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了多久，楊天生果然來了，他看到沈如玉怔然地坐在乾草上，心裡很不是滋味，可這卻是保護她最好的辦法。
本來沈如玉睡在自己身邊一夜，自己是最好的證人，可是他偏偏是個仵作，怕是被有心人質疑，不得不才出才了下策。
“她怎麼死的？”沈如玉眼內一片平靜，好像死的人於她而言不過是普通人一樣。
“應該凍死的，”楊天生這話只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把握，作爲仵作，這般不肯定是個大忌，不過楊天生有自己的想法，“畢竟她是我岳母，我說什麼別人都以爲我帶有自己的情緒在。”
“我知道，”沈如玉沒說什麼，只是安靜得出奇。
“玉娘……”楊天生擔心沈如玉惱了自己，便拐着腿走了過去，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邊，一臉愁容，“我會催李雲鶴和大人儘快破案，好讓你儘快出去。”
可是讓別人驗屍，沈如玉不放心，“天生，這驗屍的事情還得你來。”
“我……”楊天生苦笑着搖頭，“你以爲我不想麼，這不是上頭給了壓力，讓萬大人重新找仵作驗屍麼。”
消息傳得快，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那這個仵作會是誰？”
“據我所知，應該會是府衙的仵作。”
府衙的仵作還不是聽知府的，而前面還和錦文覺發生了不愉快，沈如玉預料到自己要想出這牢籠，怕是不會順利了。
“天生，先不管那麼多，”沈如玉沒有怨天尤人，而是看着楊天生的臉，極爲肅然地問到，“我娘……她是什麼樣子的？”
只要有死狀，沈如玉興趣能判斷出死因，到時候比府衙的仵作快一步查出死因的話，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要說死狀的話……”楊天生仔細一想，不禁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很奇怪，岳母好像很快活，至少她的表情是的。”
“快活？”沈如玉驚訝卻不知道怎麼形容這個詞的意思，
“嗯，”楊天生點了點頭，將李月娥的死狀仔仔細細地描述出來，“我看到她的時候，是嘴角帶笑的模樣，雙手被綁舉過頭頂，指甲裡頭全是泥沙和青草汁，最令我奇怪的是，衣裳平整，沒有外在傷口。”
這還真是很奇怪。
“天生，能否和萬大人說一聲，讓天餘給我送件衣裳過來，另外……”沈如玉頓了頓，擡眸看向楊天生，沉沉地說道，“帶些冥錢過來，先替我在孃的生前盡孝。”
“好，”這等小事，楊天生自己便能做主，“放心吧，玉娘，我不會讓你有事情的。”
“我知道，”沈如玉嘆了一口氣，雙手攏於袖內，說道，“感覺有些冷，要變天了一樣。”
楊天生說完，蹙了蹙眉頭，在她額頭上親吻了一下，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牢房。
天漸漸黑了下來，楊天餘的到來讓本已經躺下來的沈如玉來了精神。
“嫂子，這是姑姑給您做的吃食，還有衣裳，我挑了最厚的給你帶過來，”楊天餘說着便流下了眼淚，又怕驚動了其他人，捂着嘴巴，不讓自己哭出來。
沈如玉撫了撫她的頭髮，將衣裳擱在了一邊，“好天餘，你先別哭，幫嫂子一個忙，可好？”
“嗯，”楊天餘重重地點頭，稍等了一會兒緩了氣息，輕聲抽泣道，“嫂子你說。”
“你給我娘燒紙錢的時候，替我檢查一下她的下身，若是有任何發現，都告訴你大哥，聽到沒有？”
“我？”楊天餘害怕地直襬手，“嫂子，我不行啊，我……我……”
“別怕，一個死人又不會怎麼樣？再說了，嫂子現在除了你，已經沒有人幫襯了，”沈如玉柔聲勸慰楊天餘，怕她驚恐不安，又說道，“這事兒我連你大哥都指望不上，要是我們不查清楚的話，怕只怕我要被人誣陷了。”
“那會怎麼樣？”楊天餘眼中滿是驚恐，權衡左右後問了出來。
“還能怎麼樣啊，傻丫頭？殺人償命啊，你怕是要有第三個大嫂了，”沈如玉長長嘆息了一聲，很是無奈，“你別怕，我沒殺過人，自然不能揹着黑鍋，你且幫嫂子看上一看，告訴你大哥即可。”
“容我……容我再好好想想，”楊天餘驚慌地離開了牢房。
沈如玉看着她倉促的腳步，嘴裡一片苦澀，她也是不得已才這麼做的。
楊天生不能插手太多，府衙又過問了，怕是這件事情，是有人找了自己當替死鬼了。
那麼這個人是誰？
衙門大堂上，錦文覺正若無其事地搖着扇子，使得萬事良緊張地臉上只冒汗，“錦都尉，您說的仵作什麼時候會過來？這事兒得趁早，免得讓人白白坐了牢。”
“我說萬事良，你這麼着急做什麼，事情總得慢慢來才行啊，這麼着急的話，出了岔子，你擔待得起麼？”錦文覺嘴角一抹譏誚，像是故意拖延時間。
萬事良一邊擔心疫情，一邊關心命案，兩者都沒進展，惱得是拂袖而去了。
“錦都尉，”這時，楊天生帶着楊天餘來到錦文覺的面前，“這是妹子，特地過來給死者焚燒紙錢的。”
“嗯……”錦文覺掰着扇面把玩，連頭都沒擡一下，說道，“去吧，去吧，反正燒再多的紙錢也難以掩飾殺人的罪名。”
聽了這話，楊天生的手暗地裡握成了拳頭，只要錦文覺再說一句話，準打得他滿地找牙。
屍體就擱在旁邊的屋子裡，楊天生送了楊天餘進去後，侯在門口了。
錦文覺懶懶地擡了擡眼皮子，不削道，“還算識趣。”
楊天生保持鎮定，完全看不出有什麼異樣，他的心思全部都在屋裡頭，從楊天餘解開腰帶開始到重新給李月娥繫好腰帶，整個人的神經完全是繃緊了的。
錦文覺沒爲難楊天餘，放人離開了。
“大哥，親家嬸子的身體腫得厲害，”楊天餘年紀尚小，說起這般私密的部分，有些難以啓齒，“嫂子讓我查看的，說是你會明白的。”
難怪膽小的楊天餘會膽大到如此地步，原來是沈如玉授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