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隨着性子走了幾日,算算日子,肖宋這具身體已經滿十五歲了。肖宋心裡不是一點感慨都沒有的,有時候不同的選擇就會讓同一個人走上截然相反的道路。如果她只是萬事不知的封靈,而不是爲了解除怨恨而來的肖宋,那麼現在,恐怕還是已經陷入np的泥潭之中無法自拔了吧。
肖宋撇撇嘴,那些男人縱使一個個都是天仙下凡,可放在*裡,她也不稀罕!
夜幕降臨之時,肖宋騎着小毛驢停在了一家客棧邊上。馬這種動物,她上輩子駕馭不了,這輩子依舊沒有太大的好感,驢子雖然速度慢,但是看起來就好欺負些,而且耐力也不錯,是以她一年前下了山那會就買了一頭,當作旅行的夥伴。平日裡基本是不怎麼騎的,用慣輕功走路愛飄的人怎麼都不會喜歡坐在驢背上被顛來顛去的那種感覺。但偶爾不想走路時,她還是會直接騎在驢背上。而且到了什麼新鮮的地方,看到什麼新鮮的東西,買下來時也可以直接放在驢背上,省得自己大包小包的失了形象。
也因此,雖然一直覺得這驢子挺累贅的,但從來沒想過轉手。
……
就算是旅行,肖宋也從來沒有想過要虐待自己,畢竟自己這具身體那還是相當嬌弱的,萬一一不小心就虐待出了毛病,那就不得了了。何況……她還真心不差錢。沒辦法,她是土豪她怕誰!
是以除了迷路了找不到店家住宿只好夜宿野外,其餘情況,她一般都會借宿在客棧裡,且不說那客棧檔次如何,比在野外可要讓人安心許多。
肖宋騎在驢背上,盯着那老舊客棧上積了厚厚灰塵的牌匾,上頭是褪了色的‘吉祥客棧’四個大字。門邊掛着一串褪了色的大紅燈籠,現在不過黃昏,並不算太暗,燈籠還沒有點起來,在風中招搖得厲害。這是她隨性踏步而至的一處地方,那是相當的荒涼,她已經騎着驢子走了一整天都沒有碰到一戶人家,甚至連個人都沒有碰見過。想來附近也不會有什麼村落,而且這腳下的路忒小忒窄,恐怕離官道也已經很遠了吧。
結果這荒蕪的地方偏偏有那麼一家……破破舊舊的,很有些年頭的客棧,怎麼看都有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肖宋的目光盯着那‘吉祥客棧’四個字越發緊了一些,這名兒雖然沒什麼特色,但是出現在這樣一種地方,莫不是一家黑店吧?
……
肖宋雖然有一身武藝,但是本質裡還是一個不喜歡惹是生非的好姑娘,平日裡並不會仗着武藝欺負別人,非要欺負時就必須要欺負死那人!這種明顯讓人感覺不好了的客棧,一般情況她是不會進去的。可現在這種明顯不是一般情況,背在驢子身上的行囊裡已經沒了乾糧,磨了一天的牙,都已經被她給吃光了。雖說不餓,但是很顯然,她需要補充乾糧;天色又暗了下來,雖然現在還不顯,但是肖宋知道這種地方一旦天徹底黑下來,那就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節奏……作爲一個還有幾分少女心的姑娘,其實還是相當的不喜歡黑暗這種東西的。沒安全感也是一種不可抗力啊!
附近估計是沒有其他人家了,她靈敏無比的聽覺已經告訴了她這一點。
所以說,如果不想再次在那種黑漆漆的還藏着小怪獸的樹林裡過夜,眼前這家客棧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後的選擇。真真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家店了!
苦惱……
這就是明知是麻煩,卻不得不去惹的感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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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宋沒有苦惱多久,客棧這種地方本來就是開門做生意,迎來送往的,她站在這處基本沒多長時間,那緊閉的破舊門扉便‘吱呀’一聲開了,從裡頭的陰影處探出一個瘦的幾乎沒有半兩肉,形容枯槁的男人的腦袋來,“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肖宋默默地抖了一下,眼前這個男人若不是還有一雙骨溜溜會轉動的眼睛,這個模樣,正常人見到都會以爲是個死人吧?突然便想起原著裡封靈姑娘在撞破慕曉和鬱琳琅的姦情之後又惱又恨,一路奔下山來,最後體力不支,只好宿了一家客棧。那客棧的夥計中似乎就有一個是長的這副恐怖的模樣。
這麼具有鮮明特色的人類,她就算想要不記住,都有那麼一點難度!
於是說,儘管她已經離得碧波門那麼遠,自以爲完全脫離了劇情,其實劇情還是捨不得她,自動走上門來了麼?
肖宋盯住他,不動彈,一雙眼裡殺氣流露。
那男人被肖宋眼中的寒意唬了一唬,整張臉都因爲枯槁而沒有半絲表情,只一雙靈活的眼珠咕嚕咕嚕轉得飛快,幾乎停不下來。沙啞的聲音試探着響起:“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肖宋默了半晌,略底下腦袋,坐在驢背上一百三十五度俯視他,森森說道:“你長得如此兇殘,這是一家黑店麼?”
那人一愣,眼珠子咕嚕嚕轉了一圈:“客官說笑了,我們這吉祥客棧迎來送往無數,信譽有保障,怎麼會是黑店呢。”
“怎麼會是說笑的?”肖宋的表情極其認真,“黑店的小二都是長你這副模樣的。”這就是純粹的睜着眼睛說瞎話了,哪個黑店的門面不是好好的,這要真每個黑店的小二都是這副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模樣,還有哪個傻子會進去乖乖被人坑了宰掉?
“客官說話真有意思,嘿嘿,不知客官是哪條道上的?”
“人行道上的。”
人行道……那是什麼道?所以說,是他孤陋寡聞了麼←_←?
“客官……?”
“我要住店。”肖宋輕飄飄地從毛驢上下來,正了正衣襟,幾乎是一瞬之間便到了那門前,隨手便推開那扇門,動作看似沒什麼力氣,實際上卻不可小覷,差點沒有弄得那枯槁的小二一個趔趄。也不管那小二是個什麼態度,她丟下一句“好好照顧我的驢子,它要是吃不好睡不飽我就來找你。”便不再看哪個枯槁男人一眼,直接大步上了二樓——沒辦法,實在是看這個男人太傷眼。原著中這個男人也是侮辱了封靈姑娘的其中一個人——實在是完全無法讓人忍受的節奏,看着那樣一張死人骨頭一樣的臉,不但是有礙觀瞻,還相當的倒胃口,也難怪最後風鈴姑娘可以接受那np的結局,在經過了這樣檔次的男人洗禮之後,其他男人都是好的啊。
肖宋默默地想着,既然劇情君不肯放過她,那麼,就乾脆將這個窩點給端了吧,也省得自己花力氣去找。
從旮旯頭又冒出了一個人來,這回是個滿臉橫肉的胖子,那身形足有方纔那個瘦子的五倍大。他橫肉顫抖着,笑得一臉淫邪與諂媚:“不知道姑娘想要住哪間房?”
肖宋很想捂眼,即便在原著中已經看過這些個人的描寫,現實中再見到一次,還是受到了不小的衝擊,這實在是太鍛鍊人的精神抗壓能力了。心中亂七八糟地想着,面上的肖宋姑娘十分淡定,冷冷地說道:“天字號房。”
“姑娘跟我來,我來給姑娘帶路。”那胖子是聽到動靜纔出來的,是以並不知道在店門前發生的那一幕,如今乍一眼看到一個美貌的姑娘,只覺得食指大動,恨不得直接壓倒了事。他都快三個月沒有碰過女人了,何況還是這麼漂亮的女人!即便明知現在不是動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色慾薰心,在肖宋推門而入的時候趁機摸索着要去摸肖宋的小手。“姑娘是一個人麼?這荒郊野外的,孤身一人還是相當的不安全的。”
肖宋姑娘表示當即炸毛,突然覺得碧波門裡最最看不慣的魏然風如今瞧着是那樣的可愛,正想一腳踹開這隻該死的死胖子,一隻手已經扣住了那胖子的手腕。肖宋驚訝地看着來人:“離師兄?”
胖子命脈被扣,疼得哇哇直叫。離渚秦面色沉靜,無波無瀾:“她不是你能碰的人,沒有下次。”明明連威脅的意思都沒有,聽着也不過是普通的勸誡,但是聽在那胖子耳裡,卻是無端地感到恐懼。
命脈被放開,胖子連滾帶爬地逃開,屁股尿流,只是眼裡閃過一絲淬骨的惡毒。
肖宋看到了,那種眼光啊……走了一年的路,她還沒有見過那麼徹底的壞人呢!心裡更加確信,這些人絕對不能夠留。就算是爲了這個*世界的和諧,這種渣滓也不能留。就算她不是聖母,這一次也要破個戒,玩一次替天行道。
收回目光,肖宋看向離渚秦,眸中神色晦暗不明:“離師兄,你怎麼會在這裡?”這種感覺太突然了,她並不喜歡。
“來尋你。”他拉住肖宋的手臂,指尖扣住她的脈門,知道他是在爲她診脈,肖宋自然也不會反抗,見他面色越發難看,她忍不住問道:“師兄,你怎麼了?”
離渚秦聲音裡帶着濃濃的懊惱,眼裡盡是指責與心痛:“你停藥多久了?”
“一個月吧。”肖宋本來沒覺得有什麼,畢竟她對這種生死之事已經不是那麼在乎,從一開始決定練魔功就已經知道了今日的結果,現在再說後悔未免也太矯情了一點。可是,在看到離渚秦那樣心痛的眼神,還是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心虛,莫名地竟然有種做了壞事的感覺。囁嚅半天,她也只能寬慰道:“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師兄不必如此……”
“你不會死!”
“沒有關係的,這些我不在意。”
離渚秦平靜的面容幾乎崩裂,眼中略帶着血色,“你不會死!我會救你!”
肖宋被嚇了一嚇,原本那份隔閡疏離的感覺倒是被嚇沒了,這話太過沉重,她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纔好,偷覷着他並不那麼好的臉色,斟酌了半天,也只得訕笑道:“這種事情不必在意,聽天由命便好。我覺得這一生過得很好,很悠閒,很順利,就算現在立即死了,也沒有後悔的事情了。”一開始只是瞎說一通,說到後來,倒是帶着點真心真意了。其實真沒什麼,若是現在叫她立刻死,她也是害怕的;但是一想到她的死亡並不是終結,興許只是下一段命途的開始,那種害怕的感覺便也淡了。反正不管怎麼折騰,她也只是換種方式活着,所以,又有什麼好懼怕的呢?
“可是我有!”他的眼裡涌出痛苦的情緒,讓肖宋很是驚心。抓着她手腕的手不自覺中用了幾分力氣,疼得肖宋差點齜牙,他低吼着說道:“我不想你死。即便因此付出的是我的命,我也不會讓你死!”
“離師兄……”肖宋嚴肅了神色,認真地說道:“我不需要你那樣犧牲,若是代價是你的性命,我寧可不要。”反正對她來說,這樣活着,都已經是撿來的性命了。所以她雖然珍惜,但也不在乎揮霍。
“你在擔心我麼?”
“是,你對我來說是不同的。”肖宋深吸一口氣,“你是我唯一認定的哥哥。”
離渚秦眼中微冷,似乎冷靜下來,“我卻不把你當作妹妹。”
說話間,已經將她帶入門中——走廊那處偷窺的目光實在太礙眼了。一切都很順利,肖宋甚至沒有半點警惕便隨着他進了屋,他心神一晃——即便他是她的師兄,她對他的防備,似乎也太少了。這個認知讓他在滿足的同時,有點說不出的不高興,因爲他並不知曉是不是在所有人面前,她都是這般的不拘小節。
在那關上門一剎那,他突然抱住了肖宋,將她壓在了門扉之上。肖宋沒反應過來會發生這樣大的變故,畢竟雖然心裡有了些隔閡,但他從來相信離渚秦的人品。潛意識裡她一直相信離渚秦不會對她不利,是以方纔並沒有防備。而現在,也只是下意識地掙扎起來。他卻緊緊箍住她的腰身,聲音略低啞:“不要動……我不會傷害你。”
肖宋不喜歡這種曖昧的感覺,可也願意相信他,即便這種情況實在是……掙了兩掙,她便不再動作,只是眉頭微蹙,勉強壓抑下心中不斷涌起的暴躁:“師兄,放開我。”她果然還是不喜歡跟不同性別的人有過多的親暱。
“爲什麼要離開?”他沒有放開她,是不捨,也是不願,將臉埋在她的頸邊,感受到她有力的脈動,他輕輕問道:“爲什麼不等我?我願意遵守的諾言,爲何你卻……等不得了呢?”話末已有掩不住的苦澀流露出來。
道不同不相爲謀,即便她對他並不同於旁人,結局也是一樣的。好吧,這姑娘承認她是吃味了……離師兄什麼的,對東方尋實在是太好了。
當然,這種話是完全沒有必要說出來的。已經過去的事情,多說無益。
他卻像是知道了她內心所想,低喃道:“靈兒,師傅的恩情,我已經還清了,我已不再是碧波門的人。”
肖宋愣了一愣,雙目圓睜:“你什麼意思?”心裡非常的不是滋味,她強壓下那翻騰的情緒,“你知道?怎麼會?”她明明掩飾得還不錯,對於東方尋,她從來沒有表露過一絲不該有的情緒。
“你初次向我表露心意時,我便有所猜測。”
喂喂喂,什麼叫做表露心意啊?!話說得具體一點好不好!
“後來下山一番查探,查到了你的身世,便也猜到了一切的緣由。初始我不懂你話中的意思,聯繫這一番經歷之後,便也懂了。”只是這懂與不懂之間,畢竟是隔了那麼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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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宋神色複雜,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讓你這般孤立無援,是我對不住你。”他附在她耳邊輕聲而堅定地說道:“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離開你。”
肖宋心裡一跳,這種曖昧不清的話,真的很容易讓人孔雀開屏,可是孔雀開屏的後頭卻是自作多情。她心裡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擋不住嘴巴快,幾乎是在他說出那一句話之後便下意識反駁:“離師兄,我對你只有兄妹情誼,你不要誤會了。”說完之後真想抽自己一頓。
離渚秦輕笑:“我知道。”
肖宋的目光驚疑不定,心中懊惱:“那你……?”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肖宋想要推開他,卻推不開;想要動用武力手段,面對這麼一個熟人,又不好下手,着實是左右爲難!
“你在乎什麼?”離渚秦問她,眉目半斂,長長的睫毛垂下,在眼下投下一片濃濃的陰影。
肖宋一啞,很快收拾起亂糟糟的心情,鎮定地說道:“你爲什麼要這麼說?我以後還要嫁人,你要娶妻,我們不可能永遠不分離。”
“我娶你。”
肖宋在心裡尖叫了,她在這*裡一番折騰之後該喜歡封靈的照舊喜歡,這不該喜歡封靈的也要牽扯進來了麼?她又不是瑪麗蘇,完全沒有榮幸愉快的感覺怎麼辦?“我們是兄妹!”
“不是。即便是原本,我們也只是師兄妹。”離渚秦的嘴角掛着淡淡的笑意,“而如今,我已經被逐出師門,不再是你的師兄。”
肖宋默了一晌。老實說,這種被求親的感覺真的是十分的銷魂,感覺就好像是於瀾跟作爲蕭夏的她求婚一般……可是好像又有所不同。可能對她來說,於瀾只是一個小孩子,一個晚輩;而離渚秦……卻是一個熟悉而陌生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