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晟睿的話說的輕鬆,好似完全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一般,可在安排馬車去到八皇子府上的時候,卻命令比往常多了兩倍的暗衛跟在暗處,以防萬一。
軒轅無順很清楚安王府同八皇子府的關係,在他領兵入宮這麼緊要的時分,理論上應該命人埋伏在暗中,阻撓他們接頭在一起商議對策纔是。然而,這一路過去,竟連半個人影也沒有遇到。
皇宮裡面現如今是一片刀光劍影,可都城之中卻仍舊是一片靜謐,根本看不出一場動亂正在此時悄悄發生。八皇子府的大門並沒有關緊,他們的馬車剛一到,門房便從裡面迎了出來,安排人將馬車牽到裡面,又引着他們向軒轅玄瑞的書房走去。
書房的桌上,早已經擺好了三人份的茶具,軒轅玄瑞衝進來的這二人笑了笑,臉上倒是看不出有什麼緊張的神態,“我就猜到你們不會有耐心等到天亮。”
軒轅晟睿坐了下來,“我可沒猜到你會如此沉穩,現在還能有耐心坐在這裡喝茶。”
“宮裡的情況怎麼樣了?”百里秋水開門見山問道,“你的消息來源不是一貫靈通,怎麼這次會一點消息也沒有得到?”
軒轅玄瑞眉心微微一緊,面容上這纔有了幾分焦慮愁緒,“我當然已經打聽到了,我只是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麼快。探子彙報給我的消息,母后和六皇兄,是在今天商議過起兵的事情,誰能想到,今晚六皇兄立即就動了手。”
“他們想要讓你措手不及,鋌而走險,這道理也是說的過去的。”百里秋水道,“我只是奇怪,既然他已經攻入了皇宮,這都過去了大半夜,怎麼還不見宮裡有什麼動靜傳出來?”
“我也在納罕這一點,六皇兄和母后裡應外合,攻破了宮門,按照常理來說,應當迫不及待控制父皇,之後又將玉璽拿到手,再將我們一網打盡。但我的探子們探聽到的消息,卻與這全然不同。”
軒轅玄瑞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一來,六皇兄起兵,爲的就是得到皇位,可眼看着距離皇位還有一步之遙,他卻停了下來。二來,皇宮裡面現在已經被六皇兄控制住了局面,裡裡外外都是他的人,在他不下天羅地網的情況之下,我的探子卻能夠來去自如,就好像是……就像是他故意不加阻攔,要讓我們清楚知道宮裡當下的境況一般。”
軒轅玄瑞的話剛一說完,三人便陷入了沉默當中,沉吟片刻,軒轅晟睿問道:“倘若用你手裡全部的兵力,再加上安王府,來個硬碰硬,勝算會有幾分?”
連考慮都不曾,軒轅玄瑞便苦笑着搖了搖頭,“幾乎不可能,咱們蒙正的宮殿,當初在設計的時候,便考慮到了會不會有人起兵造反這一情況。只要有軍隊佔據在皇宮裡面,那便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六皇兄這次之所以能夠輕而易舉便攻打入內,同母後的裡應外合絕脫不了干係。”
“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有辦法的。”百里秋水道,“八皇子,你方纔說……六皇子沒有將皇上控制起來?哪怕是私下命人關押看守也沒有?”
得到了軒轅玄瑞肯定的答覆,百里秋水心中的狐疑便又多了一層,倘若說軒轅無順領兵入宮之後沒有急着稱帝,尚未可以理解爲是他惺惺作態,想要最後再演戲一把的話,那麼對於皇上的無視這一點,她卻是實在不能理解。
儘管皇上現如今全身都已經不能動彈,可只要他還活着,還是蒙正的皇上,將他控制在手裡,那便是一張絕好的底牌。可軒轅無順究竟爲什麼……
“別多想了,他既然按兵不動,就一定有他的鬼主意。沒準等到天亮的時候,他自然就會讓我們知道了。”軒轅晟睿沉聲道。
天色就在這三人的沉寂當中,一點一點褪去了濃重的黑暗,當天邊開始展現最初的一道矇矇亮光時,前來送信的宮人也已經到了八皇子府。來的就只有那送信的公公一人,除此之外,根本不見有什麼其他的人。
那公公見了軒轅玄瑞,也是堆着一臉的笑意,就好像昨晚宮裡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八殿下,皇后娘娘命奴才來知會您一聲,讓您今兒早朝的時候早些到,有件要緊的事要同朝中幾位大臣商量,事關重大,讓您千萬別去的遲了。”
“有要緊事要同幾位大臣商量?”軒轅玄瑞微擰了眉,似是有些不解。
“是,皇后娘娘就是這麼說的。”說着,這公公又一連報了一串大臣的名字,“這幾位大人已經動身了,八殿下也快些吧,皇后娘娘一再叮囑,千萬不要去的遲了。”
從那公公口中說出的,盡是朝中要緊的幾名大臣,並且個個都是中立派,每個人都盡忠職守,勤勤懇懇,但他們所效忠的對象卻並不是單獨某個人,而是公正客觀一心爲國。在這些元老裡面,倘若有一兩個人晚節不保,被甄后所收買,尚且還有可能,若是他們所有人都被甄后收買,這可能性只是微乎其微。
待那公公走後,一名探子從暗處閃了出來,軒轅玄瑞問道:“方纔那公公說的是真是假?”
“回稟殿下,是真的,先前在他來到這之前,就已經有兩名大人已經入到宮裡等着了。”那探子畢恭畢敬道,“宮裡也沒有設下任何埋伏,皇后和六殿下,一早也已經去到了大殿裡頭。”
軒轅玄瑞點點頭,輕一擺手,那探子便又閃回了暗處。百里秋水同軒轅晟睿對視一眼,甄后他們,這次玩的到底是什麼把戲?領兵入宮,躲着這些中立派的大臣都還來不及,他們卻還上趕着將人請了過去,這不免有些怪異。
雖說入宮有一定程度的危險,但是對於此刻的他們來說,可謂是別無選擇。
從進到皇宮裡面的那一刻起,百里秋水便禁不住四下打量了一番,除了守衛模樣的人,看起來要比平時多了一倍,其餘
的變化就像是全然不存在。在他們前面不遠處,還正有三名穿了官服的大臣正向前方走去。
眼前所看到的這一切,都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直到踏入大殿當中,百里秋水才感受到了氣氛有那麼一絲的詭異。以往在軒轅無順同軒轅玄瑞共同上朝代替處理政事的時候,二人在龍椅前一左一右都有着自己的位置,原以爲今天來到這,一眼便能看到軒轅無順坐在龍椅上不可一世的模樣,沒想到他竟還是坐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沒有僭越半分。
趕來的這些大臣,隱約也聽到了一些風聲,因此在看向軒轅無順的時候,目光似乎總有些涼薄的不屑,甄后則是坐在一旁,神色坦然,見軒轅玄瑞站在幾步開外的地方便不再過來,無比自然地開口道:“怎麼不去到你自己的位子上?上朝的時辰可馬上就要到了。”
淡漠地掃視這四周一圈,軒轅玄瑞也不打算再避諱什麼,冷笑一聲,“這宮裡所有的守衛都已經換上了六皇兄的手下,現如今還有我的位子麼?”
他這毫不避諱的話,卻是在瞬間徹底跳開了諸位大臣心中的層層迷霧,頓時一片譁然之聲響起,六皇子帶兵篡位,現如今還要如此高調將他們找來,難不成,是爲了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當即,那鬚髮皆白的歐陽大人便雙手用力一抱拳,說話的聲音因爲心裡的憤怒,都帶上了一絲顫音,“皇后娘娘今天找我們來,難不成就是爲了要逼迫我們,從此效忠一個謀權篡位的新帝?倘若如此,請恕老臣無能,老臣畢生只會效忠於皇上,效忠於皇上認爲有能力的新帝,若是皇后娘娘認爲,憑藉逼迫的手段,便能夠令老臣屈服,那皇后娘娘想必是看錯老臣了!老臣雖已年邁,這骨頭卻還是一如既往的硬!”
“歐陽大人何出此言?”甄后從高高的位置上站了起來,很是尊敬地看着歐陽大人,“您是朝中元老重臣,本宮怎麼能夠逼迫大人做不想要做的事情?本宮今天召集諸位大人前來,的確是爲了繼位一事,但卻絕不會逼迫什麼人去做不情願的事情。”
歐陽大人抖了抖花白的鬍鬚,面上的凝重半分不減,“那還請皇后娘娘現在就說個明白,也好打消我們心中的疑慮。”
在場的大臣們,無一不支持歐陽大人,甄后向下壓了壓手掌,微微提高了自己的音調,“歐陽大人方纔說到一點,也正是本宮今天要說的。歐陽大人說他只會對皇上效忠,只會對皇上任命之人效忠,這一點,本宮也極爲贊同。”
“既然贊同,那皇后娘娘又爲何縱容六殿下領兵,做出了篡權奪位這樣的事情!?”一個帶着幾分怒意的聲音從一旁響起,立即又得到了一片附和的聲音。
“篡權奪位?”甄后輕笑一聲,一雙凌厲的眼眸緩緩掃過眼前衆人,“本宮倒是想要先問問諸位,什麼才叫做篡權奪位?本宮的皇兒,又有哪一點做了篡權奪位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