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詩意被沈如玉看得很不自在，“妹妹，你這樣看着我做啥？”
“沒啥，妹妹就是想知道姐姐燒了啥好吃的呢？”沈如玉淺淡地落在桌邊，看着桌面上一片油膩，心想着母女兩個討好自己，也算是費了心思了。
“意兒，你快去端過來，”見沈如玉落座，李月娥高興地不知道說什麼，催着沈詩意去竈間端菜，這邊端了凳子在沈如玉身邊坐下了，“玉兒，在自個兒家裡頭，莫要拘束了。”
“好，”沈如玉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朝素芬說道，“一起吃飯，素芬。”
“是，夫人，”在藥鋪的時候，沈如玉便沒有那麼多規矩，現下在沈家，也沒有把素芬隔閡出去。
李月娥的眼珠子隨着素芬移動，看她在沈如玉的另外一邊坐下了，便倏地站起來，指着她說道，“你，給我起來。”
素芬一時沒領會，納悶地說道，“老太太，你和我說話啊？”
李月娥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素芬說話這麼直接了當，“你這丫頭怎麼回事，這裡還有其他下人嗎？我不和你說話和誰說，鬼啊？”
素芬很鬱悶，跟在沈如玉這段日子裡，雖爲下人，也沒矮其他人一分的，現在李月娥這麼說，頓時委屈了，扶着桌子站了起來。
沈如玉聽在耳裡，記在心裡，餘光瞄到素芬離了凳，便說道，“站着幹啥，坐下來一起吃。”
“玉兒？”李月娥疑惑地叫了一聲，納悶道，“她可是下人，怎麼能一起上桌吃飯呢？”
“娘，在我家裡，大家都一樣，沒有下人和上人之分，”沈如玉說完，朝素芬看了過去，“怎麼這般沒骨氣，說你是下人就是下人啊，不知道懟回去嗎？”
“呃？”素芬愣了一下，回味過來了，“夫人，奴婢知道了。”
聽到沈如玉幫着素芬，李月娥頓時就拉下臉了，身子往前湊了湊，毫無顧忌地說教，“玉兒，你這孩子真不會當家，這下人怎麼能一起吃呢，掉身份，懂嗎？”
身份？沈如玉挑了挑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娘，咱家就平民，哪裡來的身份？”
“不……不是，她不是喊你‘夫人’自稱‘奴婢’了麼？”
“一個稱呼而已，你還真別當成一回事情，”沈如玉說着，朝竈間的方向望了望，埋怨道，“大姐在搞什麼，不是要吃飯麼，怎麼還不上菜，難道就吃着半生不熟的米飯？”
李月娥的心思卻還在這尊卑身份之上沒離開，“玉娘，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下人就是下人，怎麼能說是一個稱呼，這是人倫道德，是要……”
“說夠了嗎，娘？”沈如玉忍不住擡高了聲音，冷冷地說道，“我的人你就不需要你操心了，要是不吃飯的話，我先走了。”
說完，沈如玉站了起來。
“來了，來了，”這時，沈詩意端了一隻大盆出來，“噔”地一下擱在了桌上，還晃出了幾滴湯，“妹妹，來，姐姐我特地燒的菜，你嚐嚐。”
據沈如玉所知，沈詩意根本不會做菜，她定睛一看，發現桌上一盆亂燉，就是連菜葉子都沒有摘乾淨就燒進去了。
這叫特地買菜給她吃？豬食也不過如此吧。
沈如玉不動聲色地拿起勺子，又端起李月娥面前的碗，使勁勺了一勺子倒了進去，然後又給沈詩意勺了一碗，這才落座。
李月娥和沈詩意頓覺受寵若驚，但是誰都沒動筷子。
“玉啊，”李月娥摸了下眼淚，感動地說道，“好孩子，你長大了，懂得孝敬娘了，可是你知道麼，這是娘特地給你買的菜，你啊多吃點。”
說着，把自己和沈詩意的碗都推到了沈如玉的面前。
一下子，便人給了一種母慈姐善的感覺。
還好，沈如玉並不相信李月娥的眼淚，“女兒看着娘和姐姐吃就好了，以前咱們都不是這樣的麼，你和我爹還有哥哥姐姐先吃，剩下的湯我來喝。”
李月娥和沈詩意聽到沈如玉提以前的事情，臉上有些掛不住，可姜到底是老的辣，李月娥很快就應付過來了，“你這孩子說得啥話，娘以前哪能這麼對你啊，不都是讓你們這些孩子先吃的呀。”
睜着眼說瞎話，沈如玉輕擡了眉眼，沒說話。
“是啊，妹妹，一定是你記岔了，娘和爹最疼的人就是你了，我和大哥都讓着你呢，”沈詩意頗爲感嘆，“現在好了，你過上好日子，可得想着我們一點兒。”
李月娥朝沈詩意使了個眼色，讚賞大女兒會說話。
這一唱一和的，也頗具惡趣味，簡直就是把沈如玉當傻瓜。
“時辰不早了，女兒要先回去了，鋪子裡還有事情，”這堪比豬食的午飯給她吃，還真當她是以前的沈如玉呢。
“別走啊，這都是花銀子買的，你不吃的話，豈不是都浪費了？”李月娥直接攔住了沈如玉的去路，對着她習慣性地板起了臉，“玉娘，孃的話你不聽了，是吧？”
“娘，這麼好的東西，你和大姐多吃一點兒，也算是女兒的一點兒孝心了，”沈如玉伸手推了下碗，這碗底被桌面的油垢絆了一下，倒了出去。
這不看還真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專門給沈如玉做的菜裡頭居然還有魚骨頭。
“沈如玉，你……”沈詩意自覺辛辛苦苦燒的菜被糟蹋了，頓時氣得冒火，揚手便是一個耳光甩過來，“翅膀長硬了是不是？”
一道陰影閃過，快得連沈如玉來不及招架，可沈詩意並未得逞，而是被素芬給抓住了手腕。
“打我夫人？你打我夫人！”素芬看到沈如玉被欺負，潑辣勁兒頓時噴薄而出，揪住沈詩意的頭髮揪了過來。
“啊！”沈詩意痛得嗷嗷直叫，“娘……啊……”
李月娥愣怔了一下才回神，來不及擼起袖子就朝素芬揮拳而來，“卑賤丫頭，敢打我女兒，我打死你。”
眼看着三個人就要扭打在一起，沈如玉扣住桌面，輕輕一擡，把桌子給掀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