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星月哼了一聲.突然道:“我發現.與其帶着你去府衙.倒不如拎着你的人頭去領賞.銀子是少了點.卻更保險.”匕首輕輕一拉.就在歸晚頸上留下一道不算淺的血痕.
歸晚疼得“嘶”了一聲:“你儘可以試試看.只怕你銀子未領成.還得把自個給搭進去.”
步星月冷笑.匕首更往前遞了遞:“就算把我自個搭進去又如何.我有今日.都是拜你所賜.就是一刀殺了你.也不冤.”
歸晚笑:“那爲何不一刀殺了我.不敢.”
將歸晚的頭髮往後重重一扯.直扯得她往後仰.步星月狠狠道:“一刀殺了你豈不是太便宜你了.如今陛下已經把沐家控制起來了.一旦你落了網.就會定沐家的罪.這可是欺君之罪.以陛下對你的厭惡.你說.沐家是會被流放呢.還是滿門抄斬呢.”
見歸晚不答.步星月繼續道:“還有林千夜.不是說他是神仙下凡嗎.高高在上的林右相因爲你落下神壇.肯定很有趣.”
歸晚笑了:“原來你在嫉妒我.”
步星月怒道:“你在胡說什麼.”
“難道不是嗎.當日把你丟在山道上.北悅寧果真沒有派人來找你吧.你爲他做了那麼多.不過是舉手之勞他都不願意救你.”接着她又慢悠悠地道.“可是林千夜可以爲了我對抗皇命.可以爲了救我不顧性命之危衝進火場.可以爲了我放棄他的性命.你因爲這個嫉妒我嗎.”
步星月神色一僵.握着匕首的手指緊了緊:“你有什麼好得意的.不過是運氣比我好一點.可惜.再好的運氣.也有用完的一天.今日.你不就落在了我手上.我叫你生就生.叫你死便死.”
歸晚覷着她的神色.笑了:“可惜……雖然我的運氣不算好.只是比你好那麼一點點.也就夠了.”
步星月發現拽在手上的頭髮正在一點點滑脫.剛想再是一把勁.給歸晚點顏色瞧瞧.卻是手軟腳軟.手臂已是擡不起來.她難以置信地望着歸晚.那架在歸晚脖子上的匕首.也從手中滑落下來.
歸晚輕輕一推.步星月就軟倒在了地上:“你不會以爲.在發現有人跟蹤後.我還會毫無防備吧.”她摸了摸脖子.無奈道.“這臨時配的軟筋散果然次了點.這麼久才見效.”事實上.這房間處處佈下了軟禁散.就等着她自投羅網.所以.任步星月再小心謹慎.還是上了當.歸晚說那麼多話.不過是爲了拖延時間.
蠟燭燃起.燭光下.步星月臉上的疤痕愈發猙獰.那糾結扭曲如一條巨長蜈蚣的粉色.爬在那張漂亮的臉上.有一種詭異的恐怖.她這張臉算是徹底毀了.
歸晚細細瞧了瞧她.她身上是一身短打扮.是跑江湖的窮苦人慣常穿的樣式.布料也很粗糙.是粗布的.在步星月進來時.腳步雖輕.但她凝神之下.還是聽出了她一腳深一腳淺.她的腿似乎不太靈便了:“你這傷.似乎都沒好好調理過.你沒回過誠王府.”
步星月一偏頭.避開她的目光“呸”了一聲:“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又何必假惺惺地裝好人.”
歸晚嗤笑了一聲:“我又何必裝好人.對你關懷幾句.你就不想殺我了麼.更何況.你現在是我的階下囚.我裝好人給誰看呢.”
步星月冷聲道:“那又如何.別以爲我會求饒.”
“王妃果然很硬氣.”歸晚輕輕一笑.她發現自己果然有當惡人的潛質:“我既不殺你.也不剮你.只想請你回答我幾個問題.”她搖了搖手指.篤定地道:“別忙着拒絕.你該知道我會攝魂術.你不回答也可以.就是不知道.明天天亮後你會不會自個跑到大街上脫衣服了.反正這個先例先前也不是沒有.”
“你……”步星月狠狠地瞪着她.歸晚含笑回望.步星月終於垂下頭.算是妥協了.她不怕嚴刑逼供.也不怕死.但是她不願接受屈辱.
“所以說.你現在是賞金獵人.”歸晚靠在牀沿上.託着腮幫子問她.那神態極其悠閒.若是可以忽略步星月是仰倒在地板上.且一臉噬人的表情.倒真會讓人以爲是閨蜜的臥談會.“喂.才第一個問題.你不會這麼不配合吧.”
步星月咬了咬牙:“是.”
“你身上的傷是被狼抓的.”
“是.”
“你沒回過誠王府.北悅寧也沒找過你.”
步星月一咬脣:“我不願見他.”
“那你當賞金獵人一個月能賺多少銀子啊.”歸晚一臉的興致勃勃.
步星月冷冷道:“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這不是好奇嗎.”歸晚可有可無地笑了笑.“長夜寂寂.你既然擾了我的清夢.不正該陪我找些消遣麼.”
……
步星月再不情願也不得不應付歸晚無聊的問題.又要勉力跟體內的軟筋散對抗.不過半個時辰就疲憊不堪了.此時她一擡頭.便看到了歸晚那雙清亮的眼睛.那似乎是星空的盡頭.深邃.純粹.誘人迷惑在其中.她聽到那清潤的聲音.似乎是從她的心底響起:“你今晚只是在抓一個蟊賊.不小心被他跑了.他跑到街上去了.去吧.去追上他.”
這纔是真正的攝魂術.如果遭到被施術人的反抗.施展攝魂術的人也會被反噬.所以她纔會問那麼多無聊的問題.使步星月疲於應對.再趁她不備施展出失魂術.她現在不能殺步星月.殺了她會惹出她現在還不想招惹的麻煩.所以.只能讓她遺忘.
步星月的眼神開始渙散.攝魂術就要成功了.突然窗口傳來一陣桀桀的怪笑聲:“這小姑娘不錯嘛.竟會失傳已久的攝魂術.”
另一個略顯柔媚的聲音接口道:“若不是爲了那一萬兩銀子.我還真有點捨不得殺她.”
步星月心中一凜.立馬清醒了過來.戒備地望着歸晚.
被打開的窗口上.不知何時坐了一男一女兩個人.
歸晚笑了笑:“兩位前輩大駕光臨.何不進來坐坐喝杯茶.”
“真是個懂禮貌的小姑娘.”那女子咯咯笑道.“可惜.你太精明瞭.姑姑我怕沒命喝.”
歸晚眨了眨眼.滿臉無辜:“怎麼會呢.晚輩我可是手無縛雞之力呀.”
“怎麼不會.聽說你精通陣法.就連皇帝的殺衛都在你手上鎩羽而歸.萬一你這房間裡除了軟筋散.還有其他東西.姑姑我可承受不起.我們就不進來了.只拿一樣東西就走.”
歸晚苦笑.她確實還布了個簡易的陣法.可若對方堅持不進來.也就毫無用處了:“不知姑姑要拿什麼.”
“這裡最值錢的.莫過於小姑娘你那可愛的腦袋了.”那女子笑了.“看在你這麼懂禮貌的份上.姑姑我會利落點.只要一下.人頭就落地了.不會疼的.”她亮了亮手上的兵器.那是纏繞在手上的銀絲.可長可短.鋒利無比.幾仗之外就能把人絞殺.
“至於你……”那女子揚了揚頭.施恩般地道.“看在你爲我們帶路的份上.留你個全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