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該說她命該如此,還是說這福儀不屈不撓,終究還是沒有躲過她的陷害。
此刻,承歡知道自己百口莫辯,福儀身邊的兩個宮女,自然是不會替自己說話的。而自己,因爲貪圖清淨,出來的時候並未讓宮女跟隨,因此竟是連個給自己作證的人都沒有。
福儀啊福儀,果然是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啊,竟是自導自演了溺水這一招,着實可恨。
此刻她能做的,似乎只有束手就擒了。
跟福儀對質,顯然是不現實的,自己沒有證人,而她正是看準了這一點,纔會這麼做。
拍拍屁股利用自己高超的輕功逃走,也不是不可能,這些日子她知道自己在武功修爲上似乎不大可能成爲絕頂高手,便努力苦練輕功,自認爲還是有些成就的。
只是,如果這麼走了的話,更會坐實了自己陷害福儀的罪名,連累父兄。
有點煩躁的想要撓人,蘇承歡這時候恨不得自己還是原先孤兒院那個沒爹沒孃沒親人的孩子,一人做事一人當,被人陷害了打不過跑就是,左右不過是自己一個人,也沒誰好連累的。
可現在,顯然不行。她的背後,是爹爹,是兄長,是笑歡她們,是整個將軍府啊。
正猶豫間,福儀卻已經被救了上來。
與此同時,還來了幾名侍衛,想來是那宮女喊來的人。
“快,快將公主擡回房間,找太醫看看。”
那宮女面露緊張之色,似乎福儀的情況不太好。
蘇承歡望了一眼過去,卻是嚇了一跳。
福儀那樣子,明顯已經斷氣了的啊!
這個認真讓她的心撲通猛跳了一下,整個身子都僵硬起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不可能啊?
福儀自導自演的小劇場,怎麼會將她自己的性命也搭進去,這怎麼都說不通的呀。
有些不相信的想走到福儀跟前看個清楚,卻是被一個侍衛攔住:
“請不要亂走,稍後姑娘要隨我們面見皇上。”
侍衛面無表情,這是跟犯罪嫌疑人說話的語氣啊。
孃的,今日真是見鬼了,怎麼連這麼詭異倒黴的事情都能遇上。
蘇承歡以前出過任務無數次,見過的各種各樣情況下死去的人也不少,她對於自己分辨死人活人還是有信心的。
那福儀,渾身僵硬,面色泛青,顯然已經沒有了呼吸,已經是屍體一具了。
只是,那宮女卻還一味的催促將她擡回宮中,找太醫醫治,這又是何故?
旋即,又明白過來,福儀是這名宮女救上來了,人家這是避嫌呢。
很快,福儀的屍體便已經被擡走,而承歡,則被侍衛壓走。
行至半路,她似乎覺得身後有人在暗處看自己,卻什麼也沒有看到。蘇承歡苦笑一聲,這個時候,還指望有人在暗處保護自己,卻是自己奢望了。
承歡被壓進大牢暫時關押,等候審問,她也因此徹底斷了與外面的聯繫。
等到她再被放出來見皇上的時候,已經是三日之後。
大殿之上,人不算很多,氣氛卻很是凝重,蘇承歡意外的發現,竟然有許多熟人。
雲鶴就不必說了,他身長玉立,高貴無雙,站在那裡,臉上卻是從未有過的肅穆。
唉!我又讓他操心了。
暗自嘆了一聲,蘇承歡心想自己怎麼越看越像個禍水,還是高級別禍國殃民的那種。福儀之死,若真是都怪到自己頭上的話,只怕兩國之間便又有了戰事再起的導火索了。
這樣的自己,可不是禍水是什麼?雖然這禍水當的也太他孃的冤枉了些。
除過雲鶴,七王爺,十皇子,以及之前見過幾面的四王爺五王爺,還有一些王公大臣也都在場。甚至,承歡還看見了自己的父親,蘇達蘇大將軍。
如此大的陣仗,嚴陣以待的樣子,看來事態嚴重啊,福儀你丫的害慘我了。賠了夫人又折兵,還連帶讓我背上一個這麼大的罪名,你這齣戲,可演的太過了些。
又是低低的嘆了一口氣,蘇承歡決定還是以不變應萬變吧,反正她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的。
一時間有些心灰意冷,想不到自己已經如此小心翼翼,竟然還是躲不過福儀的算計。只是,這樣的算計,未免代價太大了些。這福儀到底在想些什麼啊,她的大腦構造還真是異於常人,非常人的思考能力所能理解的範疇。
其實不是沒有想過另一種可能,但當時連同福儀在內只有四人在場,那兩個宮女都是她自己身邊的人,斷沒有害她的道理啊。
這件事情,蘇承歡被關在牢中的時候,翻來覆去也是想了許多遍的,卻終究沒理出一個頭緒來。說到底,她前世今生,都不是絕頂聰明的女子,更沒有做女強女尊的潛質。看人家的女主到了古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將一干王公貴族掌控於鼓掌之間,那叫一個痛快,她其實也不是不羨慕的。
可問題是,不是每個女子都有那般過人的智慧與膽識,也不是每個女子都有那般的狗屎運,是個男人最後都會愛上她,死心塌地的跟着她,要死要活的陪伴她,不要命的保護她。
至少,她蘇承歡自認是沒有那個本事和魅力的。
只一個雲鶴,她想要完全擁有他便已經如此之難,何況其他。只一個福儀,便已經摺騰的她手腳打亂,方寸大失,如今更是成了被審問的犯人。
她這個殺手,穿越的還真夠窩囊的啊。
沒有絕頂的美貌,沒有絕頂的智慧,亦沒有預知吉凶的能力……
唉!
這已經是她不知道第多少次嘆氣了。
這一次,就算雲鶴,想要保住她,只怕也很難吧。畢竟,牽扯到兩國的關係,以及鄰國公主的性命。
果然,才一跪下,皇上便開了口:“對於此次的事情,衆位愛卿都怎麼看,不妨說一說吧。”
皇上連問她的程序都省略了,直接讓大夥發表意見。這是覺得沒有必要問呢?還是覺得想給自己留點兒餘地呢?
蘇承歡跟皇上不熟,自然是拿不準的。她只敢將目光悄悄的瞄向雲鶴,得到的是他一個安慰的眼神。這裡是皇上的地盤,雲鶴不敢如同那次在太后那裡,悄悄傳話給她,只能以眼神安慰。
承歡悄悄的又看向自己的爹,蘇達將軍看樣子傷勢已經好了大半,站在那裡很是威儀。只是,仔細觀察,便能看見他僵硬的臉龐,已經微微攥緊的手。
爹,他在爲我擔心吧。
低下了頭,乖乖的跪在那裡,不敢再亂看,蘇承歡知道自己讓親人與愛人爲難了。
“父皇,此事非同小可,這種時候竟然因爲女人間的爭風吃醋鬧出如此事情,只怕鄰國萬一知道,不會善罷甘休啊。”
第一個開口的是四王爺,他在皇子中也算是說話有些分量的,他一開口,便有人紛紛附和起來。
“四王爺說的有道理,皇上,此女若不嚴懲,只怕難消北冥國國君的怒氣啊。此事雖現在還未傳入鄰國,但瞞得過一時瞞不過一世,總會有消息走漏的一天,到那時,只怕又是一場禍事啊!”
果然是忠臣,還真是言辭懇切,語重心長,每一句話都在替金壁王朝着想呢。
“臣附議,此女做下此等錯事,實在罪不可恕,應嚴刑處置。”
“僅是嚴刑處置只怕不行,依我看,爲了避免戰事再起,應該主動將此女交給北冥國,由他們處置。這樣一則表示了我們並無包庇此女的決定,二則也能稍微平息一下北冥國國君的怒氣!”
說這話的,正是與四王爺站在一起的五王爺,他分析的頭頭是道,似乎覺得自己這個建議便是最好的。
雲鶴的眉頭爲不可見的皺了皺,卻終究沒有開口。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他還沒有弄清楚皇上的真實想法,是以不能急着替承歡辯護,否則只怕適得其反。
“嗯,將這女子交給北冥國君,這法子麼……”
皇上沉吟了一下,卻是將目光投向了蘇達蘇大將軍,
“此事將軍如何看?這女子是將軍的長女,於情於理,朕都想聽聽將軍的看法。”
這般一番話,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瞭如山一般屹立在中央的蘇大將軍。
蘇將軍看了一眼女兒,緩緩上前幾步,沉聲說道:
“若小女當真有罪,自當由皇上發落,蘇達絕不徇私!”
蘇達的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雖是大病初癒的身子,卻也儼然大將之風,讓人望之便覺得不可侵犯。
他的回答,讓蘇承歡有些汗顏,感覺自己跪在那裡身子快縮成了一團,趕緊直了直身子,好讓自己看起了與那頂天立地的爹爹相襯些。
若小女當真有罪,若小女當真有罪……
心中喃喃念着這句話,蘇承歡很高興自己的爹爹能這麼說。他在這種情況下,不卑不亢,不逃避不包庇,只是言辭鏗鏘的說出這段話,這是要昭告衆人:蘇達不會徇私,但蘇達的女兒,你們若要治罪,也須罪證確鑿。
說到底,爹爹並不相信自己是殺了福儀公主的兇手。
蘇承歡心中一暖,不管結果怎樣,有爹爹這般看她,她已經很高興了。
蘇將軍說完後,皇上沉吟不語,大殿裡也一片安靜。似乎大家都在掂量着他的話,也似乎都在考慮着要如何發表對此事的看法。
畢竟,金壁王朝的安危,還要靠蘇家的。
“福儀公主出事時,正在同蘇姑娘說話,若說蘇姑娘無罪,只怕沒有人會信吧。”
出聲的依舊是五王爺,似乎他篤定此事乃蘇承歡所做,大有要皇上馬上治罪的意思。
而剛剛提出將蘇承歡送給鄰國處置的人,也恰恰是他。
因爲這個,蘇承歡特意多望了他一眼。
此人明明眉眼與七王爺有幾分相似,卻偏偏氣質上差了一截,給人奸猾的感覺。他此刻如此積極的獻計獻策,無非是想在皇上面前表現罷了。
蘇承歡沒有開口的機會,皇上不問她,她便不能開口,這是規矩。也因此,儘管她很想說當時現場有四個人呢,除了我跟福儀公主,還有兩個宮女,爲什麼你們就不懷疑那兩個宮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