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啥玩意兒？”王春梅鼻翼煽動，靈敏地捕捉到了奇香。
“我給寶兒侍弄了點吃的，”沈如玉掀開鍋蓋，那香味兒頓時撲面而來。
王春梅把手裡的東西藏進了袖子裡，探着脖子看向了鍋裡。
綠央央的小半鍋，猶如碧波涌動，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動。
沈如玉盛進了碗裡，見王春梅那流口水的讒樣，故意留了一點兒在鍋裡，然後目不斜視地端着碗去左偏房了。
王春梅見狀，用勺子將鍋颳得乾乾淨淨，恨不得低頭下去將鍋子舔得乾乾淨淨的。
“香，真香，”王春梅舔了舔嘴角，意猶未盡，摸着肚子，朝左偏房看了過去。
沈如玉把碗端到牀邊，香味頓時讓楊元寶精神大振，不過她沒有立刻動手，反而俏生生地說道，“娘，我們一起吃吧。”
這話是說的沈如玉心頭一暖，笑得格外溫柔，“好孩子，娘不餓，你吃吧。”
“大嫂，這上頭那是啥啊？顏色真好看，”楊天餘脣邊之間多了幾分晶瑩，那眼神看着極爲渴望。
想着楊元寶本來就不能多吃香椿，沈如玉心裡有了主意，試着問楊元寶，“寶兒，咱們和小姑一起分享這碗迷糊，好嗎？”
楊元寶一絲遲疑之後，點了點頭，舀了一勺子送到楊天餘面前，“小姑，你吃。”
楊天餘一口含住，美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嚥下之後，一臉驚訝，“嫂子，什麼東西啊？真真是香極了。”
“沒啥，就是咱後院那顆樹上摘下來的，”沈如玉抿脣一笑，告訴了楊天餘香椿的由來。
“那棵樹啊……”楊天餘恍然大悟，又有些不解，“餓了的時候我也嘗過，可是澀口得很。”
香椿就是趕着時節吃的，過了時間，自然是苦澀，或者是摘了老葉子，味道也是差許多的。
沈如玉剛想解釋，房門便被推了進來，她循聲望了過去，只見王春梅大步邁進，站在門口不動了。
“娘……”楊天餘畏懼王春梅，怯生生地站了起來。
“一會兒再和你算賬，”王春梅瞪了楊天餘一眼，從袖子裡抽出一條寫了字兒的帕子，直接拍在了炕幾之上，“你不是識字嗎？自己看！”
啥玩意兒？
沈如玉睨了一眼那塊帕子，雖然材質粗糙，但是墨跡十分清晰，就一眼，好像看到了‘書’字。
她不記得王春梅識字，怎麼會有這麼端正的字體？
“哼！傻了吧？”王春梅沾沾自喜起來，“這是休書！你不孝，我就代替天生把你休了。”
沈如玉漫不經心地挑了挑眉，揚起脣角，神色十分淺淡，“婆婆是覺得我們沒孝順您嗎？”
“可不是，今天白天……”
“別提魚乾了，那麼多人瞧着，你覺得大家還會相信是我偷的嗎？真荒謬！”沈如玉聲量一擡，陡然打斷了王春梅的話。
“魚乾和你無關，可這野菜糰子總是你偷的吧？”王春梅說着，眼睛提溜着看向了炕几上的碗，忍不住吞嚥了口水。
“娘，這個是我昨晚留下來的，”楊天餘聲如蚊蠅，可在這不大的偏房裡，顯得格外清晰。
“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王春梅聞言，狠狠地剜了楊天餘一眼，倨傲地揚起了下巴，“反正我說是你的錯就是你的錯，我要休離，你不離也得離。”
這語氣強硬得也沒誰了。
好在，沈如玉並不留戀着窮惡人家，只是不相信楊天生一個大男人居然會在成親之前留下‘休離’的帕子。
難道好男人絕種了？
沈如玉沉沉嘆息了一聲，伸手拿了帕子塞進袖子裡，這邊抱起楊元寶往外走。她原本來想有個一磚半瓦可以遮頭，不至於苦着楊元寶，可是王春梅這個態度，留下來也是不得安生的，還不如離開圖個清靜。
“大嫂，你別走……”楊天餘害怕王春梅又捨不得沈如玉，急得快要哭了。
王春梅可不管那麼多，端起楊元寶還沒吃完的香椿迷糊就往嘴裡送，還含糊不清地呵斥，“要走趕緊走，省得還得老孃動手。”
“娘，”看着沈如玉往外走，楊天餘想追出去，誰知王春梅一個巴掌拍在了她的手上。
“賤蹄子，你敢追出去就別給老孃回來了。”
楊天餘哪敢違背王春梅，腳步越來越慢，在籬笆門前停了下來。
沈如玉對楊家村不熟，只是抱着楊元寶往大路走，累了就休息一下，然後再走。
她就不信，自己一身的本領還能餓着自己和楊元寶，只是眼下要下雨了，得着個地方躲避一下才好。
“娘，那條小路上去，有一個洞，爹爹帶我上山的時候，我經常在裡面玩，”楊元寶指着一條上山的小徑給沈如玉看。如果不是仔細看，還真看不出這有一條路通往山上。
雷聲突響，嚇得楊元寶緊緊地抱着沈如玉的脖子，小小的身體輕輕顫抖了起來。
沈如玉不再猶豫，不顧腳底下的溼滑，朝着小徑走去。
穿過半人高的蘆葦，眼前便是一處小樹林了。
“娘，在那兒，”楊元寶興奮大叫了出來。
沈如玉將她放在地上，牽着她的手跨過一條小溪走了過去。
所謂的山洞原來是一個窖洞，就是用來藏地瓜土豆之類的地方，外面口徑大，裡面寬敞得足可以夠沈如玉和楊元寶容身了。
趁着雷雨過來之前，沈如玉帶着楊元寶躲了進去，帶上了蘆葦編織的蓋子。
不消一會兒功夫，大雨傾盆而下，雨水慢慢滲入了蘆葦蓋子。
好在來得快，去得也快，要不然這架勢下來，窖洞都要溼了。
一場雨過後，山間更是清新怡人，綠葉被洗刷，更顯生機勃勃了。
“娘，我餓，”楊元寶拉了拉沈如玉的袖子，可憐巴巴地看着她。
沈如玉蹲了下來，拂去楊元寶肩頭的砂子，溫柔至極，“寶兒乖，等娘一會兒，馬上就有的吃了。”
大活人總不會被尿憋死，所以沈如玉說幹就幹，安頓好楊元寶去找吃的了。
還沒跨過小溪，沈如玉被裡面活潑亂動的東西嚇得縮了腳，仔細一想，這季節應該不會有蛇後，這才放開膽子看了下去。
身體細長，前頭稍圓，後端側扁，有須有鰭，背鰭和尾鰭上有明顯的斑點，其他各鰭灰白色，可不是‘水中人蔘’泥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