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楊思明要招呼周東飛吃頓飯。?如今楊氏姐弟的心態轉變了不少，因爲他們和龍家似乎已經撕破了臉，也就和周東飛成了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而一旦站到了統一戰線上，沒有了以往的成見，兩人反倒覺得周東飛這貨還不算太難接受。
不過李清芳卻說：“舅舅就別忙了，我先去瞧瞧外公。至於晚飯，我們已經答應了秋爺爺，他說要給我們燉魚湯呢。”
秋老的面子很大，在楊家地位之超然不亞於鳳池。既然答應了這老頭兒，那是肯定必須赴約的。
“也好，你外公也沒有白疼你。而且你外公的飲食起居就是秋老照顧着，他倆住在一起，去吧。”楊思思說，“你外公身子不好，別跟他說太多的話。對了，別提你和龍易白的事情。”
李清芳答應着，拉起周東飛就往別墅後面的一排小房子走去。楊思思的父親楊達開上了年紀受不得喧囂，便在別墅主樓之後又建了一排小房子，華夏古式建築的，很是精巧雅緻。
看到兩個年輕人離開，楊思明說：“龍易白被打成這樣，一會兒他老子該打電話過來了吧？”
鳳池卻說：“不一定。周東飛既然敢做得這麼不留手，甚至把秦缺都罵了一頓，那麼龍易白的父親肯定會很謹慎。在摸不清周東飛底細之前，不會貿然出手的吧。”
楊思思則嘆道：“你們說，咱們是不是被周東飛這小犢子給繞進去了？”
“三個大人都被這小子給蒙過去了，大姐你還好意思說，呵呵。”楊思明也回過味來，知道周東飛這貨忒壞。
鳳池卻不在乎，相反還有些興奮。雖然對手很強悍，但他不像楊氏姐弟那樣怕事。堂堂的“鳳癡”，早就對忍辱屈膝的狀態感到憋屈了。如今正式和龍家撕破臉，他反倒覺得很暢快。“不過由此你們也看到了，這小子手狠、心更歹。楊家需要的不是一頭善良的蠢豬，而是一匹刁滑狠辣的野狼，能幫楊家撕碎一切危險的狼。總之，我看好這孩子。”
“看好不看好是一回事，能不能扛下來又是一回事。”
“他自己不都已經說了，要找個幫手，呵呵。”鳳池笑道，“我問過了，三年前縱橫青蒙省的‘草原鷹王’白家林，狠絕長安省的後起新秀‘火玉蠍’郭夢莎、夜十三，都跟着周東飛呢。我想，他或許是找這幾個人吧。”
“兩省大梟？”楊氏姐弟同時震驚。想不到周東飛這貨自己能打，竟然還有這麼狠的幫手。當然，兩人對周東飛的認識也再度拔高。只不過楊氏姐弟、乃至鳳池都沒有想到，周東飛所謂的“幫手”，並非這幾個。因爲周東飛知道，白家林也好，郭夢莎也罷，都只是戰鬥型的猛人，只能在決戰中動用。但是現在，他還不想真的和秦缺那樣的老怪物正面對抗，否則勝算太小。而且，白家林和郭夢莎作爲新近崛起的後輩，無論資歷和實力，還都不足以對抗秦缺。
……
此時的周東飛和李清芳已經來到了後面那排小房子前，最邊緣的一間看似廚房，正冒出一股淡淡清逸的魚香，是秋老在燉魚。
李清芳沒有打擾秋老，直接走進了正中的一間小屋。還沒進門，就聽到了一陣咳嗽聲，而且房門裡面飄出一股中藥的味道。李清芳剛纔就對周東飛說了，老爺子只信賴中藥，從不吃西藥。
“外公，清芳來啦。”
“還記得我這把老骨頭呵！”一道聲音自房內傳出，“快進來。你秋爺爺說你來了兩個鐘頭了，這纔想起來看外公？呵呵！”
若說當初的李清芳對這個楊家還有一點留戀的話，或許就是房中這個老頭兒了。在外面雖然是一副家族長的模樣，偏偏對李清芳極爲寵愛。
周東飛隨之進去，看到房中右前方的角落裡放着一張牀，雖然簡單了些，但是非常的潔淨。牀上倚着一個消瘦的老人，一條毯子蓋在了雙腿上。不過看這個身體輪廓的話，假如還能站立起來，應該是個個頭兒很高的老人。哪怕是因病在牀，坐着的身板兒依舊筆直，保持着一個老軍人的強悍作風。
李清芳搬了個小板凳就做到了牀前，還回首說：“這就是外公，你過來啊呆子！”
“外公您好，我叫周東飛。”周東飛笑盈盈走過去，同時稍稍打量了一下房內的擺設。很簡潔，但僅有的幾樣東西都是好貨色。牆上掛着的是畫應該是朱耷的真跡，一對青花瓷瓶子也很有年頭兒，哪怕是簡簡單單的桌椅，材質也都是黃花梨。也就是說這麼一個貌似簡陋的小房子，要是折算出去估計能值千萬。楊達開身爲楊氏集團的老祖，手中的財富很驚人，置辦這麼幾間小房子還不是難事，也算不上奢侈。
“知道，小白對我說了，坐吧。”楊達開笑看着周東飛，點了點頭，“頑劣了一些，但也算個少年才俊。”
暈，感情楊家人說話都這麼直？頭一次見面就說別人“頑劣”，實在讓周東飛有點哭笑不得。
李清芳則瞪大了眼睛問：“小白又是誰？”
楊達開一愣，有點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就是你秋爺爺，這個酒葫蘆大名秋小白，自號‘醉民’。不過上了歲數之後，家裡人就沒人敢喊他的名字了，呵呵。”
“小白”，真是個讓人蛋疼的名字。難怪楊家人都喊“秋老”，總不能喊他“小白叔”或“小白爺”，那就有失輕浮了。不過名字都是爹孃給取的，這輩子都改不掉。周東飛想着秋老那蒼勁的容貌，又對照了一下這個略顯尷尬的名字，忍不住咧開嘴笑了笑。
“他是你男朋友吧，我看這小夥子還湊合。你爸媽見過他了吧，怎麼說的。”楊達開笑道，“你媽這丫頭也真是的，當初爲了屈從那個所謂的龍家，竟然還要讓你嫁給龍家的那個二世祖呢。我讓人打聽了，那小子就不是個貨，所以就狠罵了你媽一頓，呵呵。你可要謝謝外公嘍，不然早就嫁給那個下三濫了。”
氣氛很尷尬。看樣子，楊達開把家族大權交出去太久，很多事情真的沒有親自過問。而楊思思在被楊達開罵了之後，並沒有改變主意，而是揹着楊達開繼續討好逢迎龍家。以至於楊達開到現在都不知道實情，還以爲是他那句話起了作用，才避免了楊家和龍家的聯姻。難怪剛纔楊思思還特意安排，不要跟楊達開說李清芳和龍易白之間的事情，原來這娘們兒心裡有鬼。
而聽到這句話，李清芳更是氣不打一處出，撅着嘴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有些地方甚至忍不住添油加醋，把她自己說得比竇娥都冤。楊達開越聽越是心驚，且帶着說不出的惱怒，突然厲聲喝道：“小白，過來！”
不一會兒，秋老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楊達開劈頭蓋臉就問：“思思揹着我，還是答應了把清芳許給龍家那個小流氓？我臥牀不起、耳目不便，難道你不知道這件事？！”
秋老卻悶聲悶氣，“我和鳳池都勸過小姐，她不聽，我有什麼辦法。”
“糊塗！那你不會告訴我？”
“你這把老骨頭多活一天不容易，幹嘛還爲那些煩心事操心！”秋老說得很清淡，“小姐和少爺商量了，說你脾氣臭，萬一知道楊家被龍家壓迫成那樣，生怕你一氣之下就翹辮子了。”
“放屁……咳咳……”楊達開顯然受到了刺激，咳嗽不止。李清芳則趕緊給他拍了拍背，這才稍稍安頓了一些。“把思思和思明都叫過來，馬上！”
“都過去的事了，朝孩子們發什麼臭脾氣。我燉的魚湯、做得菜就夠四個人吃的，都叫過來就不夠用啦。”秋老轉身就繼續回廚房了。不得不說，這對主僕關係還真讓人蛋疼。
“老子哪怕沒病死，早晚被你這貨氣死！”楊達開指着秋老的背影，哭笑不得。
李清芳則好奇地問：“外公，秋爺爺似乎不甩你呢，嘿！”
楊達開長舒了一口氣，搖着頭苦笑，“這貨就是這脾氣，比我都倔，不過是個正經八百的好人。外人知道他救過我兩次命，其實是四次。最後一次的時候爲了救我，他自己還受了重傷，到現在都沒好。這病根子，(7)估計要帶進棺材了。外公欠這貨太多，就隨便他折騰去了，呵呵！”
兩個老傢伙都是牛脾氣，偏偏又是過命的交情，結果就形成了這樣一對古怪的主僕關係。
“你再仔細說說和龍家的形勢，我怎麼聽着懸乎。家裡的事交給你媽和你舅好多年了，本以爲他倆已經能掌舵了。但是現在看來……嗯，你說說看。”楊達開終究放心不下，問李清芳。
於是，李清芳將自己知道的關於龍家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告訴了楊達開。而對於深層次的、特別是地下勢力的架構和關係，則是周東飛適時補充的。聽到最後，楊達開劍眉緊蹙，“都到這種惡劣形勢了？秦缺，那不是號稱全國地下世界三大梟之一的錢世通的大保鏢嗎？楊家竟然惹上了這樣的對手？”
“嗯，確實是這樣，所以楊阿姨這才決定暫時委屈一下的。”周東飛說。
“委屈個毛！龍家這種狼崽子，你喂得越飽它就長得越壯，回過頭咬得也越狠！弄死它纔是正路！學他娘汪精衛曲線救國？早晚會把自己搭進去！”楊達開怒道。
李清芳眨了眨眼睛，好奇地看了看楊達開，又看了看李清芳。
楊達開問：“怎麼了？”
“您跟飛哥說的一模一樣。”
楊達開盯着周東飛，終於點頭說：“年紀雖不大，還算有點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