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說花少主真的在密室閉關嗎?”
“小姐,相信花少主待會見到你一定會十分驚喜的。”
“小姐……”
採茵和巧鳶隨着嶽靈惜一邊埋頭進入總壇,一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驀地,見嶽靈惜突然停步不前,兩人不由擡頭凝望,瞬間怔愣。
漢白玉鋪就的臺階上,一襲白色雲袍將身材襯托得更加頎長俊逸,依舊熟悉的眉,熟悉的鼻,熟悉的脣,只是原來那烏亮如錦緞的三千青絲如今華髮盡染,陽光下折射出最純淨的光芒。
那雙熟悉的眼,眼瞳泛着妖冶的紅光,攝人心魄。
嶽靈惜如石化一般,立在當下,絲毫動彈不得。她強抑住內心洶涌,嘗試了幾回,無法說出一個字兒來,只餘嬌脣微微開合了幾下子。
四周的空氣如凝滯一般,靜地教人心慌。這一刻,天地間只餘他們二人,嶽靈惜只覺胸中萬水千山,情思不辨悲喜,垂首立在原處兒,不進亦不退。
那張鬢角分明的臉龐仍是如從前般俊美,卻添了份冷厲,不似對她那般溫柔。
三分邪魅,七分霸氣,此刻他一言不發,亦可教人逼仄到無法喘息。
“花少主。”採茵眼見她家小姐半天回不過神,驚喜地向花非霽迎去。
採茵的一聲低喚拉回了嶽靈惜的神智,當看到採茵顧自向花非霽走去時,嶽靈惜暗叫一聲不好,誰料還不及阻止,花非霽已經一掌擊出。
“啊……”採茵一聲慘呼,身子瞬間被打了出去。
“採茵——”
“採茵——”
與此同時,嶽靈惜和剛剛趕來的冥劍同時驚叫,下一瞬嶽靈惜一躍而起,雙手接住了半空中如斷線風箏般墜下來的採茵,而冥劍剛準備奔向採茵,花非霽這時聲音冰冷地叫住了他。冥劍狠狠咬了咬牙,最終選擇了服從。
“採茵,你沒事吧?採茵……”此刻,嶽靈惜和趕過來的雲容臉上寫滿了擔憂。
採茵小臉慘白無血色,脣角有鮮紅的血不停地涌出。嶽靈惜連忙出手點了採茵後背幾處穴道,動作幹練利落,沒有半分拖泥帶水。採茵很快不再吐血,只是臉色仍然慘白如紙。那邊的冥劍眸子一刻不停地緊緊盯着採茵,此刻他一貫的冰塊臉上寫滿了對採茵的擔憂。
“小姐,奴婢……”採茵緩了緩神,掙扎着想要說話。
她看向站在玉階上的花非霽,心有不解。她實在不敢相信剛纔花少主竟然毫不留情地向她動手,忽然之間她想到了什麼,眼中露出驚恐的表情。
難道花少主已經練成了焚天秘術的第九層焚情棄愛?
想到這裡,採茵仔細端詳臺階上的花非霽,這才留意到花非霽渾身縈繞着強烈的戾氣,尤其是那雙泛着妖冶紅光的雙眸,竟讓她說不出的心驚肉跳。
“採茵,不要多說了,好好調息一下。”嶽靈惜連忙制止採茵繼續開口,轉頭對雲容道,“雲容、巧鳶,你們照顧好採茵。”
雲容和巧鳶連忙接住採茵,雲容睨了一眼站在玉階上的花非霽,擔憂道:“小姐,花少主他……”
嶽靈惜打斷道:“我會小心的。”
她知道雲容想說什麼,雲容是想告訴她恐怕花非霽已經突破了焚天秘術第九層了焚情棄愛。
事實上當花非霽出現在她眼前的那一刻,嶽靈惜就已經察覺出了。雖然花非霽依舊還是那張熟悉的面孔,可是他的氣息讓她變得陌生,他的氣息變得陰厲冷絕,不再是那個對他溫情脈脈的花非霽。
嶽靈惜擡頭,眸光陰沉如雨,昏暗森涼,直直射向居高臨下的花非霽。這一刻她的心複雜難言,鈍痛不堪。自來到這個異世,採茵對她忠心不二,雖然兩人是主僕關係,但是在嶽靈惜的心中早已將嶽靈惜當成了她的姐妹。
雖然花非霽是因爲練就了焚情棄愛才變得如此冷血無情,但是嶽靈惜的內心裡還有無法接受花非霽重傷採茵。一時間她深邃的眸底涌上濃濃的黑色。心中如被一團黑漿翻滾攪拌。渾身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場絲毫不屬於玉階之上的花非霽。
相持片刻,花非霽顯然未曾料到,區區一個小女子,竟有同他執面的氣度,遂不禁多瞧上一眼。
她朱脣玉面,氣若幽蘭。一襲白色煙朧荷花百水裙,長及倚地。細長腰帶束住腰身,廣袖輕盈,裙褶翩然,極盡清雅,更襯得她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只是此刻她雙眸燃着熊熊烈火,渾身散發出來的肅殺氣息強大無比。
此刻她的身上如雲霧籠罩,清冷、孤絕、淡漠、涼薄、光明和黑暗,陰寒和冷厲,高貴和清華,卑倪和不屑……世間一切似乎都能在她的身上找到。以至於太多,反而更看不清她的內在。
如此矛盾的綜合體在一個人的身上,讓花非霽想了解更多。只是,耳畔驀地不斷縈繞他練功之時花闕然在他耳畔所說的那番話。
“嶽靈惜是個妖女,都是她害得你孃親犯下大錯,也害得你身中情毒,她將你玩弄於股掌之中,最後卻拋棄了你,你現在所承受的所有痛苦都是拜她所賜……”
此刻,花非霽只感到這番話如咒語一般不斷在他腦海裡盤旋,讓他頭痛欲裂。袖中的手不由自主的死死攥起。
花非霽微闔了一下眼眸,再次睜開眼睛時,周身殺氣籠罩,眸光陰暗森涼。與此同時,四周沉靜無聲,似乎連風都停止了。
“你爲何要傷她?”
嶽靈惜原本以爲她會對花非霽怒吼出口,可是沒想到她質問的語氣竟然無比平靜,神色靜得如一汪不見底的深潭,幽黑深邃,沒有半絲波動。
花非霽睨着嶽靈惜,眸光陰暗森涼,周身全被陰暗籠罩,彌散着森寒凜冽的殺氣,足可以凍結十丈開外。
四目相對。兩個人的氣場,分毫不讓。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冷凝了一般。
須臾,花非霽冷漠地開口,“識趣地快點兒離開這裡,否則別怪本少主不客氣!”
話落,花非霽的眉心微微一皺,眼裡快速得閃過一絲錯愕,連他自己也不知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個女人將他玩弄於鼓掌,害得他心痛難言,這個女人實在該死,他怎麼能輕易放過這個女人?
“金銘公主,少主……少主他已經練成了焚天秘術第九層。”便在這時,冥劍神色悲涼地對嶽靈惜說道。
如果早知道金銘公主會改變主意來天山,他一定想方設法阻止少主斷情棄愛,修煉神功,可是現在一切都遲了。如今少主變得冰冷無情,不會再爲任何人而動情,採茵被少主所傷,他不能怨恨少主,因爲他知道現在的少主就跟一個沒有情感的行屍走肉一樣。
“那又如何?”嶽靈惜冰冷地開口。難道修煉了焚情棄愛殺害別人就該是理所當然的嗎?
此刻,嶽靈惜心中一陣抽痛。她千里迢迢趕來,一路上不知吃了多少苦,可是現在這樣的結果叫她既悲涼又委屈。
該死的花非霽,爲何在她重拾心念想要繼續追求這份真情時,眼前這個男人卻選擇了焚情棄愛?
究竟是誰殘忍?是誰無情?
嶽靈惜的反應讓冥劍微微一愣,隨即被嶽靈惜的一句反問噎得不知如何是好。冥劍心中一陣唏噓。他家少主和金銘公主明明彼此深愛,可總是陰差陽錯讓兩人一次次地錯過。念此,冥劍的心中只感到無比悲涼。
嶽靈惜的面色染上一抹暗沉,看着花非霽的眸子,淡淡道:“花非霽,既然你做出了這樣的選擇,本小姐也沒有什麼好糾纏的。從此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互不相干。告辭!”
說完,嶽靈惜便走,誰料剛邁出幾步,花非霽卻聲音冰冷地喚住了她。嶽靈惜不解地轉身,花非霽眸光犀利地掃了一眼嶽靈惜的皓腕。
“瓊花仙印乃是我們天山族的至寶,金銘公主在走之前是不是該將仙印歸還於本少主?”
嶽靈惜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瓊花仙印,這一刻只覺得那朵瓊花竟是那般刺目。她冷笑一聲,聲音透出不易覺察的悲涼,“花少主說得極是。不知我要怎麼取下這瓊花仙印?”
當初花非霽未經她許可強行將瓊花仙印植入她的手腕上,當時她想盡一切辦法甚至找到了銀葉想將瓊花仙印從她手腕上摘除,後來卻沒想到她會漸漸被花非霽感動,也接受了這定情之物。只是世事難料,如今竟是花非霽要從她這裡拿走瓊花仙印,當真有些諷刺。
“那就請金銘公主將那支手臂剁下來!”花非霽鳳目微眯,森冷地開口。聲音不大,但沒有人會認爲他的話是在開玩笑。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皆是臉色一變。
嶽靈惜的玉容上暗沉加深。,眸光涌上一抹清冷,“實在抱歉,本小姐沒有自殘的習慣。
“那你是想讓本少主親自動手了?”花非霽冰寒的眸光看着嶽靈惜,無視對方周身的華貴暗沉之氣,聲音冷如寒冰:“那好,冥劍,由你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