,憤憤道:“沒有便是沒有!”說罷,一把推開慕容櫻,稚氣的臉上滿是憤怒。
慕容櫻本就體態輕盈,此刻又是疾病纏身不說,玉容憔悴,瘦削了不少,哪裡禁得住桃弋畫這麼一推,不禁一個踉蹌,倒在地上。
“桃弋畫!”那聲暴怒,來自迴廊的盡頭,她迷茫的看去,落入了那麼一雙猶如狼一般兇狠的目光……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怯怯的看着白冥。
白冥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將慕容櫻抱起,冷冷的看着桃弋畫,似是要生生的將她吞噬,許久終於擠出一個字。“滾。”
慕容櫻急切道:“別,是我方纔……”
“小櫻。”白冥疼惜的看着懷中仍舊爲她辯解的慕容櫻,道:“上一次便是她害了你,如今你別再護着她了!”
桃弋畫怔怔的看着二人,卻只是歪了歪腦袋,露出無知的模樣,白冥只覺令人髮指,斥道:“還不滾?看在阡鳳的面子上,我尚且不殺了你,若是再不知好歹的回來,汝命休矣!”
好一樹倒猢猻散,食盡鳥投林……
桃弋畫一顫,膽怯討好道:“白大叔……別生氣……”
白冥本就是礙着江阡鳳的面子上,沒有執意向她討取冰魄珠,如今江阡鳳已去,莫說他這個做朋友的不講道義,那冰魄珠乃是救命之物。“桃弋畫,要想活命,交出冰魄珠,我放你一條生路如何?”
“冰魄珠……我說了我不知道。”桃弋畫搖了搖頭,膽怯全無,反倒是不耐煩。
“白公子……別,畫兒還小……”
說來好笑,慕容櫻竟對這小東西,有一種……依賴?爲何會有這種感覺……
“小?哼,小櫻,你真是小瞧了她。雖是小小花妖,卻也活了百年之久了吧?”白冥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她也不叫囂。
慕容櫻一顫,甚是害怕不確定道:“妖?”
白冥玩味的額首,道:“道行尚淺罷了,小櫻不用怕,只消我一個小指,便可以碾死。”
“堂堂妖尊,自然是視她爲螻蟻了。”未見人先聞聲,緩緩走出的人便是剛剛不知去向的音塵絕,方纔回來,便聽得此言,不由得怒火中燒。
白冥不以爲然,笑道:“真是嚇壞了我,閣下不也是堂堂金鱗神龍,卻被這小小花妖收服?”
“呵呵,那尊上更應知道,即是我的主人,那我便又保護她的義務。”
此言一出,白冥臉色驟變,若是殺了桃弋畫,固然簡單,可若是要過音塵絕這一關,可萬萬不敢開玩笑。
音塵絕輕柔的攬過桃弋畫,柔聲道:“畫兒……便由我守護你吧……”說話時,眸中卻並無柔情,反而挑釁一般直視着白冥,口中說出的,卻溫柔得快要滴出水來,讓桃弋畫竟生出一種安全感來。
用力的點了點頭,反手攬住他的腰身,只覺踏實了許多。可是爲何,這人身上沒有熟悉的香氣……桃與蓮的纏綿。
音塵絕垂下眸子看着桃弋畫的顏時,當真怔住。原先並未仔細看過她的模樣,他本也不甚在意人的容貌,只是知道美便是了。可如今這般看去,縱是見過杳夙那般的人物,此時也是震撼……
眉目如雪,不染細沙。那容貌,百般難描,寸筆難書,若說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半點也不爲過……
慕容櫻似是感覺到空氣中瀰漫着硝煙的味道,欲要讓白冥放下自己時,白冥竟抱着自己,轉身便走,道:“都滾吧。”半晌頓住腳步,回眸看着桃弋畫道:“冰魄珠,我囊中之物。”
桃弋畫又是一顫,音塵絕莫名的疼惜起來,將她摟得緊了些,一字一頓森然道:“誰敢動她一絲髮,我便要他拿命來換!”
他額間若隱若現的五瓣桃花,硬是生生的移到了胸口,縱是知道那痕跡,只有桃弋畫魂飛魄散,才能黯淡。
“畫兒,縱然是九天上仙,有我在,也不得傷你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