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扶額嘆息,許丞相這麼做就算了,他想死,他們就別拉着。但柳青崖……腦抽了麼?竟然也跟着在皇帝面和使節面前做這種小動作?
總之,不管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這句話是得到了皇帝的笑意了。似乎,這二人之間的動作沒人看到。或許是因爲前後左右都有人,或許因爲柳蕭蕭“自我犧牲”,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
“哈哈,柳將軍也學到文官的那一套了?哈哈哈……”皇帝很好心的沒放過這次笑料,引得羣臣衆使節大笑,柳青崖也渾不在意,好似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效果之後,軒轅昊將目光轉向柳蕭蕭,道:“真的不想要什麼獎賞?呵,用江湖話說,就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柳蕭蕭很想吐槽說:這不是江湖話,這是俗話!
心裡怎麼想是一回事,表面功夫得做好。她端着沒有絲毫破綻的端莊高雅的笑容,保持着恭敬謙卑的姿態,道:“多謝陛下,臣女真的沒什麼想要的。”
“噢?”軒轅昊挑挑眉,眼裡閃過一抹深意,“你不想要是你的事,該有的賞賜,朕不會少。若是被天下人知道,還真當朕是個小氣吝嗇之人。”
柳蕭蕭立刻一副惶恐模樣,緊張的解釋道:“陛下,臣女不……不是這個意思。臣女……”說着說着,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軒轅昊擺擺手,示意她不要緊張。“好吧,既然你堅持,朕也不強求。這個要求朕爲你保留,等你想到什麼想要的,就來找朕要吧。”
“多謝陛下天恩。”柳蕭蕭“釋懷”一笑,隨即又半真半假的說:“若是等到哪一日,蕭蕭找到自己想要的,還請陛下不記蕭蕭此刻的不知好歹。”
“嗯,朕會等着看你想要什麼。”
半垂着頭的柳蕭蕭擰眉,皇帝這句很意味深長的話是什麼意思?想表達什麼嗎?呵……不管是什麼,見招拆招吧!
“是!說不定,蕭蕭會請求陛下會蕭蕭主婚也說不定。”
軒轅昊一愣,瞥了一眼也是一愣的軒轅清宇,哈哈大笑了起來。衆人也符合着微笑。笑聲貌似都很善意,但五感敏銳的柳蕭蕭,立刻察覺了幾聲笑聲裡的惡意。
柳蕭蕭累過頭了,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她撐了個懶腰,眯着眼,打了個哈欠,看了看天上掛着的太陽,這廝也怎麼和她一樣,懶洋洋的?
流星改行當了報童,還是定時定點的那種。
在柳蕭蕭洗漱完畢,剛走出房間,準備好好的吃一頓時,流星就來了。遺憾的是,流星來了,菜沒有來。
“小姐小姐,你出名了,你出名了!”
柳蕭蕭捂着餓疼的肚子,白了眼流星,“出名?不是早就出名了嗎?”京城裡上至八十歲高齡,下至三歲小屁孩兒,誰不知道她柳蕭蕭的大名?
流星搖頭,“不,不是那個出名。這一次,是名動京城的出名阿!”
柳蕭蕭懶得理她,直接走到石桌邊桌下,拿起昨日流星忘了收走的水果填填肚子。她沒叫流星去準備吃食,照她現在這個興奮狀態,不等發泄完畢,是絕對不會去的。
“小姐你昨晚一席話,豔驚四座,現在街頭巷裡西多人都在討論你呢……”
流星囉囉嗦嗦的說了好一會兒,柳蕭蕭已經把剩下的水果都吃完了,流星還在說。
“流星。”
流星停了一下,眨眨眼,道:“什麼事,小姐?”
“你夠了沒有?”柳蕭蕭冷淡道:“這些東西,你說來說去有什麼意思?”
流星不懂,“怎麼會沒意思?我覺得很有意思阿小姐。”
“你是覺得我有意思,還是這些事有意思?”
“當然是你……呃,不,是這些事有意思阿!”流星搖頭又點頭又搖頭道:“我只是想說這些事情很有趣。小姐,你看阿,昨天之前,那些人還將你說成那種不堪樣子,現在呢?”
“……”
柳蕭蕭沉默,直接無視流星的話。
“小姐,你就沒一點反應麼?”流星見自家小姐一點場也不捧,有些沮喪,皺着一張臉,不滿的看着撐着腦袋看着遠方的小姐。“小姐,你給點反應行不?”
柳蕭蕭繼續沉默。
京城的反應,她早就知道了。之前京城傳言她柳蕭蕭是個齷齪不堪的人,可卻在皇帝壽辰上,說出那樣一番言論,任誰知道了,都不會不覺得奇怪和驚訝。
第三環節以她的回答告終,壽宴最重要的環節之一的第四環節“賀禮”時,柳蕭蕭即便是將自己藏在前排的陰影下,仍然躲不掉其他人的注目。
就如流星所言,這種注目,已經因爲她的一番言論,從一種性質轉換爲另一種性質。雖說,這只是些許人得看法,大多人都保持對之前看法的堅持和一些質疑而已。不過,這於劉曉曉而言,無關痛癢。
只是,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昨日的宴會第三環節,以她豔驚四座的言論而收尾,隨即迎來了壽宴最重要的環節之一的第四環節:賀禮。
每個人的心意將在這裡得以展現,每個人的目的也會在這裡隱隱露出眉頭。
按照禮節,先由皇室子弟開始賀禮。
太子軒轅世宇送上的是三色“福祿壽”翡翠雕刻而成的龍翔九天,翡翠色澤瑩潤,華美而不失其高貴威嚴。翡翠色澤排布精妙,每一種顏色都安排得完美。而雕工的出神入化,點石成金般讓本無生命的雕刻有了靈魂。彷彿,這龍隨時都會騰飛,遨遊九天。
這禮物無論是從價值還是意義上來看,都十分貴重。可是,軒轅昊是誰?奇珍異寶在別人眼裡或許還有入眼的價值,可是在他面前,還真的不算什麼。所以,他就淡淡的看了一眼,就示意繼續。
軒轅風宇的禮物,是錦繡江山圖。名字雖然好聽,但不過就是一副地圖而已。這在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的柳蕭蕭的眼裡,還真不算什麼。可是,在這個通訊並不發達,只有少部分人能夠使用高級的信鴿和信鷹,其他的要麼是通過官方信使傳遞消息,要麼是拜託熟悉的人傳信,可比起二十一世紀而言,這根本就屬於原始了。因此,要想描繪一個大國的版圖,需要多少時間、多少人力、多麼心血?可想而知。
皇朝有自己的官方地圖,可是,地圖一些地方重要地圖根本沒有標明,還有一些重要地方就三筆兩筆的用線條圓圈帶過。可是,軒轅風宇的錦繡江山圖,無論是各州郡的重點城市、森林、山脈、管道、河流、琥珀甚至是沼澤,都一一註明了。
因爲太過詳細,哪怕是用最爲輕薄的雪紗描繪,都有十幾斤重。可想而知,這需要走多少路,花多少時間心血繪製,尤其是,這項巨大的工程,從勘測到描繪,都只有軒轅風宇一人。
軒轅昊只看了這地圖一端,立刻震驚在龍座上。若不是還記得禮儀和現在的場合,定然跑下來,一睹爲快。
掩飾不住的喜悅,軒轅昊立刻讓人將東西收起來。之前一些人看到軒轅風宇只是碰了一個紗捲上來而露出輕視目光,立刻收斂起來,開始擔心的不善的目光又沒有被發現,如果被追究起來,該怎麼辦?
不過,這也不怪他們。軒轅風宇在皇族的地位可是十分尷尬,五年前變相自我流放,五年後又突然回來。照他的這個年齡,如果真正迴歸皇族的話,應該上朝的。可是他回來這麼久了,別說上朝,平日裡連個影子都沒見到。要不是這一次知道他會參加皇帝壽宴,還以爲他又走了呢。
接下來是軒轅清宇的禮物,按照順序,本應該是他先於軒轅風宇的。可他自己讓位了。至於爲什麼……
看皇帝的臉色都知道了。
軒轅氏三兄弟的禮物,一個比一個貌不驚人,但卻一個比一個貴重。呃,軒轅清宇的應該是嚴重。
當他拿着一本小冊子都到御座前,每個人都用驚訝的眼神看着他。沒人敢輕視,哪怕他哪一張破紙,只因爲他是軒轅清宇,這個看似蠻橫無理卻理所當然的理由。
爲什麼說是嚴重呢?
還是因爲皇帝的臉色,從喜悅非常變成烏雲陣陣,只要再多一小片烏雲,就會暴雨傾盆,雷聲陣陣。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只是翻開書頁,看了幾行就冷麪寒霜,隨時都會發出雷霆之怒的皇帝陛下,全身繃緊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會成爲出頭鳥,一下子就被怒火燒成悲劇的烤小鳥。
終於,在“千呼萬喚”時,皇帝放下那本陳舊無比的書,恢復最初來時的面無表情。
衆人吁了一口氣,看似輕鬆了一些。可實際上,誰都不敢放鬆。除了某個天生神經很粗條的軒轅淺月。
軒轅淺月送上的是一幅書法,寫着“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八個字。別人怎麼看柳蕭蕭不知道,但就她自己是瞥了一眼,就有慘不忍睹的感覺,更何況這些都對書法的研究理解比她透徹多了的人。不過,對於極爲討厭琴棋書畫、看本書都要被看着管着的軒轅淺月而言,已經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看着這樣一幅“鬼畫桃符”,皇帝還是露出誇讚的笑容。看着軒轅淺月甜甜的笑容,再度深刻的認識到,軒轅淺月有多麼的受寵。這對於一個連自保能力都沒有的公主而言,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大半個時辰後,在柳蕭蕭等得倦意綿綿,餓得肚子咕咕叫,最大熱門的送禮人雪國使者終於登場了。柳蕭蕭激動得想要鼓掌,大聲叫好。
代表雪國使者送禮的,是看起來溫潤如玉,最爲無害、親和的藍雪。可是,這人給柳蕭蕭的感覺,不是斯文敗類,就是笑面狐狸。
藍雪捧着一個紫金盒子,對軒轅昊微微鞠躬行禮,而後將盒子交給吳公公。吳公公一打開,盒裡的物什立刻發出耀眼的光芒。
雪國使者送上的禮物是“百海明珠”,據說在千丈深海海底凝聚千萬年而成,有延年益壽、辟邪避毒的功能,女子佩戴,還能滋陰養顏。
壽命,對一個皇帝而言,是死穴。無論多麼位高權重的人,都逃不過死神的鐮刀。所以,如秦始皇、雍正之類的皇帝,都竭力的尋求長生不老之法。而這個據說有延年益壽的功能的明珠,戳中了皇帝的軟肋。
皇帝再度龍顏大悅。
……
草草的吃了點擔心,可以說是千辛萬苦的等宴會結束後,就和軒轅清宇一起回王府。他們拒絕了軒轅淺月的邀請,不僅僅是這麼晚了留在宮裡不好,在這個敏感的時候若是讓人抓到什麼把柄,不論是她還是軒轅清宇,都十分不妙。
柳蕭蕭很累,不僅僅是這麼晚了,生物時鐘不停地抗議,讓她去睡覺,也因爲莫名的煩躁。之前她毛遂自薦回答問題時,藍雪的眼神,讓她百思不得其解。那是什麼意思?好像早就料到她會起來回答。如果她不呢?
他們,早就調查清楚她和軒轅淺月的關係了麼?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看在和軒轅清宇合作的份上,她也不可能讓軒轅清宇一直竭力維護和保護的妹妹在這等重要的宴會上出醜難堪。
如今,看着閉着眼,一臉冰冷的軒轅清宇,這種煩躁更爲明顯。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剛纔還淺笑妍妍,現在就一幅“我是北極人”的樣子,這算什麼?
柳蕭蕭懶得理會他,他們有的,只是合作關係加一個婚姻契約,除此之外,別無其他。她沒有義務和責任照顧他的情緒,他也沒有資格擺臉色給她看。
回到王府後,軒轅清宇丟下一句“跟我來”後,就朝書房走去。
柳蕭蕭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選擇跟他前去。
當走進書房時,見到軒轅清宇站在書架前,負手而立,背對門口。看不到容顏,只能見到那頎長清俊的背影。一瞬間,柳蕭蕭第一次清晰的感覺到,他們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
你在身邊,天涯之遠,大概不過如此吧?
柳蕭蕭跨進書房,走到椅子邊坐下。她現在這幅樣子,可以說是坐沒坐姿。
歪歪斜斜的靠在椅上,撐着腦袋,翹着腿,一幅痞子樣。不過,就算是痞子,憑以柳蕭蕭自身的氣質容貌,也是雅痞一類。
二人就這麼沉默對峙着,誰也沒有試圖先開口。
風吹過,涼意爽爽。有什麼東西,在二人都沒注意之間,悄然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