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還在絮絮叨叨,一些話重複了不止十次,還再不停地重複。柳蕭蕭就不明白了,這些事情真有她說的那麼有趣嗎?值得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說嗎?
但是,深知流星秉性的柳蕭蕭懶得去理她。雖說,可以用威脅用命令,但這些都是要開口的,而且,即便是威脅命令,也不會一次奏效。
流星這丫頭,可謂是打不得,罵不得的典型,更別說是殺了她。至於爲什麼,或許是因爲她總覺得流星身上藏着什麼秘密吧?雖然,這丫頭總是一副色色的樣子,看着美人就流口水,還總是囉囉嗦嗦的。但偶爾從眼中劃過的光芒,無聲的道明瞭什麼。
既然如此,還是繼續發呆好。
流星劍即便如此,還是得不到她家小姐的反應,攤攤手,準備去廚房做飯。她可不能將她家小姐給餓着,否則的話,一定會被某些人報復的。
……
一日既往的,柳蕭蕭吃過飯後,躺着休息了一會兒,就回屋睡覺去了。只是,這一晚少許不同。她並沒更衣就寢,而是等流星離開後,就移步窗邊,坐在矮凳上,撐着頭,望着天空。
今晚的天空,比昨日要好看些許,只因爲有月亮的存在。不過,柳蕭蕭還是喜歡昨日的夜晚,一片漆黑,彷彿這個世界,除了黑色,就是黑色。無邊無際的黑,從天空蔓延到心裡,然後侵入靈魂……
今晚,是最後的期限。
刺雖然答應給她時間回來處理她的事情,但在皇帝壽辰的前一晚突然找到她說,今天必須離開。
放在柳蕭蕭眼前的路,只有兩條:一,乖乖的跟刺走。二,還是走了,但是被刺強行帶走。但選擇後者的話,必然會會一些小小的“教訓”。
柳蕭蕭可是十分識實務的,說是能屈能伸也不爲過。雖然,這一點放在軒轅清宇面前有待商榷。所以,她也不打算反抗什麼。就算反抗,她打得過刺嗎?
答案顯而易見,既然如此,還是乖一點比較好。而且,留一點力氣,去見見刺的僱主,如果可能的話,對那個僱主做一點什麼,不是更好麼?
只是……
風拂過,窗打開,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她身後。
柳蕭蕭起身,回頭一看,對上刺那雙沒有絲毫情緒的銀灰色的眼。
此時的他,就如初見時的他,一身黑色裝束,除了眼之外,全部被黑色包裹。
此時的他,是“天下第一殺手”刺,是“沒有鐮刀的死神”刺。那個單純天真地無知的刺,已經被當做畫皮撕掉,或者被這漆黑的畫皮隱藏,誰也看不出,誰也不能將他們二人聯繫在一起。
“……走吧。”看了眼緊閉的門扉,柳蕭蕭凝視着刺,徐徐道。
終究,還是沒來……
從她來到王府的第二天起到現在,軒轅清宇就每日下午準時前來報道,不管有多麼忙,都會來坐一坐,哪怕只有幾分鐘時間。如果真的抽不開身,會派人前來通知她或者提前告訴她。
起初,她並不爲意,今日下午卻如等待征夫的女子般,等待着他來,或者他派的人來。結果……
她並沒意識到自己在院子裡一動不動的,是爲了等一個人。直到剛纔那不經意的一眼……這一眼,讓她意識到自己的愚蠢。
她柳蕭蕭也有等人的一天,纔是這麼不自不覺,情不自禁……
也是,被自己狠狠吼了一頓,將他的好心當做驢肝肺,又扇了他一巴掌,又怎麼會自己主動出現在自己面前呢?
軒轅清宇其實很驕傲,他的驕傲不如軒轅世宇那般表現在面上,而是深深的藏在骨髓裡、靈魂中。
她責怪自己,卻不後悔。這個結果似乎在意外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習慣阿……
果然不是什麼好習慣。比毒藥更容易腐蝕身體,比詛咒更容易讓人崩潰。
嘆了口氣,任由刺攬着自己的腰,從來的地方離開。
沒有回首,就這麼任由自己如同貨物般被提着飛走,任由身後的王府在夜色中越來越朦朧……
他們剛走不久,緊閉的門扉被誰焦急的推開,那劇烈的吱呀聲彷彿訴說着主人的焦急。
可是,推門人在門打開時,立刻愣在了原地,準備了許久的一肚子話,涌出肺腑,憋在嗓子眼裡。
一覽無遺的屋內,一個人也沒有。
柳蕭蕭,再度消失了,比起上次,這一次消失得如此無蹤無跡,無處可尋……
軒轅清宇一臉平靜的站在門口,平靜的看着屋內。燭火燃燒着,彷彿不將自己燃燒至死亡就不罷休。那殷紅的燭淚,彷彿誰人赤紅的眼,那麼的美麗,又那麼的觸目驚心。
沉默的站了一會兒,他轉身,沉默而平靜的離開。彷彿,他並沒有受到柳蕭蕭離開這個事實的影響,也彷彿他根本就不在意。
只是,賺進的雙拳和平靜的眼下壓抑着的焦急和惶然,出賣了他心中的真實。
他……
只是想來告訴她,今天沒來是因爲父皇爲了昨日的禮物而召見了他一整天,期間吃飯也是在宮裡。他沒有機會離開,也不能叫人傳訊回來。因爲,他不能讓任何人發現柳蕭蕭在他心裡是特別的,哪怕這個人是他的父皇,也不行。
皇帝多疑多忌。
他不怕父皇對付他,卻怕有朝一日父皇用柳蕭蕭來要挾他……
他,還是想來告訴她,告訴她昨日自己想通的事情。
他已經想通了,爲什麼昨日自己會那麼的憤怒,不是出於對合作者的關心,而是……也想通了,自己爲什麼會吻她。
可是,當他來時,人已不在。
屋內,還殘留着陌生人的氣息。雖然幾乎不可察覺,他卻莫名的感覺到了。
她是自願離開,還是不得不離開?
強忍着自己的焦急和恐慌,告訴自己現在還有事情要做:必須找到她,也要找到他——刺。也許,不,是肯定,只有找到刺,才能找到她!
……
柳蕭蕭打量着這個房間,又看着前面的四個男子,忍不住勾起脣角,笑了。
這裡還在京城的某一處,雖然刺沒有矇住她的眼睛,卻刻意的繞了許多路。因此,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
她對京城並不熟悉,來了這麼久,也沒有想過四處去認認路,因此被刺帶着這麼繞啊繞啊繞的,完全繞得不知方位幾何了。
言歸正傳。
柳蕭蕭似笑非笑的看着四個男子,揣着手,嘖嘖聲道:“真沒想到,刺的僱主原來是你們。好久不見,不,九個時辰不見了,雪國的四位使者。”
“請願望我們用如此冒昧粗魯的手段請您前來。”藍雪代表四人賠禮道:“請坐。”
柳蕭蕭挑挑眉,毫不客氣的坐下。坐姿依然很不好看,讓藍雪四人都微微蹙眉,似乎很不滿。柳蕭蕭可沒那麼好心去顧忌他們的心情。
“說吧,你們需要我做什麼?”
話音剛落,藍雪四人相互對視了着,似乎在用眼神交流着什麼。
柳蕭蕭的猜測沒錯,他們的確是在用眼神交流。他們四人是兄弟,四胞胎之間的心靈感應比其他人更容易感應到對方的想法和情緒,而常年生活在一起形成的默契,更讓彼此哪怕是沒有語言也沒交流想法。而且誤會理解錯誤這些情況,很少出現。
交流了一會兒後,四人紛紛點點頭。
繼而,四人退後一步,在柳蕭蕭似笑非笑的注視下,他們紛紛跪下。雙手合十,無名指與中指彎曲,其餘的指頭相對。而後,至於胸前。
他們垂首,姿態莊重、恭敬且肅穆。一瞬間,屋內的氣氛也隨之改變。
柳蕭蕭驚訝的看着他們,這是爲什麼?
最善言辭和交際的藍雪作爲四人的代表,先開口道:“藍雪恭迎聖女歸來。”
“紅雪恭迎聖女歸來!”
“綠雪恭迎聖女歸來!”
“紫雪恭迎聖女歸來!”
藍雪說完後,其餘三人異口同聲道。
柳蕭蕭眨眨眼,似乎對眼前的狀況有些糊塗。
藍雪四人的耐心倒是很好。安靜的跪着等待她做出反應,不急不躁,也沒有絲毫不甘不願。
須臾後,柳蕭蕭換了個姿勢,“你說……我是聖女?”
藍雪點頭道:“是,您是我雪國走失多年的聖女。”
柳蕭蕭順手從旁邊的桌子拿了個蘋果,狠狠的咬了口,然後咔嚓咔嚓的咀嚼起來。這聲音讓藍雪等人有種錯覺,彷彿她咬的不是蘋果,而是他們的肉。
再如二師兄吃人蔘果般,三下兩除二的將蘋果吃完,含含糊糊道:“開什麼玩笑?聖女?我還剩女呢!”稍頓,“放心吧,我會爭取不做剩女的。不過,這不是你們操心的事情。”
屋內六人,一人站在角落,如同木頭般一動不動,甚至連眼睛都沒眨幾下。周身的氣息也若有若無,彷彿一個死物。存在感之低,讓人很容易忽略他。
剩餘四人,完全沒聽懂柳蕭蕭的後半句話,只是從她略帶譏誚的口吻,猜出那絕對不是什麼好話。
但前面這一句,立刻讓他們更嚴肅了。
藍雪斂起溫文的笑,認真道:“我等沒有開玩笑,您的確是我雪國的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