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梅姐和周東飛回到海陽的次日,竟然就接到了市委市政府的“約見”。這樣的事情,放在以前從未有過。而且兩個新任的主要領導,上任伊始就先約見梅姐和周東飛,也多少有些詭異。因爲按照常理,新來的主要領導應該召開一次規模不小的大會,宣揚一下自己的“新思路”、“新思維”或者“新思想”。
此外,海陽官場的高層現在都已經知道,心怡集團的周東飛是將軍,這個級別不低於市委書記和市長。他的背後,又是現任省長李正峰。所以,新來的書記市長哪怕不親自去拜訪周東飛,但也不該像招呼小商小販一樣,把周東飛“喊”到市委大院裡去。
但是,這兩位還就是這麼做了,你能怎麼樣?人家以書記和市長的身份,約見你一個“小小的”民營企業主,這還是給你面子了呢。
……
“懶蟲,起牀了!”周東飛先接到的消息,就跑到梅姐這邊來說了聲,讓她準備一起去市委大院。已經修煉了一個多小時的陰妍開了門,但梅姐還在呼呼大睡。陰妍不在乎周東飛闖進去,隨他的便。於是周東飛來到牀前,一隻手就伸進去。手很涼,一下子把梅姐給驚醒了。
“臭犢子討厭,涼死了。”梅姐往被窩裡縮了縮,推開了那隻鹹豬手。“亂摸什麼呀,人家睡的香呢。”
如同一支嬌憨的睡蓮,只露出那個秀美的面孔。地下世界第一大梟,其實睡覺的時候和普通女子一樣,要多嬌嫩有多嬌嫩。
周東飛笑了笑,繼續拿着手在被窩裡抓了抓,好暖和。特別是梅姐身上那滑膩的皮膚,又軟又溫暖。不過,周東飛的手不冷了,梅姐也沒再推開他。無非是被抓到緊要之處的時候,會稍微的動一動,鼻子裡還輕輕的哼哼,含糊不清的笑罵着。
“別鬧,讓姐再睡半個小時,十五分鐘也行。”梅姐繼續往被窩裡縮了縮,很愜意。“休息不足是美麗的天敵呀,犢子你也體諒體諒姐不行呀。”
還有時間,周東飛笑了笑,任憑她繼續懶牀一會兒。只不過,那隻手依舊亂折騰。而且到了“緊要”的部位,還會很不老實的捏一捏、抓一抓,搞得梅姐心神不寧的。
“咋不穿睡衣啦?”周東飛笑問。
“樂意,舒服唄。”
“確實,晚上休息的時候毫無束縛的放鬆一下,這裡更容易恢復,不會下垂。”
“去你的,姐永遠不下垂……小點兒勁兒,你當是揉麪呢!”
“嘿……咦,連內褲都沒穿啊!”
“拿開,不許亂摸……沒良心的,你還真拿開了……”
這時候,門口傳來了一道飄渺的聲音:“這對狗男女……”很顯然,是陰妍。
梅姐臉微微一紅,一下子坐了起來,“你這小娘們兒,醋罈子掀翻了吧,哈哈!不跟你一般見識,起牀啦!”
一邊穿衣服,一邊聽周東飛跟她說新來的書記、市長約見的事情。聽着聽着就煩了,梅姐咕噥着,“瞧吧,這是要給咱示威了。”
“一起去看看,是何方神聖這麼彪悍。”周東飛笑道,“這次我能出面,陰姐就不用去了。”
“懶得去。”陰妍活動了一下身子,準備出去隨便走走。不料周東飛經過她身邊的時候,鹹豬手在她柔美的腰肢上摸了一下,笑眯眯離開了。陰妍瞪了一眼,梅姐假裝啥也沒看見。
……
到自己新任父母官的辦公場所,犯不着那麼牛逼拉風。周東飛只是開着自己的那輛奔馳,帶着梅姐到了市委大院。但是,令周東飛吊下巴的事情發生了。市委大院的門崗,竟然要他登記!
周東飛和梅姐進個區區的市委大院,竟然要登記!
這簡直特媽是開了亙古未有之局面啊!
哪怕周東飛進省政府,那門崗都只是象徵問一問,然後笑着把周東飛這個省長姑爺送進去。
想當初,市委門崗上那羣犢子大老遠見了周東飛或梅姐,一個個笑逐顏開的提前放行。周東飛也是個喜歡交朋友的,時不時還扔給他們一兩條煙,大家開開心心。甚至那保衛科長老牛還飛哥飛哥的喊着,熱乎的很。但是今天,事情不對勁了。
“老牛,咋了這是!”周東飛下了車,扔過去一根菸,顯然不舒坦。
那牛科長看了看四周,特別警惕的看了看持槍站崗的武警——那不是他自己的人,而後神神秘秘的說:“飛哥,你咋了這是?新領導一來,這就要給你臉色啊,日的!特意安排了我,說你來了之後必須按程序登記,然後等着接見。這不是胡搞麼,你和梅姐來這裡,啥時候用得着登記!”
周東飛心裡面冷笑了一聲,但面色不變。他看得出,人家老牛也爲難,只是個具體幹差的。“新領導有新氣象吧,咱按規矩辦不就得了嘛。我登記,你向上面彙報一下。”
“好的!哎,多謝飛哥你體諒咱的難處。這世道,咋就說變就變了呢,日的。”老牛是個不得志的,軍隊轉業後一輩子就呆在門崗上。雖然有個正式編制,但始終難以提拔,這牢騷話也就多,嘴上還總是帶着些零碎兒。
一邊囉嗦着,一邊打了電話彙報。上級回話了,讓周東飛進來,先在會客室等一下。而另外一項安排,則讓老牛有些臉青。“還籤回執條子?!”
“讓你做你就做,廢話那麼多幹什麼!”電話那邊是一個副秘書長,語氣也很硬。當初周東飛在市委大院裡橫着走,這副秘書長就總是面帶笑容。如今變了天了,這人也就開始“講原則”了。或許,他判斷出周東飛完蛋了,甚至連他老丈人也要被牽連。現在和周東飛劃清界限,或許正是時候。
電話掛了,那老牛恨恨的推過來一疊類似發票模樣的條子,罵罵咧咧:“裝什麼狗形!飛哥,沒見過這條子吧,新鮮吧?日的,上面讓你籤回執條子呢。”
一般人進海陽市委,都要籤一個小單子,上面備案着約見市委某某人,約見時間,所帶車輛等等。而且等約見結束後,還要約見人(比如這次是新市委書記)在條子上簽字,出門的時候再交給門崗。門崗見了簽過字的條子,纔將人員和車輛放行。
這麼做是爲了安全,也是正常程序,但以前周東飛卻從來沒簽過的。所以,老牛問周東飛是不是“新鮮”。
“確實新鮮,嘿。”周東飛拿起筆,刷刷刷寫下了內容。字很漂亮,也是老牛第一次見。
“飛哥,我不知道你是啥脾氣,換了我是忍不了!日的,搞毛啊這是!”老牛滿腹怨氣的撕下了半聯,交給周東飛。
周東飛卻笑道:“正常程序嘛,沒啥。對了,我車裡面還有條兒新來的特供煙。你知道我只抽紅塔的,那條煙我給你拿去。”
“別……”老牛一把拉住周東飛,“你寒磣老哥是不是?今天都搞成這模樣了,你再給我煙,這不是打我臉麼!”
周東飛笑着在他胳膊上拍了拍,“老哥,關鍵時候看交情。就憑你這情分,兄弟就感激。至於上面要求怎麼做,也不是你能做主的嘛。”
說着,周東飛把那條特供取回來扔給了老牛,和梅姐一同進去了。好煙,估計值上千的。
身後,老牛撕開了煙。他隨手掏出了好幾盒,扔給了身邊的一羣小子,“瞧見沒?人家這份肚量,纔是幹大事兒的。以後都給老子記住了,哪怕飛哥出了事,哪怕他就是去要飯了,到咱們這裡也得菸酒伺候着!做人,得講個道兒!”
幾個小夥子笑着,其中一個說:“牛叔你開啥玩笑。人家周董那是大戶,再不濟也不至於混成你說的那樣。”
“哎……”老牛嘆了口氣,默默的抽着煙,依舊口無遮攔,“你們懂個屁啊!沒看這大院裡頭,已經變了天麼……”
……
確實變天了。
其實就在今天早會上,代書記李開元就在會議結束的時候,附加一句直接點出:要整頓工作作風!以前有些做企業的,自持有點身份有點錢,出入市委市府如入無人之境,那是不行的!不就是一個商人?到了黨委和政府大院就得老老實實,裝什麼人模狗樣的!今後,誰要是跟社會上不三不四的人物在大院裡說閒話、侃大山,直接處分了。不管對方是什麼背景,那背景也有不穩的時候,你們這些都是官員,有什麼好怕的!
這些話就是是在說誰,大家都心知肚明。能在兩大院如入無人之境的,有強大背景的,又有錢有身份的,沒幾個。而且話裡面透露出那騰騰的殺氣,讓人都感覺出這世道兒變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啊!聽那話音兒,似乎連李省長都要受牽連了?真是變幻莫測。
而副書記、代市長邵世芳又把李開元的話補充了一遍,又強調了一番。
這兩人都是軍旅出身,一股子軍人的強硬。哪怕這邵世芳是女的,同樣很堅挺。
新來的兩個主要領導抱着這樣的態度,那麼下面的人都很知趣。今後見到周東飛和梅姐,躲遠點兒,越遠越好。
兩大院,新書記,新市長,新氣象喲!
……
周東飛和梅姐一同進了市委辦公大樓,發現氣氛同樣有些不對勁。以前不少認識的,如今見了面就只是簡單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有幾個乾脆大老遠就避開了,假裝沒看到周東飛和梅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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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見這世態炎涼了吧?”梅姐冷笑着,低聲對周東飛說,“人啊,最是無情的東西。像門崗上老牛那樣的實在人,如今是越來越少了。”
“哥也實在,一如既往。”
“實在你個大頭鬼呀!”梅姐笑罵道。
周東飛笑了笑,說:“不信?好吧,證明給你看一看。”
“咋證明?”
“他們看來,咱這不都快不行了嗎?咱即便都快不行了,但是對以前這樣‘老朋友’們,還是要保持一如既往的熱情和溫度啊,嘿。”說着,周東飛一個閃身兒走進了旁邊一間辦公室。笑眯眯的,進去就打招呼。
梅姐先是一愣,繼而心中大樂:這貨,人家都像躲瘟神一樣躲着你,你還往人家身上貼,這不是禍害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