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道空洞很是神奇,井水竟然流不進來。
王七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地方,他揮劍在白骨牆壁上橫切了兩道,將它裡頭給破壞一番,這才帶上井木犴回到井道遊了出去。
井口四周圍着一圈人,謝蛤蟆坐在井口閉眼誦讀道經,正月初一的風吹過,他的長髮與衣衫盡皆飄蕩,仙風道骨形象清晰。
村民們敬畏的看着他,不敢高聲語,只敢咬耳朵:
“這道爺真是高人,你看他也不怕腚冷,大冬天裡就那麼坐在井口上。”
“絕對有修爲,我二舅姥爺以前也老喜歡坐着,結果後來長痔瘻了,道爺應該沒長。”
“道爺長沒長,咱也不知道呀。”
水花濺起,王七麟踢着井壁騰空而起,甩手扔出去就是一具屍首。
他的衣衫已經溼透了,但他運行陰陽大道神功,至陽至剛的太陽真氣噴涌而出,簡直就是人形烘乾機,渾身水汽蒸騰,衣衫迅速被蒸乾。
老百姓可不知道他的神通,衆人看到他帶着一身白氣飛出來還以爲他已經熟了……
謝蛤蟆長袖飛出將屍首給捲了起來,他看了一眼問道:“無量天尊,是他在搗鬼?”
王七麟說道:“不錯,他好像是井木犴。”
這身份讓謝蛤蟆也是略微一驚:“井木犴?你怎麼知道的?”
王七麟回身將徐大給從井裡拖出來,徐大展示出井木犴那一疊印章紙,謝蛤蟆看後點頭道:“確實是井木犴的標記,另外他有什麼神通?”
“他的神通很古怪,”王七麟琢磨了一下說道,“他能不斷放出網罩一樣的殺氣,還能御水,並且有一個分身似的東西,阿酒便是被他分身給控制了。”
胖五一說道:“他確實能御水,還好他分身沒有這樣本領,否則咱們當初下井道時候被他給偷襲了那得多麼麻煩?七爺可不擅長水戰。”
謝蛤蟆聽過兩人的話後欣然點頭:“無量天尊,這確實是井木犴。”
“井木犴爲南方朱雀第一宿,天上星羣狀如網,他所施展的神通叫做天網殺機,殺氣外放,如一張迎頭之網,能將人分成上千碎塊。”
“再者井木犴雖然屬木,卻是形爲無底之深水,故井宿多兇、多能御水。”
介紹過之後他又感慨了一句:“井宿值日事無通,凶多吉少有殺災,一切所求皆不利,錢財耗散百災非。”
王七麟問道:“我們下井之後,這村裡沒有什麼反常嗎?”
謝蛤蟆搖頭:“一切正常,毫無反常。”
王七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這村子外的餓虎山之兇殺局就是井木犴所爲,阿酒所謂的託夢或許不是託夢,而是被他的分身給控制了。”
大漢鄭大滿小心翼翼的問道:“那諸位大人,我們村裡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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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王七麟想要回避的話題。
二十八宿着實兇殘,爲了製造恐慌逼迫百姓們去挖開餓虎山,井木犴恐怕在偷走孩童後第一時間就將他們給迫害了。
他只能委婉的對鄭大滿說道:“對不住,人力有時盡,不過我們已經爲村裡的孩子們報仇了。”
好幾個哭聲一下子響了起來。
鄭大滿頓時頹然。
他指向村外的土山問道:“那敢問諸位大人,我們外頭這山到底什麼情況,我們又該怎麼去做呢?”
王七麟看向謝蛤蟆。
這得靠老道士了。
謝蛤蟆不負所托,他正色說道:“無量天尊,這山上山下的草木泥土都暫時不要動它,後面聽天監會來山上修一座廟,你們每逢初一十五多去廟裡祭奠一番便是。”
鄭大滿問道:“是將我們村裡那座廟……”
“那座廟不要動。”王七麟和謝蛤蟆異口同聲的說道。
連線莊子裡頭這座廟供奉的是酸、苦、甘、辛、鹹五方精靈,它們已經匯聚香火修爲有成,以至於煉化出了一方化外天地。
在王七麟收拾了藏身其中的刑天祭一夥人後,聽天監後續派人來將這方化外天地給封印起來。
王七麟不知道聽天監是怎麼操作的,但總之別動這座五先生廟爲妙。
謝蛤蟆感嘆道:“可惜咱們沒辦法聯繫上孝獅尊者,否則將它的孝義廟改遷於這山上最好不過,孝義廟可以用來鎮壓餓虎山之精。”
他給王七麟等人介紹,餓虎山精多煞氣,這股煞氣是能害人的。
所以要對付它,就得想辦法去鎮壓住這股煞氣,然後將之分解消弭。
尋常廟宇日夜接受信徒香火能夠化解煞氣,而孝義廟在這方面最是蠻橫,它能鎮殺白虎,自然更能鎮住這等尋常山精餓虎。
等到山精煞氣消失,那這座山就與尋常土山沒有多大區別了,到時候村裡可以隨便處理土山,是要將它剷掉還是要挖土去填充荒地建起新農田都沒問題。
鄭大滿聽後又問道:“敢問大人,我們怎麼能知道這山的煞氣有沒有被消解掉?”
謝蛤蟆撫須道:“很簡單,山精是以百鬼怨氣而激出,不合天道,等它所帶煞氣消弭,老天爺會來收拾它。”
“等到什麼時候有天雷劈在山上,或者有地牛翻身導致此山顛覆,亦或者是天將大雨水衝了山腳,那時候便代表老天爺收拾它了,你們再動手去破開它即可。”
鄭大滿急忙攜帶滿村百姓向他磕頭:“多謝老天師指點迷津,多謝大人們爲民解除疾苦!”
王七麟受之有愧。
未能及早救下那些孩子,他始終覺得心裡不舒服。
爲此他還給村裡人進行了彌補,每一家都得到了一張蜃炭鎮穢符。
西山村的前身曾經發生過不少詭事,新近移民而來的百姓都知道這事。
他們是迫於無奈纔在這裡求生,生存壓力下沒有別的路可走,所以即使知道村子有詭異他們也得承受。
但是如果能有符籙辟邪驅鬼,他們自然會萬分歡喜,這是救命符,更是安心符。
井木犴的屍首很重要,西山村外的土山成餓虎山精也是大事,王七麟給他們一家一戶留下了蜃炭鎮穢符後便帶上這具屍首迴歸平陽府。
此時平陽府內高官們還在上原府沒有回來,王七麟將井木犴的屍首與他身上搜出來的文件一起送入了平陽府驛所,又安排了一名大印帶隊前去考察餓虎山的詳情。
大年初二,武景湛等人返程,這時候他們已經收到王七麟擊斃井木犴的消息,爲此武景湛顧不上歇息,先帶着僕僕風塵來找王七麟道謝。
若不是王七麟敏感的去偵破此案,那井木犴肯定會給平陽府造成大動亂。
這畢竟是二十八宿之一。
王七麟現在已經不把二十八宿看在眼裡了,井木犴也算是個狠角色,結果在他面前只有逃竄的份兒,甚至不敢跟他正面相爭。
當然這也與井木犴兩大神通之一的御水神通被風水魚所剋制有關。
武景湛進門,王七麟得到消息草草收拾一通去接待他。
結果去了客廳後他看到黑豆正抱着個荷包鬼鬼祟祟往四周看,兩顆眼睛是滴溜溜的轉,看到他後轉身就要往桌子底下鑽。
王七麟喝道:“豬谷裡豆,你幹什麼?”
黑豆看清他的樣子後鬆了口氣,說道:“原來是舅舅呀,豆還以爲是孃親來了。”
王七麟問道:“你又闖什麼禍了?”
黑豆急忙擺手:“舅舅,這是污衊呀,豆很乖,乖乖的,沒有闖禍,還給景叔叔拜年啦。”
武景湛含笑點頭:“不錯,黑豆很乖巧很懂事,他的喜話說的也好聽。”
王七麟與他互相拜年,然後狐疑問道:“黑豆,你既然沒有闖禍那幹嘛怕看到你娘?”
黑豆吱吱嗚嗚。
八喵一下子站起來指着他,嘴角一挑露出冷笑:嘿嘿,喵爺就知道你小子沒幹好事!
王七麟用危險的目光打量他。
他嚇得一激靈,說道:“不是不是,豆沒有幹壞事,舅舅,是豆給景叔叔磕頭了,景叔叔給了豆磕頭錢,如果讓娘看到,她會把錢收走的。”
王七麟恍然大悟,王巧娘確實很熱衷於幹這種事。
他問道:“你景叔叔給了你多少喜錢?”
黑豆幸福的捂着荷包說道:“好多呢。”
他又扭頭對武景湛說:“景叔叔最好了,豆謝謝景叔叔,昨天晚上豆做夢了,夢見有神仙給豆送了一荷包的錢,然後今天景叔叔就給豆了,景叔叔就是神仙!”
武景湛莞爾的笑,他伸手摸了摸黑豆的小腦瓜說道:“黑豆小嘴可真甜呀。”
王七麟問道:“豬谷裡豆,你真夢見有神仙給你送了一荷包的錢?”
黑豆鄭重其事的點頭:“大過年的,豆能說謊還是咋地?”
王七麟微微一笑,告訴他一個殘酷的事實:“那你知不知道,夢都是反的!”
黑豆心裡咯噔一下,他看向謝蛤蟆、徐大和武景湛,衆人紛紛點頭。
他惶恐的問道:“那豆夢見了有神仙給了豆一荷包的錢,實際上呢?”
“實際上會有小鬼今天偷你一荷包的錢。”王七麟可憐的看着他說道。
黑豆弱弱的問道:“那這怎麼辦?”
王七麟將他摟在懷裡的荷包給拿走,說道:“爲了防止這錢被小鬼偷走,那舅舅幫你保管吧。”
黑豆抓住荷包叫道:“不行……”
王七麟冷笑道:“舅舅幫你保管這些錢,以後還會給你,一旦讓小鬼偷走這些錢,你不但會丟失錢,還會被你娘揍!”
黑豆無助的鬆開手,他垂頭喪氣走出去,一邊走一邊嘀咕:“夢果然是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