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周東飛的戲謔,邵世芳只是迴應了一句冷哼。 在她看來,自己無非是打道回府了,而周東飛卻有可能被判刑甚至有可能是死刑,那麼兩者相比較,自己還是賺了。她所不能理解的,只是周東飛爲啥有這麼大的膽子,都要被軍事法院審判了,竟然還毫無壓力,難道是手眼通天?要麼就是他真的沒做,身正不怕影子斜?
而周東飛這邊,覺得自己最多就是到軍事法院走一趟,而邵世芳和李開元卻被自己在政壇上打趴下了。所以,他也覺得自己賺了。
因此,兩人反倒都沒有太多的怨念了。
目送李開元和邵世芳離開,沒有了這兩個礙眼窩心的人物,周東飛心情更好,笑道:“陳書記,老賀,這次可不大不小的受了些委屈了。要不是中午就要去首都,我非得好好擺一桌給你們壓壓驚。”
賀雙明忙說“不敢”,陳洪則笑道:“哪有什麼驚不驚的,知道你周董在外面運作着,我天天吃得香睡得穩。走吧,先到辦公室裡整理一下。也不知道這些天,各方面的工作都成什麼樣子了。”
三人一同上樓,邊走邊聊。已經有不少人看到了陳洪和賀雙明,一個個興奮且驚懼。興奮的是再也不用受李開元和邵世芳的氣了,再也不至於官不聊生了。驚懼的,就是周東飛的出現。大家此時才意識到,上次周東飛來市委大樓的時候,遭受了何等的冷遇。現在陳洪和賀雙明重新入主海陽,周東飛不會反攻倒算吧?
一個個的人跑下了樓,先後向陳洪和賀雙明問好。本來好多人都認識周東飛,但現在卻有點不好意思說話了,只是笑着點個頭,要多彆扭有多彆扭。
周東飛沒有理會這些,對於官場冷暖那種蛋疼的現象也能理解。不過當李剛等幾位常委下來迎接的時候,周東飛還是多說了幾句話。由此,也可看出親疏遠近了。關鍵時候站在周東飛身邊的,現在自然被周東飛高看一眼。哪怕是陰差陽錯而和邵世芳鬧崩了的宣傳部長、組織部長、常務副市長,周東飛也給了大面子。一羣人心中暗自感慨: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冒死攀上週東飛這棵大樹呢。現在周東飛只要一句話,估計就能讓他們受益匪淺。
這時候,李剛悄然走到他身邊,低聲耳語:“別弄僵了,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大家當時不敢跟你親近,也是迫不得已,誰都不容易。”
這纔是肺腑之言、長者教誨。雖然周東飛懂這個道理,但是親耳聽到李剛說出來,還是覺得暖呼呼的。於是笑着點了點頭,又跟所有人打了個熱情的招呼,便和陳洪、賀雙明一同上樓。還好,有了周東飛這個不計前嫌的態度,大家心中一塊石頭也落了地。
而到了陳洪辦公室之後,三人小範圍的說了說最近的情況。陳洪和賀雙明對於耽誤的工作自然大感鬱悶,以後只能抓緊理順了。至於十二家超級公司的入駐投資問題,自然也只是周東飛一句話的事情,就能重新搞定。
最後,周東飛忽然笑道:“陳書記,你知道我這人很守官場的規矩,不會輕易攙和你們的日常工作。但是這一次,我還是希望你們幫我一個小忙。”
陳洪雖然也是周東飛一條戰線上的親密盟友,但終究不像是賀雙明那樣的嫡系人馬。所以周東飛在說話的時候,也多少保持了基本的敬重。
“什麼事說就得了,咱們又不是外人。”陳洪笑道。
“給你們市委看大門的那位牛科長,雖然粗鄙了點,但是人實在,有良心。有可能的話,幫着照應照應他。”周東飛笑道。“憨厚朴實,本很也是一種爲官操守嘛。”
陳洪當即明白了原因,笑着點了點頭。這不是什麼大事,一句話的事情。
而周東飛這樣一個小動作,貌似只是無心之舉,其實也有自己的深意。
如今,很多人都已經知道,周東飛在當時最微妙的時候,看大門的牛科長瞧得起他。而周東飛也當天真的送來了一大箱子軟中華,就說明了他對牛科長的敬重。不管官大官小,只要你瞧得起我,我就敬重你。
而現在,形勢一旦反轉,牛科長馬上就得到了大實惠,別人會怎麼看?怎麼想?
大家肯定感慨:周東飛果然有大能,說提拔就提拔。這是其一。
其二,也會給周東飛樹立一個“有功必賞”的形象。只要你對得起我周某人,我周某人肯定不會讓你吃虧!
而後面這一點,纔是周東飛想要的結果。只要有了這樣一個印象,今後海陽官場上會更加聽周東飛的,周東飛自然也就更加的如魚得水。
……
來到市委大院的門口兒,周東飛又露出頭,笑道:“老牛,還要咱籤條子不?”
牛科長哈哈一樂,大手從桌子上拿起了一個軟中華的煙盒,隔着窗戶在臉前頭晃了晃:“飛哥你仗義,這煙真不賴,一直沒謝你呢。剛纔看你跟陳書記賀市長在一起,沒好意思跟你去說話咱也沒那級別。哪天有時間?我請你喝酒。高貴地方咱去不起,不過西城那家新開的火鍋店倒是不錯。”
“以後說話的機會有的是。”周東飛笑了笑,“不過,等你喜事臨門了,還真別忘了擺一桌。到時候,兄弟們都去。”
這句話說的牛科長有點愣神,但周東飛已經笑着揮揮手開車遠去。而過了甚至不到半個小時,牛科長就被一個電話喊走了,直奔辦公大樓。不一會兒,牛科長又笑眯眯的回到了門崗上。抽出一根軟中華,笑眯眯的抽着,也不說話。
看着他這種悶騷型的偷樂,幾個年輕小夥子忙問有啥好事了不成?
牛科長彈了彈菸灰,笑道:“飛哥夠意思。”
“咋了?”幾個年輕人很鄙視牛科長的賣關子。
“剛纔,是組織部把我叫過去談話了。”牛科長笑道,“說是這兩天就安排一下,給我掛個副縣級的頭銜。雖然具體工作還是跟你們這羣小兔崽子在一起,但級別總算稱得上一個副縣級,也算祖墳上冒了青煙了。真扯,離退休不遠了,老子竟然又成了縣級幹部了?呵呵。”
“哇靠,牛爺您也是縣太爺了哈!”一羣小夥子嘖嘖讚歎,其實都只是給他一個鼓勵。在這個大院裡混的,副縣級以上的幹部太多了。只不過牛科長部隊專業一來幾十年,早就該提拔了,無非是性格太臭,結果一直被壓制到了現在不受壓制的,誰來看大門?還好,在退休前能提拔一級,步入縣級幹部的行列,也算是修成了正果。“不行,說啥你得大擺一桌。不到外面吃,就去你家裡,讓嬸子親自給我們做飯。”
“滾,一羣倒黴孩子,老子知道你們都想着去瞅我家那閨女的,一個個的小王八犢子。”牛科長樂呵呵的說。一想到家裡那賢惠的老婆,乖巧的女兒,加上自己退休前熬到了縣級,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官場上的消息,往往傳播得相當及時快捷。而且大家都喜歡從那些旁門左道的消息中,嗅出一些什麼味道。似乎不嗅出點東西,就顯示不出自己的能耐。
對於牛科長提拔的消息,大家也第一時間知道了,並且第一時間嗅出了各式各樣的味道一個個都比狗鼻子還靈敏。
有人說,這是周東飛小小的回報了,只爲了回報當初牛科長對他的一番同情。而實際上,周東飛這樣的強勢人物不需要同情,牛科長的同情也沒啥作用。但是,就是沒啥作用的同情,依舊能換來高額回報!當時牛科長的一個明確表態,寥寥數語,竟然換來了一個副縣級,加上一百條軟中華,堪稱奇談趣談。
還有人說,這是周東飛在置氣。他故意把牛科長提拔起來,就是爲了讓當初那些躲着他、避着他的官員們看到:你們這羣不仗義的玩意兒,這下後悔了吧?老子能把一個看大門的提拔到副縣,自然也能幫你們“進步”。但是,老子就是不幫!
另外也有人說,這是周東飛在展示自己的能量,在炫耀自己的實力。這個說話就有點惡趣味了,但也佔有一定的市場。
但不管怎麼說,牛科長是從一個看大門的成了副縣級幹部(其實根本不算越級提拔、牛科長本來就是十幾年的正科級幹部了,但大家現在不這麼想)。而且,這件事肯定是周東飛促成的只用了幾分鐘就做成了。這樣一個能夠輕易決定一個人政治前途的可怕實力,終於毫無保留的展現在了海陽官場衆人面前。
這件事很小,卻產生了一系列的震撼。從此以後,海陽官場終於成了周東飛自家的後院。這種現象不太合理,但是讓某貨很愜意,辦起事來也更加得心應手。
……
至於周東飛,則暫時沒心情去理會這些事情。當天下午就和清芳一起,乘飛機趕赴了首都。
一下飛機,周東飛就直奔仝部長的辦公室,想看看仝部長對自己有什麼教誨。見到了精神依舊的仝部長,周東飛笑道:“跟着你當兵呢,你不會甩手不管吧?我猜,你肯定已經幫咱上下打點好了,明天去軍事法院無非走個過場,對不對?”
哪知仝部長卻揉了揉額頭,說:“別這麼樂觀。軍事法院雖然隸屬於我這總政治部,但是人家總裝備部的人發話了,非得看這場審判一絲不苟的執行。要是存在徇私舞弊的現象,那幫傢伙肯定會鬧翻天。”
“日的,老子啥時候得罪他們了,這麼跟咱過不去!”周東飛頭大如鬥。軍中四總部,哪個部都有大勢力、大威能。那樣一個大部,幹嘛跟自己這個小小的少將過不去。周東飛忽然想到,不僅僅李開元和邵世芳是總後勤部的,就連當初虞家那個虞策,似乎也是。這件事,不會把神秘的虞家也牽扯進來了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