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你給我出來,”王春梅被沈如玉堵得說不上話來,扯開嗓子,將屋子裡的楊天生喊了出來。
“咋啦,娘?”楊天生邊穿褂子邊回話。
王春梅左顧右盼了一下,苦着臉坐在了地上,甩着帕子作勢要哭了。
沈如玉搶過她的帕子,直接給塞進了她嘴裡,這才避免了耳朵受到抑揚頓挫的哭聲的污染。
“你……你……”王春梅拿掉帕子,指着沈如玉,憤懣道,“老大家的,你太放肆了,竟敢對我這個婆婆無禮。”
“婆婆,您有事兒說事兒,成嗎?”越瞭解王春梅的潑皮耍賴,沈如玉越懶得對付。
王春梅見楊天生無動於衷,也不幫自己一把,捏着帕子開始抹眼淚,一邊輕泣一邊說道,“老天爺啊,俺上輩子一定是造孽了,這輩子被兒媳婦壓了一頭啊,晚飯……晚飯沒得吃,兩句話都說不得了呀……”
沈如玉示意楊天生搞定他娘,而自己想回屋了。
“玉娘,你給我站住,”王春梅忽然停了抽噎聲,回頭叫住沈如玉,“給我燒飯去。”
“憑啥我燒,”沈如玉理直氣壯,完全不管王春梅有多麼厭惡自己,這一日退讓,以後可是有苦日子熬了。
既是規矩,就應該把規矩立起來。
“你是大嫂,該讓這點兒家裡頭小的,難道你娘沒教過你啊?”王春梅說完,忽然菸嘴兒笑出了聲兒,挖苦道,“我都忘記了,你不是沈家親生的,他們肯定也沒叫你太多東西。”
好一個王春梅,居然問候她親孃來了。
瑪德,教養這東西又不能當飯吃,沈如玉豁出去了。
“婆婆,你這話不對啊,楊天生是老大沒錯,可是沒說老大就要吃虧一點的,您找我們多要了一兩銀子當家用,我們沒說什麼吧?我主動先承擔燒飯的活兒,也沒說什麼吧,如此你還不滿意的話,那麼咱們今天就把話兒說開了……”
沈如玉頓了頓,朝楊天生望了一眼,見他只是聽着,沒插手的樣子,便繼續說道,“以後咱們家這生活費用還是平均一點吧,要麼大家都二兩銀子,要麼都一兩銀子,總之,不能因爲我們是大房,就該吃虧。”
王春梅的腦子跟不上沈如玉的語速,等說完了,好一會兒都還沒緩過神來。
等回神過來,便朝楊天生叫道,“楊天生,你就任由你婆娘對付你老孃啦?”
楊天生拐着腿兒走了過來,站在沈如玉的身側,一臉沉着,“娘,我覺得玉娘說得對,憑啥要我們大房多出一兩銀子的?”
“憑啥?”王春梅眼珠子忽閃不定地轉了兩圈,說道,“憑你家多了寶兒一口人。”
這話也說得出來,不僅是沈如玉心寒,就是楊天生的心頭猶如被砍了一刀似地難受。
“娘,寶兒纔多大的娃娃,你還真把她給算上了呀?”楊天生苦笑着搖頭,再次反問道,“那麼二房多了那麼大的丫鬟,是不是該多出半兩銀子?”
王春梅似乎纔想到二房還多個丫頭出來,爭來爭去,反而少了一兩銀子,這樣的結果,可不是她想的。
“還是照原來的來吧,你們二兩,二房一兩,”這筆賬,王春梅算過,夏天一到,地裡頭自家種的菜也能摘一些吃吃了,除了賣肉之外,沒啥大頭開銷。
一個月下來,她能攢一兩半的銀子,一年下來就十幾兩了。
現在沈如玉和楊天生咬死了不願意多給,憑白讓她損失了不少銀子,心裡頭一算計,更加不舒服了。
“娘,我剛纔都說清楚了,一房一兩銀子,”楊天生也學聰明,會爲自己打算了,“我這腿兒還沒好呢,這一兩銀子能不能掙來還不知道。”
“天生,你可別嚇唬娘啊,你的腿兒要真是壞了,以後咱家可怎麼辦啊?”王春梅掩面而泣,傷心不已。
然而,楊天生的心卻一點點地往下沉,要說,自己的腿受重傷,一家人不聞不問也就算了,現在還想着靠他過以後的生計,不得不說,楊天生有種吞了蒼蠅般噁心了。
“你不是還有天賜,他這麼大個人兒,有手有腳的,肯定能賺生計。”
楊天賜是什麼貨色,王春梅比任何人都瞭解,畢竟是自己一手寵出來的,“你弟能幹啥事兒,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娘,這話你可就說錯了,天賜挺能幹的呀,要不然怎麼將我那三隻狐狸和兩頭野豬給弄下山呀,”楊天生聽到王春梅還護着楊天賜,冷不丁地不削輕哼了出來。
關於那獵物的事情,王春梅辯無可辯,畢竟真實存在的事情。
“我再問您,既然您覺得天賜啥事兒都幹不了,你咋找他要銀子?”楊天生彷彿嗅到了陰謀的味道,皺着眉頭問道,“您該不會是想打天賜他媳婦的主意吧?”
一旁的沈如玉聽了,不得不佩服楊天生心細如髮,看來,王春梅交給他就好了,自己站着看看就行。
當着沈如玉的面被戳破了心思,王春梅覺得拉不下臉,嘀咕道,“要她的銀子咋地啦,我們可是給了他們一百兩的聘禮,你不出去打聽一下,現在誰家那麼大的手筆。”
的確,這方圓百里的村子,還真沒有人能拿得出這麼大筆聘金,說白了,沒人像楊天生這麼大的本事,能獵到如此多的獵物。
沈如玉不禁高看了這個沉悶而冷酷的男人幾分。
楊天生說不動王春梅,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嘆道,“娘啊,別老是想着拿別人家的,成不?”
“那是我應得的,我找不她要找誰要……”王春梅忽然停了下來,看向了籬笆門外。
這時,楊天賜摟着李香蓮正笑着走過來,兩個人偎依着,還真有幾分新婚小夫妻的恩愛模樣。
王春梅‘騰’地站了起來,拉開籬笆門,不管是否有鄰居在,揚着聲兒就吼,“還知道回來啊,想餓死老孃不成?”
這話就是說給李香蓮聽的。
可是,楊天賜護妻護得緊,見不得李香蓮委屈,便朝王春梅說道,“娘,你說啥呢?你一個大活人還能餓死啊?餓了,自己不會去做點吃食,非要等着我們回來做啊?”
“臭小子,你這說得什麼話兒啊?”王春梅還想嗆過去,可是她聞到了一股子好聞的氣味,連聲兒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