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鏡湖公果然到了軍醫院。兩個少年都是一臉的欣喜,只不過周賀澤更不善於表達感情而已。但是眼神中那種關切,還是能感覺出來。
鏡湖公仔細看了看周東飛,滿意的點了點頭。連呂奉笙都能看出來周東飛的變化,鏡湖公自然不可能感應不到。“真的被你做到了,還算不錯。”
鏡湖公輕易不大誇獎弟子,能說句不錯就是真的不錯。
“多虧了師孃出手,不然我這條小命兒可能就掛了!”周東飛笑道,“這些天又幹嘛去了?”
“溜達溜達!”鏡湖公沒說。周東飛立刻把眼睛盯在了周賀澤身上,哪知道這少年已經“叛變”了,只聽鏡湖公的話,一個字兒也不往外吐口兒。
隨後,周賀澤還是老老實實的拜見了程青虎。這是他的師父,雖然電話上同意收他爲徒,而且鏡湖公越俎代庖給做主了,但這個程序不能少。簡單的舉行了一場拜師禮,周賀澤又再度被扔給了鏡湖公。就好像鏡湖公說的那樣,他的弟子都懶,連培養徒孫都交給了他那把老骨頭。
而周賀澤對於師父程青虎的佩服,卻是由衷的。當初身爲獸營殺手,他和程青虎打過一架,險之又險。那次要不是逃得快,估計已經被程青虎當場給斃了。
“小子,身手其實不賴。”程青虎說,“那次見了我,差點一刀捅了老子的大腿。”
周賀澤怯懦的說:“那時候不認識您……”
“嗯。”程青虎點了點頭,又指了指張無意,問,“那打得過你無意師兄嗎?”
周賀澤難爲情的看了看張無意,偏偏又不清楚程青虎的脾氣,不敢說謊:“呃……能……”
張無意小同志羞慚不已,面如死灰。
程青虎:“現在能打得過你韓復師弟,這一點不用說。老子對你沒啥要求,能保證一直打得過他倆就行了。”
周賀澤一頭黑線。拜師禮剛剛結束,就提出這樣的要求,這樣的師父,確實很少見。而且周賀澤知道,自己幹翻師兄張無意不難,以後也不難——只要鏡湖公一直點撥着。但是以後想要幹翻韓復那小畜生,其實真的沒把握。那小子進展快,腦子又靈,很有三師叔的風範。
鏡湖公笑道:“別指望小輩給你爭臉,你自己也爭爭氣。你和老三比劃一下,我看看你們倆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態。”
程青虎是個大無畏,而且同門之中的比試考較也很正常。但是白家林忽然咋呼了:“別!老爺子,我說好了要跟飛哥幹一架的。您老人家別藏私,到時候多指點指點我。”
“也行,只要是個超級高手,多少也就能讓老三爆發實力。”鏡湖公卻有點意猶未盡,“其實,我更想看一看,老二現在能不能在老三手底下堅持一百招。”
此言一出,衆人大驚。一百招之內獲勝,那幾乎是一個境界的差距。而且程青虎的基點足夠高,已經是半步天元之下的極限強者了。一旦打出了千軍破,就是虞九恩那樣的也得退讓。但就是這樣的強者,在周東飛手中未必能堅持百招!
白家林忽然明白,爲什麼呂奉笙說“不想找虐”了。因爲要是程青虎支撐不了百招,那麼白家林或呂奉笙支撐五十招或許都有壓力。
大話已經說出來了,一向膽氣豪的白家林也沒有示弱。找了個軍醫院後面偏僻的小林子,白家林攥了攥拳頭,“來吧!哥一向就是用拳頭,拳腳就是武器。你可以拿出狼牙,別覺得不公平。”
周東飛取出那柄被慧覺大師敲斷了刀刃的狼牙,笑了笑。右手把持刀柄,左手捏住精鋼打造的斷刃。一聲清脆的“錚錚”聲傳來,狼牙應聲折斷!
“老傢伙,對不住了!”周東飛笑道。這是老傢伙傳下來的東西,如今被周東飛親手摺斷。
鏡湖公卻還是笑着:“被‘她’折損了尖刃,你就開始打破禁錮了。如今全然破碎了狼牙,你終於走出了自己的路。當年我比你悟得晚,到你現在這境界的時候,狼牙還在,也就沒有再理會它。”
世間沒有相同的兩片樹葉,更沒有完全相同的兩個天元。若是一直因循着師父的路子走下去,周東飛永遠打不破最高的桎梏瓶頸。唯獨有了自己的路子,纔有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
從此之後,周東飛再不用狼牙。
而放下了手中的刀,莫非就是慧覺大師所說的“立地成佛”的意境?
剎那間,白家林似乎感覺到周東飛的身形有點高大。這是氣勢的變化,雖然飄渺卻猶如實質。幸而周東飛渾身爆發出的只是氣場,而不是殺氣,否則白家林肯定會被壓抑的近乎窒息。
“來!”周東飛笑了笑,單手憑空一記虛劃。嗖的一下,似乎空氣被割裂的感覺。由此也可以看出,就是這簡簡單單的一記手刀,其力道和速度意境達到了何等恐怖的境地。甚至,剛纔尚未留神的白家林,都沒有看清周東飛這一記手刀的準確線路。
“變了!”程青虎和呂奉笙同時驚呼。
沒錯,周東飛的氣勢乃至路數都變了。以前那剛柔相濟的妖孽打法,雖然往往制勝,卻有失大氣派、大風範。而現在,他終於隱約間有了些大宗師的味道。
對於當今的年輕好手而言,這樣的風範極其難得。雖然在當初那個羣星璀璨的年代,秦缺和黃霸圖都能做到。但是在這個浮躁的時代中,想要在舉手投足間營造出這種宗師氣場,難上加難。
白家林越來越覺得,自己這位兄弟似乎更加深不可測。咬了咬牙,爆發出了強大威猛的剛勁,拳如風、腳如雨。以剛力對撞,恰恰就是白家林的最強處。單憑力道,哪怕是鏡湖公或衛瘋子,也難以比擬他那強悍如龍的肉身。
周東飛也隨之動了,身體微弓之後,忽然間如同彈射出去的鋼簧,爆發力十足。而在這種超強的速度和威勢之中,周東飛的手刀簡單直接的劃出了六記。每一記雖然都稍稍使用了借力打力的手法,但白家林八成以上的力道,也都是被他硬生生接下來的。
啪啪啪,對抗聲此起彼伏。
白家林那狂暴的力道,竟然不能對周東飛的攻擊線路行程任何的阻滯。這麼一交手,周東飛就全然控制了格鬥的走勢,駕馭全局的能力如此之強,隱約之中終於有了鏡湖公的風範。
而且,哪怕是在白家林的強力進攻下,周東飛也同樣攻勢如潮。高手決鬥之中,對攻戰是最精彩絕倫的,但也是最兇險無比的。幾次交手,短短的十幾招,白家林就已經不堪重負。他感覺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片森嚴密集的刀雨!
二十招後,白家林就幾乎是被周東飛牽着鼻子走,戰局的形勢完全被周東飛掌控。
隨後,白家林那狂放的體質也感覺到漸漸不支了。其實這並非肉身的體力消耗,而是過於強大的壓制感帶來的身心疲憊。
到了四十多招,白家林一個虎跳向後蹦了回去。
“哇草!你小子怎麼猛成這副鳥樣了!”
白家林氣喘吁吁的退後,大罵不止,也沮喪不已。剛纔,周東飛的手掌猛然刺出又猛然收回,但就在收回的同時,準確的在他脖子上輕輕劃過。這是兄弟間的切磋,而要是真正的生死之搏,恐怕這一記手刀就能砍破脖子的大動脈。畢竟剛纔周東飛的雙手,已經表現出了恐怖絕倫的勁力。
周東飛笑了笑,單手收回。
鏡湖公很滿意,說:“家林能支撐四十多個回合,我看已經不錯了。你心境不夠,對於場面上的氣機把握和環境掌控差了些,但做得卻比初入超級境界的人更好。即便是奉笙上場,估計也就是你這個水準。你的身體素質,實在是一塊瑰寶。”
白家林沒感覺到是在誇讚,反而覺得憋屈。以前雖然就不如周東飛,但絕不像現在這麼不可逾越。
而周東飛則笑道:“不過奉笙估計要突破了——這速度也算恐怖。難能可貴的是,奉笙是一直壓抑着苦修心境,一旦突破之後估計會很猛。哪怕只說心境,‘槍神’,或許堪比當初的‘劍神’。”
“丟死人了,看來過不多長時間,還是我墊底!”白家林剛剛追上呂奉笙沒多長時間,結果就又要被甩開一段距離了。
但鏡湖公表示,通過剛纔的觀察,看到白家林似乎還有另一條路可走:那就是無限提升攻擊,把那種以暴制暴的狂暴狀態發揮到極致,說不定還有提升心境的機會。
他要是一旦提升,哪怕面對再度提升的呂奉笙,也應該一下子超越過去。那強壯如龍的身體素質,就連程青虎都沒法比。
誰說時代不行了?這一世,同樣羣星璀璨。只不過缺少了時間的積累,太多的傳奇還沒有塑造。三十年後,五十年後,誰敢說“槍神”呂奉笙不如“劍神”秦缺?誰敢說“天妖”周東飛就不能達到“祖妖”張鏡湖的高度?
現在的周東飛,已經被慧覺大師視爲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般的高手。只差一步,便可創造永恆的傳奇!而他和另兩位傳奇鏡湖公、衛瘋子相比,卻又足足年輕了兩代人的歲月。有足夠的時間,自然就有足夠的可能。
“你們出去一下,我再指點指點他。”鏡湖公說。
於是,所有人離開了小樹林,不知道這師徒倆在裡面究竟是什麼情況。和當初長街一戰不同,沒有任何殺伐之氣露出,整個林子彷彿一片荒原般死寂。
當週東飛走出來的時候,笑意盎然。呂奉笙好奇的問:“別告訴我,你能在老爺子手下硬撐一百招?!”
“小看哥了吧,哈哈!”某貨大笑,妖氣縱橫。
……
同時,總裝部的那個試驗室裡,唐主任認真觀察着一份試驗報告。那張石頭般嚴峻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滿意的神色。“很好,雖然冒險極大,但終於穩定了狀態。度過這次危機,真想看看我能‘製造’出一具何等強悍的人型殺戮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