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白家林兩口子算是徹底洗白了身份。他是軍隊裡的軍官,而蕭如瑟也是公安部打黑辦的警督。級別雖然都不高,卻偏偏都是國家暴力部門的人。
如今白家林是剛入伍的“新兵蛋子”,按規矩給了一個上尉軍銜。哪怕今後沒有立功,一年之後也正式轉爲少校。至於比拼實力的話,除了程青虎、周東飛兩人,還真沒有壓制他的,連秀才都夠嗆。
虞策那個部隊的那些人回去之後,自然一口怨氣發泄不出來,向上級狠狠告了一狀。他們的上級聽了也是不高興:你程青虎也太霸道了!我這手下好歹也是個超級高手,你說扇嘴巴子就扇?
“他滿口胡攪蠻纏,愣說那白家林是暗影的人!”那個超級高手恨恨的說。
“怎麼可能,咱們的情報不會有誤。”那個隊伍的負責人說,“我請部裡的領導問一下,讓他給出真憑實據!”
結果,總裝備部真的姜中將直接詢問總政治部的仝部長,問白家林的事情。仝部長具體經辦的,但卻假裝不清楚,只是說幫着查一下。結果“查”了之後,仝部長說:“下面人說確實有白家林的檔案,三天前特招進暗影的,怎麼,有問題嗎?”
姜中將愣了愣,支支吾吾沒說什麼。仝部長是上將,他沒辦法說硬的。但是掛了電話之後,就對虞策那支部隊的負責人打電話說:“你們少用那下三濫的手段折騰!這次撞鐵板上了,而且撞的很是時候——暗影幾天前剛有一個戰士因傷要退伍,於是三天前將白家林特招進暗影的!”
說完,姜中將怒衝衝的掛了電話。
幾天前,虞策確實秘密射殺了一個暗影戰士,這件事他們知道。雖然沒死,但也確實要退役。這麼一說,白家林被特招也可以理解。雖然其中的貓膩味道很濃,但道理上剛好說得通。
“既然姜將軍都說不讓咱們用那種手段,那咱們就走正規程序!”這支隊伍的負責人說,“他白家林哪怕就是軍官,但格殺我們的一名校官也是違反軍法的。上報到軍事法庭!咱們的人都死了,看他能怎麼樣。軍事法庭即便袒護他,也得有個限度。你們蒐集一下證據,不把白家林送進軍事監獄,老子就不姓焦!”
……
至於白家林,有了暗影戰士這個身份之後,倒是安全了很多,也有了點閒心思。青狐妖他們的年會結束了,雖然多逗留了一天,但終究不免一別。
“兄弟,瞧這輛奧迪A7咋樣,對你的口味不?”白家林拍了拍身邊一輛嶄新的黑色轎車,笑道,“我不是飛哥,沒那麼多的閒錢——有那麼一點也被你嫂子管得死死的,只能給你弄輛這個了。”
看着這輛造型拉風、線條柔和的大傢伙,**十萬呢,要說不心動那是騙鬼的。青狐妖嚥了口吐沫,“不是說了嗎,車就不要了……”不過,眼珠子就直勾勾的盯着。
白家林笑了笑:“想要就別裝!說真的,要說救命之恩那是大了點,不過兄弟你還真幫了哥的大忙。就憑這情分,我這點心意你收着。”
“嗯嗯,猛男哥你比飛哥還爽快,嘿。”二話不說,蹦上去就試了試,還真比自己那破車爽得多,興奮不已。
“還有啥問題?”看着青狐妖有點愣,白家林問。
“這大傢伙,開起來差不多百公里十個油吧?油老虎啊。”青狐妖無恥的笑道,“車有了,但還缺點油錢呃……”
“滾犢子吧你,哈哈!”白家林大笑,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拍得他直咧嘴。
(給自己一個出場機會,又自我滿足了一回,哎)
……
卻說幾天過去,周東飛依舊在病牀上毫無反應。清芳急的偷偷哭了好幾回,程青虎和郭夢莎他們就是勸也沒有。梅姐等人也都來了,這下子倒好,本想讓她們勸清芳呢,結果一個個也在那裡抹淚兒。程青虎有點頭大,直爽漢子雖然心裡面也急,但就是看不得一羣小娘們兒磨磨唧唧哭哭啼啼的。
“虎哥,你說飛哥能撐過去嗎?”白家林幾乎每天都問兩遍,自己卻沒覺得煩。程青虎也不嫌煩,每次都悶着頭說“看情況、看情況”,誰心裡都沒底兒。
就在周東飛躺在病牀上第三天的時候,軍醫院裡來了一個不合身份的人——一個身穿樸素僧袍的老尼。
慧覺大師!
終於抹不過那些情分,這老前輩還是從峨眉山上下來了!
看到大師,程青虎等人悚然動容、畢恭畢敬。嘴上不敢喊師孃,心裡面卻近乎的很。“有勞大師掛念師弟了,千里迢迢趕了過來。”
“我和他有緣,見他有難不來化解一下,心裡也會形成一些業障。”慧覺大師說,“不過他這心魔頑固的很,我來了也只是勉力爲之。”
“但大師來了,我們終究心裡有底了。”程青虎的言外之意也很清楚:您心境修爲天下第一,要是您都盡力了還不行,那麼別的任何人來了也都是白搭。那樣的話,就只能認命了。
清芳和梅姐等人更是欣喜若狂,彷彿遇到了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現在,任何一點希望都會在她們心裡無限擴大,再擴大。而且她們也都多次聽說了,慧覺大師的心境修爲之高,連師父鏡湖公都是佩服的。這樣的高人,請都請不動,能來就是緣法。
慧覺大師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徑直走到了周東飛的身邊。郭夢莎趕緊給師父搬來了一張椅子,請她坐下。大師探了探周東飛的脈象,又翻開他的眼睛看了看瞳孔。本以爲會說什麼,結果還是連點表情都沒有。到了她這個境界,很難從臉上看出什麼來了。而在場的沒有傻子,看大師不說話,他們也自覺的一言不發。
起身,沉默了好久,若有所思。程青虎見狀,悄悄揮了揮手,所有人都自動退出了病房。即便到了門外,也沒有人敢說一句話,生怕打攪了大師。
嘆了口氣,慧覺大師在地面上攤開一張椅墊,盤膝而坐。取出那沉重的鐵木魚,在她手中卻輕盈無比,靜靜的放在了地面上。木魚聲淡然響起,節奏感不明顯,卻很有意味。口中,喃喃念着一些生僻的佛經,估計一般僧侶也未曾聽過。
心裡面,慧覺大師其實也有些嘆息。知道周東飛的心魔一旦爆發會很厲害,但這種危害程度還是超出了她的預料。估計是周東飛太聰慧,太有慧根,以至於陷入了魔障之後也比別人陷的更深。有人說聰明人有時候鑽進牛角尖,反倒更難走出思維誤區,也是類似的道理。
如今,慧覺大師所念的,是一篇失傳的經文無我無法大空經,據說源自龍樹菩薩。無論是古印度還是當今華夏,早就已經失傳,甚至連佛家都沒有記錄,當時慧覺大師得自於一處三國古剎遺址。真假已無法考證,但裡面的東西卻爲慧覺大師所認可。
佛音繚繞,木魚聲聲,整個房間裡似乎變了一方天地。這不是單純的誦經,而是慧覺大師以大神通、大修持寧心聚神所發。
而現在的周東飛,形勢正處在一種大危機之中。
前幾天,還是那層出不窮的“冤魂厲鬼”不停的騷擾。但是到了現在,已經變成了無根無由的莫大恐懼。那些作爲對手的冤魂厲鬼消失了,但周東飛那股潛意識卻更加的沒有着落,似乎陷入了一種令人深深恐懼的大虛空。
彷彿遊走在無始無終、無邊無際的虛浮空間,全是灰茫茫的混沌一片。莫說是萬事萬物,甚至連自身本我都似乎已經無法感知。用醫學上的認識來看,這簡直和一些假死之人甦醒後,對死亡的感觸極其相似。
惟其如此,也證明了周東飛現在是何等的命懸一線。稍有不慎,稍有放棄,就可能真的融入到了那恐怖的永恆寂滅之中。
周東飛的心志較常人堅韌穩固的多,但即便如此也心生畏懼。這是對生命的畏懼,對存在價值的畏懼。經歷着這樣永無休止的壓抑,換做常人,神經早就該崩壞了。
而就在他近乎無法支撐的時候,忽然聲聲木魚響起,振聾發聵。每一聲,都深深敲擊在他的心靈深處。心靈?周東飛的那股潛意識,竟然再度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
這是一個巨大的轉機。
那股潛意識如野火燒不盡的野草,遇到春風般的木魚聲,竟然又再度滋生壯大了起來。
隨後,周東飛在朦朦朧朧的境界之中,竟然彷彿聽到了莊嚴佛音。眼前似乎漸漸浮現出神佛漫天的奇異場景,雖然依舊黯淡,但整個玄妙世界似乎不再那麼虛無了。“無我無法”,卻偏偏讓他感知到了“我”,觸摸到了“法”;所謂“大空”,卻又讓周東飛由空入實。
或許,這無我無法大空經的初衷,並非讓人真的進入那無我無法的大空之境。相反,卻只是讓人更加清晰的認識到這些,以萬載過客的視覺審視這無盡的虛幻和真實。
顯然,這佛音源自慧覺大師的吟誦,但被周東飛的潛意識捕捉到之後,竟又變換了一種存在的方式,彷彿出自那漫天神佛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