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
待莫微生接到電話說顏亦希出事時,便放掉盯了兩天的發人,急匆匆趕回家。
顏亦希昏迷着躺在牀上,素來愛淺淺笑着的臉蒼白無比,衣衫凌亂血跡滿身,明明前兩日還是精神氣足,乾乾淨淨的人兒,一轉眼怎麼就成這樣了。
“這是怎麼回事?”莫微生只覺得心有些堵,堵哪裡不知道,只是感覺那怒氣蹭蹭蹭的往外倒,一邊是心疼,一邊是氣憤,自己也不知怎麼了。而問出這句話時,他竟然還能那麼平靜。
“發人。綁了亦希,剩下幾個堵住我們不讓走。”魅火立刻回答。
“又是發人。”莫微生臉色冷然,那一瞬間有些後悔了,應該把盯了兩天的發人給解決,以發泄一下心頭的恨意,剩下的,就慢慢處理!
魅火見他臉色變得難看,便沒有出聲,雖然她比微生足足大五百歲,但在很多時候,生氣的微生她基本不敢惹,一見他那漠然的眼眸就自動繞路走了——不過,倒是很久沒見他發怒了。
“微生,快想想辦法。”傑拉爾可沒眼色看,只知道亦希情況很不對勁:“她晶體能量一直暴漲着,再耽誤多幾天就要爆體而亡了!”
“能量暴漲?”莫微生稍微冷靜了一下,難道臨界點來了?便立刻對傑拉爾說:“快把黑晶粉和其他配料拿來,立刻動手製作藥。”
傑拉爾一愣,立刻哎了一聲跑下樓去。
“參悟透了秘籍纔會有臨界點,她怎麼這麼快?”魅火驚詫道,一個人類這麼快就參悟了秘籍,這怎麼可能?!
“恐怕她用了秘籍的手法去殺了發人,人類的潛質是有很大發展力的。”莫微生隨口猜測道,然後又正色的說:“魅火,你和她兩幫亦希洗個澡,這樣對傷口也好。”
“好。”魅火一手就把顏亦希抱起,和兩個女生進了浴室。
傑拉爾飛速的跑上來,手上抱着一推藥材,一邊往地上倒一邊苦着臉說:“剛纔我想弄成粉纔拿上來,但這些藥材太硬了,敲碎之後好久都弄不成粉末。”
——用能量又怕直接毀了藥材,只能用蠻力生生敲碎了。
“色魔……”莫微生準備弄碎藥材,只見他突然擡頭道:“麻煩……你從櫃子裡拿新的牀單來鋪上。”
色·彌綸看了眼牀上的血跡灰塵,略略點了頭朝更衣室走去了。
顏亦希被洗乾淨後擡出來,整個人頓時清瘦與虛弱了許多,放在軟綿的牀上,都快把她身子深深陷下去了。
藥在艱難萬分裡快速弄成粉末,最後慢慢的溶解到半杯水裡,純淨水變得漆黑,還有一些氣泡冒出來,像足魔法師的魔法劑了……
“我喂她吧,你們沒經驗。”色·彌綸看魅火抓着杯子半天都不知怎麼喂時出聲說道。
魅火猶豫了一會便遞給了他,色·彌綸接過,很熟練把她擡起來靠在枕頭上,再捏住她下巴,不知用什麼技巧把藥灌了進去,只有些許的藥流了下來。
魅火偷偷的感慨,顏亦希果然有一種能讓別人盡心盡力的力量、更能把他們聚起來的魔力,看,在妖界被稱之爲桀驁不馴的魔羅一族,也有成員放下他們所謂的傲氣給一個人類喂藥的一天。
色·彌綸如果知道魅火的想法,一定會嗤之以鼻,他色魔一族所謂的傲氣也只是源自自卑的彆扭,他在人界過久了,也學會才幾十歲的人類勾心鬥角,放下身段瞭解自卑最後培養成自身氣質,這過程也用了百年。
潛伏了這麼久,寂寞了這麼久,難得見一個人類爲自己而活,爲自己任性善良而活,偏偏又被他遇上了,有緣了,就想牢牢抓住偏執的不想放走。
執拗是魔羅的天性,他雖然有半個人類思想,但骨子裡流的是魔羅的血液,一步成魔,便步步是魔。
他以報答爲由留在這人類女孩身邊,也只是好奇,她能走多遠,能把這任性的善良留多久,這段時間,她從未讓自己失望。
而自己,也越來越放不開。
色·彌綸雖然想着這些,但手上舉動未停,半杯藥喝下去之後,藥性很快揮發了!
黑色的藥汁如同黑色的能量隱隱浮在皮膚表層,連臉蛋也有縱橫的細能量緩緩流動着,在大家不知所措時,那能量突然爆發!全身都被黑色的能量光芒所覆蓋,而眼尖的人已經看到,顏亦希的皮膚開始出現裂痕,彷彿龜裂的地面一般!
“要爆體了!”不知誰喊了一聲,不約而同的,每個人立刻匯聚起能量,就往顏亦希身上輸去。
五顏六色的能量光芒和黑色光芒碰撞,頓時像墨汁倒入色素,想努力把黑色弄掉,但這些能量不僅僅是顏色這麼簡單,藥效的能量被抑制了一會後,又開始奔騰了,這下顏亦希的皮膚龜裂的更加厲害。
這會兒!莫微生突然發現,一道白色的光芒升起,悠悠的帶着聖潔的感覺,原來,這是顏亦希自身的治癒晶核能量,在與黑色能量做鬥爭!
四個人都沒有說話,一聲不吭的源源不絕輸入能量,一時間房間裡能量浩蕩,五光十色。
慕凝涵拉着郭蘋蝶出了房間,然後用符咒布了一個隱匿氣息的陣法,這個可以讓能量氣息不流露出去,免得有其他好奇的妖過來一探究竟。
“不知亦希怎麼樣呢。”郭蘋蝶憂心忡忡的說道。
“沒事,她這麼好。”慕凝涵自己也沒底,不過還是勉強安慰到。
郭蘋蝶嘆氣一聲,然後提起點精神說:“明天你要接阿姨的機,不是說要要幫她定禮服嗎?”
慕凝涵拍拍自己腦袋,明天就是自己旅遊回來的時候,順便要幫阿姨定某店的禮服,晚上晚宴要穿:“哎,幸虧你記得,不過我就這麼走了……”
“沒事,我在這看呢,有消息立刻通知你。”郭蘋蝶道:“要我陪你一起去嗎?那天那個黑衣人……”
“不用了,機場周圍這麼多人,黑衣人要動手也是晚上。”慕凝涵無所謂的搖搖頭,然後和郭蘋蝶告別回去家去了。
而房間裡,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能量逼迫,黑色能量也弱了一點,龜裂的皮膚慢慢癒合,漸漸的,黑色的能量徹底安靜下來,能量又停留在皮膚上面,隱隱有着流動。
莫微生仔細想了想便道:“我看輪流來輸入能量纔好。”
“好。”衆人沒有反對意見,而色·彌綸則鬆了一口氣,他是靠精氣爲生的,剛纔隱隱的枯竭都快把他老命取走了。
一人開始輸入能量,剩下的就儘量恢復能量替班——人類第一次服用黑晶粉,彥琮安(或白也廷)也不確定該藥有什麼反應,最多確認是沒威脅,如今輸入能量能抑制那就再好不過了。
於是,房間又陷入安靜中了,顏亦希依然昏迷着。
“不要走……”突然間,顏亦希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伴隨來的是輕微哽咽。
衆人面面相覷,她是怎麼了?
而她沒有下一句,只是那眼淚默默的流着,看起來有幾分委屈可憐。
“做夢了?”魅火顧不得恢復能量,便拿紙巾給她擦眼淚:“夢裡還哭着呢,做什麼夢了。”
顏亦希夢到了什麼呢?
是夢到了自己最害怕的事情——離別。
她此時站在空蕩蕩的屋子裡,屋子還是一如既往的雪白雪白,白的心裡都光禿禿空洞洞的。
房間是空的,廚房也是空的,傑拉爾最喜歡的零食,色·彌綸最喜歡的遊戲,魅火最喜歡的毯子……他們的生活痕跡都不見一絲一毫。
她混混沌沌的照例去上學,問了別班同學,慕凝涵和郭蘋蝶都是不存在的,同學問她,幹嘛了,做噩夢了?
她搖搖頭,不是噩夢……夢,也是是做了一場美夢。
中午最曬的時候,她坐在單槓上,想起莫微生最喜歡就是曬太陽了,伸出手掐了自己一記,疼。
於是她迷茫了,無措了,突然覺得好像沒了目標,難道自己經歷了南柯一夢?可是那段記憶明明白白的晃悠在腦子裡,不可磨滅也不可忘懷。
那種空虛是無法言語的,甚至拿更多的金錢也無法彌補,她開始日日坐在檔杆上,不知等誰,同學都說她瘋了。
只有她幻想着,或許魅火有朝一日出現,站在她面前,像看傻子一樣看她,然後說燒壞腦袋了?然後無奈的拖她下來。
可她日日等,都未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有點絕望了,或者是有點瘋了,她跪坐在塑膠跑道上,額頭頂着滾燙的地面,突然泣不成聲。
我想你們了……
……
魅火見她越來越多的淚水流出來,眉頭越來越皺:“我看她是着魔了,黑晶粉有這種副作用的嗎?”
着魔,就是被夢魔纏住的意思,通常這種情況只有靠自身熬過去,但顏亦希身體已經很虛弱了,還被夢魔纏住,肯定是熬不過去的。
“不知道。”莫微生心裡也不好受,雖然臉上沒表露一分。
“誒,上次彥琮安送的玫瑰有沒有用啊?聽說可以鎮定心神呢。”傑拉爾突然道。
“快,拿來。”他話音剛落,莫微生立刻道。
彥琮安的玫瑰被傑拉爾討去了,就放在自己房間裡,這一日剛好開了花瓣,如同全天下的玫瑰一樣,只是有點晶瑩剔透的質感。
玫瑰拿了過來,奇異的讓黑色能量消散了許多,而過了不久,顏亦希的情緒安定了許多,不再流淚了,大家都暗暗鬆了一口氣。
“按照這種情況,還要輸能量一天,你們撐的住嗎?”莫微生道。
“可以。”衆人點頭。
“那就看……明天她的造化了。”這一句,伴着深深的嘆息,又有許多的期盼。
一切,都要看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