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生聞言,俊龐便蒙上了一絲不明的晦澀,“怎的,你是顧念着那些東西,連命都不要了?”
“我……我沒那個意思,我只是……”胖姑說着說着便沒了聲音,老是拿眼睛瞅楊天生,生怕他惱怒了朝她發飆。
楊天生沉沉地嘆息了一下,眉頭之間夾出一個‘川’字,微微拽緊的拳頭輕叩的桌面,像是在思考着什麼,沉寂了一下,才說道,“你愣是想回去,我也拿你沒有辦法,畢竟腿兒長在你的身上,但是有句話,我還是要和你說清楚,且不說官家的人去查案,這要是碰上盜賊的話,下一個沒命的人興許就是你了。”
胖姑爲之一驚,結結巴巴地反問道,“不……不會吧,你別嚇唬我?”
“我嚇唬你?”楊天生嘴角一勾,露出些許不削,“盜賊來酒肆應該不下兩次了吧?你可是廚娘,他們只要看到你便能認出你來,你覺得自己還會安全嗎?”
胖姑眼睛一翻,不滿地嘀咕,“你咋什麼都知道啊?”
楊天生繃緊的嘴角垂了下來,語氣緩和許多,“胖姑,你甭管我怎麼知道的?現在你除了藏起來,相當於走投無路了,要是案子再沒有眉目的話,他們極有可能找上你,明白嗎?”
胖姑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這說明楊天生說對了。
沈如玉不禁納悶了,楊天生好像知道了一些不歸仵作管的事情。
“我言至於此,胖姑你自己掂量着辦吧,”楊天生說完,起身走到門口,打開門後,眸光冷冷地打在了胖姑的身上。
胖姑絞着袖口,磨蹭了好一會兒才邁開步子,走出後還回頭望了一眼。
楊天生則是面無表情地關上了門,折身時,順手攬過沈如玉的肩頭進去了。
趁着楊元寶還纏着楊天餘玩耍,沈如玉推着楊天生坐下,想將今晚的事情好好疏理一下,可還沒張嘴,便被楊天生拉入了懷裡,問道,“想知道些什麼,說吧。”
“你咋知道我有事情問你?”沈如玉擔心外頭的人撞進來便從楊天生的腿上站了起來,笑盈盈地在他對面坐下了。
楊天生挑了挑眉,嘴角滿是戲謔,“你那小臉能藏得住什麼?”
有這麼明顯嗎?在楊天生目光灼灼下,沈如玉撫上發燙的臉頰,嗔道,“那你倒是說說,我想知道什麼事情。”
“玉娘啊……”楊天生握着她的另外一隻手,一聲感嘆,擡眸時,那其中的清亮猶如星辰的光芒,“昨個兒你提醒我說,血氣旺盛則血脈暢通,我回去後重新檢查了六指掌櫃的身體,發現他的肚子很硬,好像是石頭……”
“石頭?”沈如玉難以相信一個人吃下石頭會是個樣子,“不大可能吧?”
“你聽我說完,”楊天生頓了一下,接着說道,“我和你想的一樣,好端端的一個人不可能吃石頭的,然後我便藉口去酒肆看血跡的顏色,叫了李雲鶴重新回去,你猜我去後院看到了啥?”
後院?人不是倒在櫃檯後面的嗎?怎麼會跑到後院去了呢?
“後院是六指掌櫃的臥房,李雲鶴去找線索的時候,我順道跟着看了一眼,發現裡面都被翻得亂七八糟,所有的箱子都被刀砍破了,”楊天生越說越興奮,雙眼泛着精光,好像那些事情就發生在他的眼前一眼,“我猜想一定是那盜賊找值錢的東西,可是爲什麼獨獨只找了酒肆,不去對門的客棧呢,按理說,客棧的掌櫃銀子更多,不是嗎?”
沈如玉聽了,不得不承認楊天生分析得很正確,而他憋了那麼久,就是沒有想到怎麼和衙門裡說這件事情。
他一個仵作,只管着驗屍的事情,而分析案情則是李雲鶴等捕快的事情。
“玉娘,你說,我該怎麼和縣令老爺說爲好?”
楊天生操心得果然是這件事情。
要是一個說不好,確實會越了規矩,搶了捕快的功勞。
楊天生對李雲鶴有救命之恩,許是不會計較什麼,可頂頭還有個捕頭呢。
“這可得好好想想,”沈如玉起身後在不算寬敞的後堂走了兩個來回,結合胖姑做的說的,不禁靈光一現,“天生,我問你,你可知道了六指掌櫃的真正死因?”
“吞金而亡!”
沈如玉的步伐一頓,側眸望了過來,被楊天生眼中的堅定和自信折服了。
她的男人認真起來,周身散發出一股難以名狀的氣質,說不清道不明。
“咋啦,我說錯了?”楊天生因爲沈如玉的一言不發而緊張,“我想了好久,除了這個原因之外,沒其他的了。”
“坐,在於我說得詳細一點,”沈如玉不動聲色地走回去,先坐下了,楊天生說的話已經在她的腦海裡形成一個真實的畫面,可是斷案之事,怎可憑此臆想。
楊天生抿了抿緋脣,雙手壓着桌面,微微傾着身子,油燈散發出來的光芒在他的臉上搖曳出一層晃動的陰影,使得他的眼神之中散發出一絲難以捉摸的光彩,“六指掌櫃去山中尋找蘑菇,意外發現盜賊藏匿金子的地方,偷了之後被發現,盜賊下山去酒肆尋找金子……
……可翻找了任何可以尋找的地方都沒有找到,而六指掌櫃吞了金子以後以爲能瞞天過海,誰知道自己先死了,盜賊找不到金子,便在他胸口戳了幾刀泄憤,這便是爲什麼身上有傷而流血不多的原因,再有,胖姑八成也知道這事兒,所以剛纔藏匿在酒肆,要尋找金子。”
沈如玉默默地聽完,被楊天生的分析所折服,不得不說,她完全相信他的話,目前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那你怎麼辦?若是這樣說的話,在縣老爺面前是立了功,可要是惱了那些同僚,你這仵作往後的日子可不好過。”
“你說的可不是我擔心的嘛,”楊天生這才重新坐了下來,擰了擰眉,頗爲疲倦,“要是以前獨自一人,我說了也就說了,被人排擠也無所謂,大不了不幹了,可我想繼續幹,幹仵作銀子多,掙了給你用。”
這麼走心的理由,沈如玉接受了,思忖之後,幫着出了法子,“你和縣老爺提議開膛驗屍,取出金子之後,將上面的印刻給縣令老爺看,隨性一點便可,縣令看到之後第一個反應回去照着印刻找主人,接下去的事情便順理成章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