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爲天渾身香氣四溢,與香神所帶檀香不同,他的香味是面香、油香、烤肉香和炸肉香。
就像他把自己整個人給烹飪了……
但這香味很厲害,味道瀰漫全身各處,便成爲無處不在的罡氣。
七把劍先後刺入,竟有火花蕩漾。
食爲天前行的姿勢在遭到劍擊後忍不住停頓下來,他驚駭的看向王七麟道:“八品境?九品境?你修爲進展怎麼如此快?”
不等王七麟裝逼,他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我明白了,你那娘子果然有通天之能!”
他想起了當初被綏綏娘子攔截下時候說的話,她說‘王大人也只是六品境的身手,尚沒有突破至先天,那奴家哪有興趣和精力幫別人去突破到先天’。
這番話說的很傲氣,他迄今記憶猶新。
一直以來他覺得那娘們是在吹牛逼,現在一看王七麟的修爲他才知道,那娘們應該是真的牛逼。
他又想起綏綏娘子當時說的另一句話,‘等到王大人有朝一日破後天境進先天境,或許奴家會有精力去幫你破境’。
這番話讓他陷入遐想。
這一天,好像還真有希望到來……
於是他對王七麟態度好了一條街:“喲,王大人?哎呀哎呀,剛纔一時沒認出你來呀。是在下孟浪了,竟然沒有與王大人打好招呼,實在是抱歉。”
他前後態度的轉換很是生硬,就跟整個人對摺了一下似的。
王七麟狐疑的看着他問道:“你是在嘲諷我?”
食爲天急忙擺手:“王大人這是什麼話?咱們可是舊交老友,此次異地相逢,乃是人生四大喜呀!”
“他鄉遇故知!”胖五一搶着開口說話。
青鳧是駿馬形態,大半夜的他突然開口,搞的街頭氛圍頗有些陰森。
食爲天卻很高興,笑道:“不錯,他鄉遇故知,正所謂山川異域,日月同天,王大人,好久不見,距離咱們上次相見已經是一年時間啦,時間過的真快。”
王七麟搞不懂這貨的腦回路怎麼回事,本來雙方都要兵戎相見了,他怎麼突然開始跪舔自己?
是的,現在食爲天的樣子就是一條舔狗。
八喵舔九六的時候也是這樣。
他懷疑的看向黃君子,難道這就是近徐大者騷、近黃君子者傻?
黃君子無辜的眨眨眼。
他不知道王七麟這是看什麼,就是感覺他的眼光讓人不太舒服。
食爲天繼續熱情洋溢的跟他拉關係:“天色已晚,月上柳梢頭了,是吃夜宵的好時候。”
“王大人,你們這次來邊塞之地,是不是已經有些日子沒有吃到老家的飯菜了?不如這樣,你們瞭解我廚藝的,咱們出城去外面吃點喝點?”
他又解釋了一下:“王大人有所不知,這城裡頭現在全是官兵,晚上不讓起火,所以不適合在城裡開竈……”
“別說這些沒用的。”王七麟打斷他的話,“你們到底怎麼回事?還有阿黃,你剛纔那話沒頭沒尾的什麼意思?”
黃君子翻着白眼說道:“我那不是沒頭沒尾,而是我也不知道頭尾,只是有人這麼跟我說了而已,總之七爺你聽我一句勸,趕緊走人吧,這太平關不待也罷!”
王七麟習慣性皺起眉頭。
黃君子看到他沉默下來便說道:“總之一句話,不聽好人言,吃虧在眼前。七爺我話不多說了,時間緊急,我們要先走了。”
“剛來就要走?留下玩玩嘛。”徐大張開手臂攔住他。
吞口忽然說道:“徐爺這話好像哪裡不對勁。”
白猿公用劍尖剔着牙說道:“烏漆嘛黑的大半夜裡,月黑風高,然後一條大漢攔住一個小夥子說出這麼一句話,他能對勁就見鬼嘍!”
幾個耂渋贔嘿嘿笑,對視一眼以曖昧的眼神看黃君子。
黃君子氣的罵道:“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你們留在這裡等死吧,本公子不作陪了!”
他一跺腳準備施展土遁跑路,結果沉一壞笑着說:“你們瞧你們瞧,他還跺腳呢!阿黃,你現在怎麼跟個小娘們似的?”
憨二看不下去了,喝道:“有什麼事你們衝我來,別爲難我家公子爺!”
黃君子對他招手:“別跟他們廢話,老二,跟我走!”
憨二卻猶豫了。
他遲疑的說道:“公子爺,你先自己走吧,我得跟七爺他們在一起。”
黃君子難以置信的看向他,道:“一僕不侍二主,好女不侍二夫,二子,你變了!”
王七麟好笑的說道:“阿黃你今晚怎麼回事?這順口溜一套一套的,怎麼了,你要考狀元啊?”
黃君子摸了摸鼻子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也——本公子的意思是,咱們從長安城分離已經有些日子,你以爲我天天瞎混麼?我在看書學習呢,不斷學習!”
他似乎還有話要說,但說到這裡又趕緊閉上了嘴巴。
這種說話說半截的感覺很操蛋,王七麟懶得去理睬他了,擺擺手道:“行了行了,你要走你滾蛋吧,反正我不走。”
憨二湊上來解釋道:“我也不走,公子爺你別誤會,我不是叛逃了,而是我得跟着七爺學本事,操船的本事!”
“操船?”黃君子愣了愣,“這麼喪心病狂?那你應該找徐爺學吧?七爺一本正經的還能幹這事?”
“是操練船隻。”食爲天給他解釋了一句。
黃君子尷尬了,他擺手道:“對不住對不住,本公子自小生活在塞外,還真不知道水上有這樣的術語。”
“另外二子你學什麼操船?我都與你說了,別管邏碌皇帝封的官,再說他把你封了個什麼玩意兒來着?”
“大蒙古國海軍總司令。”王七麟忍不住的笑,他沒記住邏碌皇帝給憨二封的官職名稱,只記得是這麼類似的一個東西。
扯犢子到能把犢子腸頭扯出來的鬼玩意兒!
憨二還認真的跟他解釋:“七爺你說錯了,不是大蒙古國海軍總司令,蒙古汗國北水師元帥,另外還有一個蒙古汗國南水師元帥。”
王七麟說道:“明白了,那你就相當於是大蒙古國遠洋艦隊司令!”
憨二搖搖頭說道:“我聽不懂你的話,但我是……”
“行了別廢話。”黃君子更加不耐,“你想想看,蒙古汗國北方有什麼水師?”
憨二倔強的說道:“這我不管,既然我現在官封水師元帥,那我便要對得起這份官職!”
“我這一輩子,最恨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吏,我曾經發過誓,若是有朝一日我爲官,那我一定會恪盡職守,一定會對得起天下百姓的期盼!”
食爲天說道:“七爺,看起來大家許久未見,這次相逢都分外激動,聊的很熱切呀,這樣,不如我家公子做東,咱們出城找個地方由我一展廚藝,大傢伙好好喝點?”
“好啊好啊。”白猿公高興的點頭。
王七麟說道:“好個屁,咱們還有要務在身呢。算了,阿黃,你要走你們走吧,以後咱們還是少見面爲好,畢竟咱們各爲其主,私下裡接洽不是好事。”
黃君子抱拳說道:“行吧,七爺,江湖不遠,咱們日後再見。”
他和食爲天凌空而起,卻見夜空之中陡然大亮!
無盡飛火嗖然而至!
食爲天厲喝道:“九陽飛火,是唐門哪位高人到了?”
飛火是火箭,但全是短箭,它們數量極多,放出之後鋪天蓋地的出現,就像夜色突然着火。
這一波火箭是不分敵我的,也有一些落向了王七麟等人方向。
王七麟正要出劍,吞口跳起來叫道:“七爺且慢,讓我來!”
接着響亮的狗吠聲出現了!
“汪汪汪!”
狗吠聲帶有氣浪,在夜空之中呼嘯而去,如同帶起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
這張聲網沒有很強殺傷力,如果是噴到武道高手身上毫無作用,可是對於這種箭雨卻有天然的剋制優勢。
犬吠聲撲天起,火箭被帶的倒飛起來,像是夜裡出現了一片煙火。
附近民宅裡頭有不少人冒頭往外看,驚呼聲也是此起彼伏的出現。
食爲天帶着黃君子落下,面色凝重:“公子,咱們落入陷阱裡頭了。”
黃君子絕望的看向王七麟叫道:“你看到沒有?本公子就跟你說過了,這太平關現在已經是一個大陷阱了!”
王七麟不語。
四周民房上方傳來破空聲,遙遙不斷的有人從遠處出現,又趕了過來。
他們共同構成了一張網,一張大網。
現在有人收網了。
徐大湊到他身邊低聲問道:“七爺,這是怎麼回事?這都算是什麼事?”
王七麟搖搖頭。
他也有些滿頭霧水。
邊軍驚動。
如今畢竟是戰時,太平關內的兵將又是精銳,他們反應極快,鼓樓高處有沉悶卻響亮的鼓聲隆隆起,鼓聲響徹四方,四方都有軍隊響應。
反應最快的是輕騎兵,馬蹄聲幾乎是接着鼓聲而起,從南北兩個方向往王七麟等人所在匯合。
白猿公一把抽出劍來,他將劍鞘扔掉,臉上露出獰笑:“七爺,看來有人做局對付咱們吶,嘿嘿,今夜恐怕要血流成河!”
騎兵們趕到,一名飛來的老頭迎向他們喝道:“誰是帶兵的?出來,我們有聖旨!”
聲音尖銳,比樓上戰鼓還要響亮,奔馳的駿馬紛紛擡腿嘶鳴,像是受到了刺激性驚嚇。
謝蛤蟆聽到這聲音便淡淡的說道:“無量天尊,太監。”
騎兵們聽清了老人的話,立馬有一名頭戴銅盔的壯漢縱馬而出:“本將乃是太平關騎兵軍殄虜校尉,爾是何人?可有憑證?”
老頭飛身而去,騎兵們大驚紛紛揮舞馬刀迎上。
但老頭速度快的驚人,他們所看到的是虛影,等到馬刀劈上,他已經出現在殄虜校尉身邊並將一卷聖旨遞給他。
殄虜校尉打開聖旨,只掃了一眼急忙下馬半跪:“末將趙耀文見過……”
“不必廢話,這裡沒有你們的事,你帶弟兄們離去便是,另外去告知段將軍,讓他立起全軍,拱衛關城,但是要大開城門!”另一個高站在樹頂上的人用陰柔的腔調說道。
王七麟拄着妖刀說道:“看來黃泉監已經把太平關給摸透了。”
殄虜校尉帶兵迅速離開。
又有一支火箭帶着刺耳的鳴鏑聲飛起。
隨着這火箭升空,鼓樓傳向四方的戰鼓聲陡然變幻了節奏。
更急促,更響亮。
軍營大帳中火光沖天而起,枕戈待旦的軍士們紛紛歸隊準備作戰。
食爲天給黃君子使了個眼色,黃君子又跺了跺腳。
他的身影眼看要鑽入地裡,卻被食爲天一把給撈了上來。
黃君子吃驚:“你要……”
“他要救你。”王七麟打斷他的話。
黃君子修爲還是差一些,他沒有發現異常,而王七麟卻在他要遁地的時候發現四周有冰冷的氣息從地下透來,彷彿是地下埋上了一層冰。
實際上現在地下就是有一層冰,食爲天揮手掃開一片土地,碎冰帶着寒氣飛騰。
圍上來的人逐漸增多,許多人是小商販和尋常百姓打扮。
顯然,黃泉監已經把這裡給滲透了。
謝蛤蟆猛的看向黃君子問道:“無量天尊,你真的是黃無慾之子?”
黃君子苦笑道:“弟子!”
王七麟搖頭道:“一定不只是弟子這麼簡單,否則黃泉監不至於費這麼大的勁來抓你。”
有人笑着飛出來,落到了地上向他們走來:“王大人,你好呀。”
王七麟向對方拱手,這是一張陌生面孔,對方身材高大肥胖,看起來很是笨拙,臉上則帶着一團和氣的笑容,很像鄉下的土財主。
他不敢小看對方,便客氣的說道:“不知道閣下又是哪位大人?”
胖子笑着擺手:“哎呀呀,咱家可算不上什麼大人,咱家就是個奴才罷了,是給人辦事的奴才。”
“不過咱家的主子卻是一位頂天的大人,乃是當今陛下!”
王七麟看着他,知道他肯定有話說。
果然,胖子又說道:“王大人,你面前這位長得挺醜的公子哥是什麼人你應當清楚,所以你深夜在這裡與他相見,這是什麼道理?”
王七麟不卑不亢的說道:“對不住,我不清楚他的身份,就是半夜在這裡遇上了而已。”
胖公公哈哈大笑:“王大人,都到了這般境地你還要掙扎麼?即使你巧舌如簧、口燦蓮花,也改變不了你們倆相識的事實。”
這時候又有一個青年縱身飛下。
青年頭髮雪白,皮膚也慘白,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寒氣。
他冷冷的說道:“老蠻你廢話這麼多作甚?趕緊拿下他們,去給萬公公交差。”
沉一一聽這話惱了。
他一步向前喝道:“你是吃了徐大的屎打哈欠,口氣挺厲害呀,阿彌陀佛,你們要……”
馬明上來將他往回拖。
老蠻笑嘻嘻的說道:“王大人,如果你不知道你前面這人的身份,那在下給你介紹一下,他是前朝餘孽,是韃子裡的官兒,叫做中書令。”
黃君子冷冷的說道:“信口雌黃,含血噴人。”
聽到這話老蠻笑容更燦爛了:“怎麼了,黃公子,你還準備抵賴呢?”
黃君子說道:“是我的,我不推辭;不是我的,我也不接受。這樣何來抵賴一說?”
“你說我是黃公子,那我確實是,可你說我是什麼韃子的中書令?啊呸,我纔不是!”
憨二眨眨眼想說話,食爲天又拉走他。
老蠻看到黃君子的話說的斬釘截鐵,一時有些好笑:“你說不是就不是?”
黃君子面無表情的說道:“難道你說是就是?不錯,韃子的皇帝曾經想要賜我官職爲中書令,但本公子誓死不受,所以被他軟禁,前些日子才逃出來。”
老蠻一下子愣住了。
冰塊青年則冷笑一聲:“真會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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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君子道:“你愛信不信,總之本公子雖然生在草原、長在草原,但本公子不是蒙古人!”
冰塊青年說道:“管你是不是,總之我們今夜要拿下你,所以你是老老實實被我們拿下還是要被我們收拾一番再被拿下?”
老蠻攔住他說道:“鶴公且慢,王七麟,你要不要拿下這個姓黃的?”
王七麟皺眉道:“我爲什麼要拿下他?”
老蠻說道:“因爲這是聖旨,是陛下的旨意!”
王七麟面色一肅,上前說道:“聽天監金將王七麟面見聖旨,請公公頒讀聖旨!”
老蠻臉上的笑意又凝滯了。
見此徐大沖上兩步叫道:“你竟敢假傳聖旨?這是你孃的滅門重罪!”
老蠻說道:“徐大人莫要激動,咱家可不敢假傳聖旨,不過咱家確實沒有聖旨傍身,因爲陛下給咱家的是口諭,是聖諭!”
王七麟身後幾個人紛紛笑了起來。
鶴公冷着臉說道:“你們笑什麼?”
“一張嘴撇開,真是天下我有。”徐大不屑的說道,“我們都不認識你們,你們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冒出來就要號令我們觀風衛,還真是大言不慚!”
老蠻正要說什麼,鶴公嘴角一挑、詭異一笑:“算了,既然你們不聽聖諭,那就將你們一起拿下,到時候交由陛下發落便是!”
他的身影化作三道,以流星趕月的姿態逼向王七麟:
“萬公公曾經說我不是你的對手,我倒要看看你多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