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自己對鳳娘推心置腹,沒有想到她會擺自己一道,沈如玉心裡想想很不舒服,只得強打起精神應付魚販子和他的娘子。
“喂,你發什麼呆啊?還不趕緊賠銀子啊,”魚販子拍着桌子啪啪作響,生怕沈如玉聽不見似地。
沈如玉回神,本就心裡不痛快的,被魚販子一攪,更是惱了,從抽屜裡拿出兩本診斷記錄,隨手丟在了桌上,沉聲說道,“這位官人,你娘子是不是在我這人看病抓藥的,你自個兒先查查清楚再說。”
“你什麼意思?”魚販子大字不識一個,理解能力自然也沒有那麼好了,“你還想抵賴不成?”
“抵賴還是你鬧事,你自個兒心裡跟擦了的明鏡一樣透亮,”魯堅用假藥出事那會兒,沈如玉就查過藥材出庫文冊了,只用了一種花瓣充當金銀花在用,並無任何害處,再說,這事情過去了好幾天了纔出事,也得有人相信才行。
魚販子沒想到一個女子說話出事會如此的強硬,頓時愣了一下。
“阿強,我快痛死了,”女子腹如刀絞,痛得臉上血色盡失,扒拉在桌上的手緊緊地支撐着身體,關節凸顯,森然發白,“大夫,你給我瞧瞧吧,我快痛死了。”
沈如玉心裡不爽,又看這魚販子不是個疼婆娘的,便沉着臉說道,“大嫂子,不是我不給你看,而是白白背了這莫須有的罪名,我沈如玉承受不起。”
想來,這兩人是來看病的,不過是知道魯堅將藥鋪轉讓給了沈如玉,想借機敲一筆,只是沒想到碰上個吃軟不吃硬的沈如玉。
魚販子見自己得不到好處,威脅也沒什麼用,便有些急躁起來了,“反正我不管啊,我婆娘要是痛死在你這裡,你得陪我一條命。”
想訛詐?也不看看她沈如玉到底怕不怕?
“行啊,那你們兩人就待着吧,”沈如玉掃了一眼,朝胖姑說道,“胖姑,勞煩你給我端杯茶來,我倒是要瞧瞧這嫂子是怎麼樣活生生地被痛死的。”
胖姑沒想到沈如玉說這話是這般冷靜,奇怪地看着她,訥訥地問道,“小娘子真要看她痛死啊?”
“對啊,你沒聽錯,我也沒說錯,”沈如玉不慌不忙地落了座,嘴角含着冷笑說道,“反正我家相公是仵作,最擅長驗屍了,一會兒小娘子要是痛死在我面前,我家相公只會解刨屍體,查明真相的。”
“你少嚇唬人?”縱然是宰殺無數活魚的魚販子也跟着臉色蒼白起來了。
“我嚇唬你?”沈如玉嘴邊的冷笑更甚了,“是你訛詐我還是我嚇唬你?”
“噗……”一聲綿長的沉悶聲從魚販子身邊傳來,忽然一股子惡臭漫漫散了開來。
沈如玉早知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但是沒有想過會這麼快,連忙捂住了口鼻,“回去之後用陳鹽泡水服用,一個時辰一次,等拉乾淨了爲止。”
這是什麼意思,一目瞭然。
魚販子的婆娘拉褲子了。
魚販子的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嫌惡地瞪了眼自家婆娘,捂住鼻子匆匆離開。
“相公!”見自家男人不搭理自己,女人快哭了。
沈如玉看不下去,又不想藥鋪被弄髒,便吩咐胖姑送女人去茅房。
等人一走,張郎中就納悶了,“小娘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沈如玉嘴角微勾,帶着一絲輕笑,不徐不疾地解釋道,“這阿強是販魚的,家裡頭免不了吃上一些魚或者河鮮和海鮮,而他娘子給別人當短工採摘蔬果,難免吃上一些,這吃食相剋,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原來是這樣,”張郎中扶着鬍鬚連連點頭,“我只是知道柿子吃了之後不要吃太多的魚,不然肯定會肚痛難忍。”
“也是同樣的道理,”沈如玉十分贊同,又補充道,“不僅僅是柿子,還有其他蔬果,比如冬天的橘子和夏天的紅果子,都不可和魚蝦等物混同食用過量。”
紅果子就是番茄,是這夏季最鮮甜的果蔬,營養不僅好,而且還止渴生津,令人垂涎。
“哎……”見沈如玉擺脫了魚販子的訛詐,張郎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拈着鬍鬚,頗爲感慨,“我就不知道舊東家是怎麼想的,爲啥要將這個爛攤子丟給你呢?既然做錯了事情那就要拿出氣魄出來,東家,你說是不是?”
沈如玉只笑不語,原來張郎中也看得透徹了,她不想過多評論魯堅和鳳娘是如何處世爲人的,而是打起精神,應對有可能出現的更多的訛詐。
不好的預感很快就應驗了,而且來的人比沈如玉想得還要多。
要是一一翻着藥冊進行對比的話,還得話不少口水去應付,與其這般費神勞力,不如更直接的辦法。
沈如玉和張郎中一人一張桌子,將分別而站的男女一一進行診脈。
結果到了最後,都是一些小病小痛,和假藥一事根本毫無關係可言。
問詢診斷之後,沈如玉都會把他們的病因說出來,若是有需要的直接從藥櫃上拿了藥,不收分毫銀兩。
忙活了一天,纔將這些人都送走。
胖姑將已經熱了好幾遍的麪條送了上來,“小娘子,累了一天了,趕緊吃點東西。”
面已經糊了,裡頭的青菜也已經又黃又爛,吃進嘴裡,口感極差。
可沈如玉沒挑剔就下手了。
胖姑見了一臉樂可可地笑,“我現在終於知道爲啥鳳娘要將這爛攤子丟給你了,玉娘。”
沈如玉一愣怔之後,繼續吃着碗裡的麪條,想起鳳娘這麼對待自己,心裡頭多少有些難受。
“哎……”胖姑嘆了一口氣回廚房了。
沈如玉眼中的淚水這才滑落了下來,按着說來,鳳娘是自己穿越過來後的最要好的一個女人,自己全心全意對待,沒有想到得了這麼一個不堪的下場。
“小娘子,你別哭,有什麼不痛快的,和小老頭說說,”不遠處的張郎中看着沈如玉默默地擦着眼淚,便心生了憐惜。
沈如玉胡亂地抹了眼淚,擡頭笑着有些勉強,“張老,我沒事。”
鳳娘把藥鋪給她,看似補償了她,可是情分不在了。
“你這孩子啊……”張郎中感嘆地搖頭長嘆,“要我說呢,你大可不管這藥鋪,何必留下來受委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