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楊小巧懷着孩子，動不得，更是打不得，讓她自己離開藥鋪，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沈如玉掃了所有人一眼，慢悠悠地落了座，雙手揣入袖子裡，沉聲說道，“今兒說的是我們家老四的親事，理當歡歡喜喜的，現在弄得大家都不愉快，實屬不應該，……”
“什麼應該不應該的，這話我不要聽，”楊小巧立刻搶白，嗆了回來，“你們一家人合夥起來欺負我一個人，這事兒沒完，我要是不痛快了，你們家老四這輩子留着在家當老姑婆吧。”
楊小巧激動得眼淚直流，像個小孩子一樣邊哭邊擦。
“大哥，我不要……”楊天餘嚇壞了，抱着楊天生的手臂，差點哭出來了。
“爹……”
“天生，”沈如玉朝楊天生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和楊富貴說，若是楊富貴有辦法的話，楊小巧也不至於小小年紀這般潑辣，壓着楊富貴連句重話都不敢講。
楊天生黑着臉，異常冷淡，看得楊富貴心裡直髮慌，他擡頭環顧了一圈，嘆了一口氣，蹲在了地，抱着頭，沉默了。
這樣的反應是對的，畢竟楊天生今時不同往日，算這屋子不算是富麗堂皇，但也楊家那破屋子強千倍百倍，再說，楊天生一個月給了二兩家用，楊富貴要是鬧起來，怕是惱了大兒子，連家用都沒了。
而楊小巧對他來說，妥妥一個美嬌娘，到了這把年紀還能享受到這種豔福，楊富貴也捨不得放手。
“好了，巧姐兒，這地兒不是楊家，由不得你撒野，”沈如玉瞟了那凸起的肚子一眼後，沉聲說道，“你肚裡的娃娃，算起來真沒什麼稀罕的……”
“你說什麼？這可是天生的弟弟……”
“你聽我說完，”沈如玉手一揚，打斷了楊小巧的話，“公公呢一共有四個孩子，兩個兒子，兩個女兒，算起來你肚裡那個不算是唯一，算是男丁，也不過是排老三，而且養成什麼樣的，到最後大家都還不知道。”
“你什麼意思？”楊小巧眼裡兇光畢露，直直地打在了沈如玉的臉。
“是告訴你，鬧大了大家臉都不好看，你沒敬婆婆的茶，按理說，你還不算我們楊家的人，這孩子一生，我們抱來養好了，而你，如何自處，心裡應該我有數。”
沈如玉語氣不重，可其確有厲害之處的，楊小巧沒名沒分，還想搞事情，真是無法無天了。
“楊富貴，你聽到了沒有，這是你的好兒媳婦啊……”楊小巧的拳頭輕輕重重地盡數落在了楊富貴的身，差整個人都撞在他身了，“我肚子裡的可是你的種，你老楊家的種……”
“我沒說不是，”楊富貴拉住了楊小巧的手，安慰道，“好了，好了，仔細動了胎氣，咱們先回去，回去再說。”
楊富貴哪裡有臉待下去，離開藥鋪纔是明智之舉。
“不走，除非銀子要回來，”楊小巧念念不忘楊天賜給楊天餘的銀子，可是她小小身子被楊富貴輕輕地抱了起來，即便是不肯而扭捏了幾下也無濟於事，肚裡的孩子可是她的籌碼，要是出了事情，在楊家在楊富貴面前，除了是個小妾是個暖牀的，什麼都不是了。
“大哥，大嫂，那我先回去了，”楊天賜倒是變了個人似地禮數周到，“冬至有了身孕，我要早點回去照顧她。”
沈如玉一愣，冬至有了孩子？怎麼她不知道？幾次碰李香蓮也沒有提及這件事情啊。
“二弟，你且等等，”沈如玉連忙叫住了楊天賜，去櫃拿了一兩銀子送過去，“回去的路買點兒好的，別省着。”
“嫂子，不用了，我有，”楊天賜格外客氣地推掉了沈如玉的手，作揖說道，“娘給了不少呢。”
說完，有些不自在地將頭壓得更低了，這王春梅手裡的都是楊天生以前掙的，現在還是便宜了楊天賜。
過去的事情，沈如玉便不再追究了，目送楊天賜離開之後，心裡五味雜陳。
楊天生握着她削瘦的肩頭，目光放得老遠，“天賜終於長大懂事了。”
“是啊，”沈如玉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回眸看向楊天餘，見她將那銀子護得緊緊的，便忍不住笑道，“好啦，人都走掉了，不用怕了。”
“嫂子……”楊天餘委屈地癟了癟嘴，走了來，眼淚水潰堤似地滑落了。
“玉娘，你來一下。”
沈如玉剛想安慰兩句，便聽到樓傳來了錦修的喊聲，她便將這安慰的任務交給了楊天生，然後樓了。
“是不是吵着你了？”沈如玉走近後，先給錦修探了脈，發現脈象平穩，這才放心，“一定是吵着你休息了，是不是？”
“扶我起來，”錦修伸手，示意沈如玉扶她起來，“躺了一天了，我想起來透透氣。”
外頭雖然被雪覆蓋住，可是日頭卻非常的好，讓人忍不住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這麼簡單的要求，沈如玉自然不會拒絕，“起來走走也好，不過不能待得太久。”
“好啦，我知道啦，”錦修臉色有些蒼白，一眼看起來是病態，不過笑起來時，狹長的眸子精光溢出，極爲炫目，他扶着伸手來到窗口，一掌推開了窗戶，迎着燦爛的陽光，忍不住感嘆，“好舒服啊，再躺下去我非得發黴不可。”
“來喝杯水，”沈如玉送一杯溫水，然後又給他加了一件披風，“看樣子你恢復得較快，估計到除夕那天能一起吃年夜飯了。”
“那是當然，誰讓我年輕呢，”錦修頗爲得意，神采奕奕地看着外頭的精緻，感嘆道，“景色好美，只可惜無心欣賞。”
“來日方長，”沈如玉掃了眼冷清的街面，有些擔心楊天生此次的出行了，“天生這一路出去，怕是麻煩不小，不知道什麼時候雪才能化掉。”
“你啊別太杞人憂天了，人家有姑娘還一個人在街走呢，你還怕楊天生一個大男人搞不定？”錦修說着，伸手指向了不遠處落下的一排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