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楊天生應該不會去空的炕頭，沈如玉自個兒挪了過去，可是剛有所動作就被楊天生抓住了腳踝。
她回眸，似水的眸子翻着暗涌，紅着臉蹙了蹙眉頭，“放手。”
“我去吧，”楊天生漆黑明亮的眸子黯淡了幾分，“夜裡還有點冷，你擔心別凍着。”說完，撒了手，繞到了空炕頭。
“我……”沈如玉一時語噎，氣氛沉悶得令她很不舒服，尤其是覺得楊天生拿莫須有的事情故意挨着她睡覺，“我這麼大個人了，曉得給自己蓋被子。”
楊天生一頓，不由自主地勾起了脣角，“不知道誰哦，半夜裡踢被子踢得連寶兒都蓋不住了呢。”
“你……”沈如玉啞口無言，坐在那兒愣愣地咬着自己的紅脣。
她的睡相有那麼糟糕麼，前世頂多也就從宿舍的上鋪摔下來而已麼。
“早點睡吧，”楊天生抱着身子躺下了，睜着眼睛一直沒闔上，即便是昏暗的屋子裡，他也依然能將沈如玉打量得透透的。
他一個獵人，習慣了黑夜裡捕獸，眼力自然靈銳。
沈如玉翻身躺在了楊元寶的身邊，攏了攏被子閉上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楊天生那話起了作用，害得她一個晚上沒敢睡，就怕踢被子凍着楊元寶了。
到了深夜，楊天生的鼾聲越發濃重了。
沈如玉翻身坐了起來，藉着外頭微弱的月光，發現他身上什麼都沒蓋，雖說是春天，那夜裡還真是有點兒冷了。
她摸到楊天生的褂子，輕手輕腳地靠了過去，把那褂子蓋在了他的身上，剛轉身要躺回去，忽然腰身被抱住了，一隻有力的臂膀把她拉到了強壯的身體邊上。
“放手！”沈如玉有些惱了，她好心好意給他蓋衣服，而他卻……
“別怕，我什麼都不做，”黑夜裡，軟香玉體在懷，楊天生全身神經都緊繃了起來，微亂的氣息在沈如玉安靜下來之後慢慢沉穩了下來。
沈如玉的臉燒到了耳後根子，想趁着楊天生睡着了再偷偷起來，誰料她動一下，他卻箍得越發緊了，使得她沒有辦法，只有靜靜地躺在他的身側，聽着他沉穩的呼吸聲入睡了。
“咚”地一聲，巨響響在了耳側，驚得沈如玉‘騰’地坐了起來，剛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誰知道聽到了一聲悶哼。
擡眸時，看到楊天生捂着下巴無辜地看着她，而她的頭頂隱隱覺得有些疼。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沈如玉垂眸道歉，好像這樣就能避開他的目光了。
“疼嗎？”略帶磁性的嗓音十分溫柔，十分好聽，就連這關心都含着幾分溫暖。
沈如玉心尖一顫，搖了搖頭。
“太陽都曬屁股尖兒了，還不起牀，這是要鬧哪樣啊？一個女人家，不事家務也就算了，還困着自己男人不起牀啊，真是沒羞……沒羞……沒羞……”
‘沒羞’二字，好像迴音一樣穿進了屋子。
說的就是沈如玉。
“玉娘，甭理她，”楊天生伸手拂去沈如玉掉在耳鬢邊的頭髮，言語之中有些不快，這東方邊兒剛翻了魚肚白，怎麼也談不上太陽曬屁股尖兒的，再說了，這話也太粗俗了，就是他自己也聽不下去。
粗糲的指腹擦過沈如玉細嫩的臉龐，她搞不清楚他是不是故意，反正那燙意讓她很不自在，便下地說道，“趕緊起來吧，不然一會兒又是吵嚷嚷的，全村都知道了。”
說完，跑去淨室盥洗去了。
洗了一把臉，她才覺着臉上沒那麼燙了，出來時，發現王玉梅正指着一塊木頭使喚楊天生，“昨兒把我的炕幾給摔壞了，趕緊給我打一個新的。”
說完，眼睛已經朝沈如玉瞄了過來，“你也別站着了，趕緊去把早飯燒起來，你們爹吃了還要下地呢。”
王春梅語氣還行，不似之前那咋咋呼呼了。
沈如玉也不和她計較，便去了竈間。
楊天餘已經在竈後燒火了，瞧見沈如玉進來，高興地打招呼，“嫂子。”
“你好點了沒？”沈如玉看到楊天餘的臉消腫了，便放心了。
楊天餘扭頭朝外頭探了一眼，有些無奈，“娘也真是的，難得大哥在家，也不讓你們睡個安生覺。”
沈如玉抿脣一笑，沒去接話，看着竈臺上一袋玉米渣和碎米粒兒，尋思着給一家人做點什麼吃的好。
“嫂子，能不要再喝玉米渣粥了嗎？天天吃這個，我……”想到玉米渣粥，楊天餘一臉苦相，又擔心沈如玉會看輕了自己，又急着解釋，“大嫂，我不是吃不了苦，而是天天都這樣，實在是有點兒……”
說着便低下了頭。
沈如玉只笑不語，楊天餘畢竟孩子心性，能對自己說這個已經不錯了。
“家裡還有油嗎？”沈如玉翻開油罐子，發現裡面已經空了，只剩下一點混豬油用的鹽了。
“油？”楊天餘思忖後走出了竈間，回來時，手裡提着一塊黑乎乎的東西，“嫂子，這個能熬油。”
這是什麼？沈如玉分辨不出來，到手了才知道這是一塊醬肉，準確地說是醬肥肉。
“嫂子，趕緊的吧，娘知道了就麻煩了，”說完，麻溜地做回在了竈後，添柴吹火。
沈如玉拿着這塊醬肥肉有些鬱悶，這味兒真夠大的，不知道一會兒自己燒出來的東西還能不能吃？
如果丟掉了，王春梅肯定剝了自己的皮，與其這樣還不如熬成豬油呢。
這醬肥肉已經夠鹹了，所以沈如玉在和玉米渣餅的時候沒有加鹽了。
她拿了點香椿，焯水煮開之後撈起來，加在玉米渣裡，然後捏成小糰子，一一放進還有剩油的鍋裡。
另外一隻鍋裡下了碎米粒兒，慢慢熬成米湯。
不一會兒，濃濃的香氣瞬間瀰漫了整個竈間。
楊天餘忍不住從竈後探出頭來，看到金燦燦的小圓餅，差點口水，“嫂子，這是啥？看上去怪好吃的。”
“來，你嚐嚐，”沈如玉用筷子戳好，送到楊天餘面前。
“好嘞，”楊天餘接了過來，坐回到了竈後，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娘，什麼東西這麼香啊？饞死我了！”一個聲音從外頭傳了進來，話音落下，進來一個身材瘦削，樣貌秀氣的年輕小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