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高懸。
不見星辰。
今夜又冷又黑,王土生板着臉坐在桌子前,挺直腰背努力做出淵渟嶽峙的樣子。
他已經拜江湖高人爲師,只要成爲內門弟子學到掏心書生五成功夫,那他以後就可以去闖蕩江湖爲所欲爲了。
不過闖蕩江湖的時候不能讓人知道自己是跟掏心書生學的功夫,否則會被人追殺的。
此事爲時尚遠,他不急着考慮,他現在考慮的是怎麼能成爲掏心書生的弟子。
競爭壓力,挺大。
小濤等人說說笑笑進屋,各自上了臨時鋪就的板牀繼續說說笑笑。
王土生的表情扭曲了。
他猛的一拍桌子厲聲道:“你們眼裡還有我這個大哥嗎?”
幾個人依然在自顧自的說說笑笑,把他當做空氣人一樣,說笑之後各自上牀睡了起來。
見此王土生的表情扭曲的更厲害了,他也是個聰明人,迅速猜出了真相:
小濤想要謀權篡位,他聯合幾個人要架空自己這個大哥,等他失去大哥地位,他們就會排擠他、趕走他,讓他做不成大師兄!
想明白這點,他一時渾身發冷:天道之路,狹窄如獨木橋,千軍萬馬都在爭搶過橋,但橋就這麼窄,你擠過去了他擠不過去,所以要想成就大道,那就必須得踏着同行人屍體才行!
王土生坐在椅子上,腰背筆挺,不動如山。
桌上燈燭搖晃。
照的他臉忽明忽暗。
照的他背影搖曳不休。
思索一陣,他站起來打開門看向漆黑的夜空,在心裡鄭重的許下大宏願:蒼天開眼,今夜讓殭屍來找到小濤弄了他!
許下這願望的時候他很難過,小濤曾經是他最信賴的兄弟。
他們小時候一起偷瓜、大了一起偷錢,本以爲是一輩子的兄弟,結果只不過一個拜師機會,就讓兩人反目成仇。
帶着淡淡的憂傷,他回到自己牀上。
兄弟關係讓他心裡很亂,一直沒有睡着。
當然同屋有人死命打呼嚕的聲音很響,這也讓他難生睏意。
今夜並不安靜,屋外寒風掃過門窗縫發出淒厲尖銳的嘯聲,如怨婦嗚咽。
這個比喻讓他覺得心裡不舒服,便甩甩頭收回心神。
可是當他收回心神才注意到,真有隱隱約約的嗚咽聲被風席捲到了他們房間裡,這嗚咽聲不是他亂想。
是真實的。
他側耳傾聽。
不是人的嗚咽聲。
像是貓狗在嗚咽,有什麼東西嚇到它們了。
想通這點他也有點被嚇到了,舵場周圍的貓狗膽子都很大,因爲有死孩子就會被扔出去,只消兩三天保證連骨頭都剩不下一根。
這樣來說,貓狗們在怕什麼?
殭屍!
這個想法的出現讓他悚然一驚,但他隨即安慰自己,現在他們幾十號兄弟盤踞在舵場老巢中,更有三殺才高手坐鎮,即使殭屍來了又能怎麼樣?
他剛要安心,一股輕輕的聲音響了起來:“王土生……王土生……”
聲音輕微卻尖銳,像是有東西捏着嗓門在叫他。
他下意識擡頭看去,看到牆角牀上坐起個陰影在朝着他看。
“啊!”王土生下意識慘叫一聲,驚嚇的那陰影連連打哆嗦,也驚醒了剛睡着的幾個潑皮。
他們摸起枕頭下的刀子就跳下牀緊張問道:“殭屍來了嗎?”
人一多王土生的膽子壯了起來,他瞪大眼睛看向牆角牀鋪,看到小濤膽顫心驚的身影。
見此他頓時勃然大怒,跳下牀抓住小濤給他一記老拳:“日你糧,你剛纔嚇唬你爹作甚?”
小濤叫道:“誰嚇唬你了?”
“剛纔不是你叫我?”
“是我叫你,我壓低聲音叫你想一起出去上茅房!”
“日你糧,你上茅房自己去就是了。”
“我自己不敢,我害怕!你是我大哥,所以我想叫着你!”
王土生聞言冷笑:“這時候你想起我是你大哥了?滾蛋,想上茅房自己去,反正老子不去!”
得知鬧了誤會,幾個人罵罵咧咧回到牀上。
小濤沉默了一下,拎起水壺倒了兩碗熱水遞給王土生道:“大哥,最近兄弟對不住你,但你一輩子是我大哥,所以如果兄弟有得罪你的地方,現在沒酒,兄弟以茶代酒向你賠罪。”
王土生陰鷙的看向他,他端起碗喝了下去。
見此王土生想起了兩人一起偷錢的日子,心裡一軟,也喝下了這碗水。
他們各回各牀躺下,過了一會小濤開始吹口哨……
王土生:日你糧!
人有三急,內急第一。
尿來如山崩。
他有點憋不住,只好生氣的穿衣裳。
小濤已經穿好了,打開門低頭哈腰的說道:“大哥您先走。”
王土生憤怒的踢了他一腳,壓抑着怒火說道:“你這個不孝子竟敢算計你爹?”
小濤哭喪着臉說道:“大哥,我也沒辦法,我真害怕,這時候只能指望你……”
“滾!閉嘴!”
一出門口,寒風如刀。
王土生凍得連連打哆嗦,然後猛的一把掐住褲襠:差點!
他一邊縮着腦袋往茅房跑一邊罵道:“你小子真不是個玩意兒,要找人陪着撒尿你找大鵬他們,爲什麼非得找我?”
“還有你小子挺狠啊,爲了逼我有尿意不光陪我喝了一碗水還吹了好一會口哨,你怎麼憋的住?”
小濤怯怯的說道:“我不想撒尿,我想拉粑粑,所以我不怕喝水……”
“你他娘算計你爹算計到頭頂了啊?”王土生忍不住飛起來給他一腳。
天寒地凍,也沒人出來上茅房。
茅房內外黑乎乎的,但能隱約看清一棵老樹的樹枝被吹得連連搖擺。
但很安靜。
安靜的有些怪異。
兩人無暇多想,爭先恐後鑽進去解開腰帶便長舒了口氣:“呼,好爽!”
“嘩嘩譁。”
“卟卟卟!”
王土生忍不住皺起眉頭,他捂着鼻子怒道:“你晚飯吃的是狗屎嗎?怎麼這麼臭?”
小濤訕笑道:“吃得香,拉的臭。”
王土生最後抖了幾下,他麻利的紮上腰帶準備回屋子。
這時候小濤忽然說道:“大哥你有沒有想過,咱們舵場現在哪裡最安全?”
王土生隨口說道:“還能哪裡最安全?當然是師傅身邊最安全。”
小濤搖頭道:“不是,是這個廁所最安全。師傅說過,殭屍怕人的陽氣,你想,咱舵場還有比廁所陽氣更重的地方嗎?所以我覺得待在這裡還挺安全的,起碼比待在屋子裡頭安全,殭屍來了肯定去屋子裡頭殺人!”
這話有些道理,王土生走到廁所門口後捂着鼻子猶豫起來。
“噠、噠、噠!”
一陣輕微的聲音忽然從後頭傳進他耳朵中。
他回頭問道:“你在做什麼?怎麼有噠噠噠的聲音?”
小濤訕笑道:“我在滴答尿珠子,是不是尿珠子砸在樹葉上所以噠噠噠的?”
王土生翻了個白眼道:“真是屁事不少,趕緊拉趕緊走。”
他的聲音落下,又有聲音再起:“噠、噠、噠!”
這聲音變得響亮起來,而且不是從後頭傳來,是從茅房側面傳來,王土生側耳傾聽,感覺這聲音不是尿珠子滴答在樹葉子上的聲音,而是——
有人翹着腳尖走路!
這是鞋尖敲在石板路上的聲音!
王土生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他吞了口唾沫擦亮了火摺子,小心翼翼走出茅房門口。
火摺子被夜風一吹亮起個紅火頭。
他藉着火光壯膽圍着茅房快速轉了一圈,什麼都沒有發現。
噠噠噠的聲音消失了。
夜幕重新迴歸寧靜。
這樣他便鬆了口氣,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孃的,自己嚇唬自己要不得。”
可是他接着意識到,這夜色太寧靜了,靜的有些死寂。
小濤的呼吸聲和拉粑粑的聲音不見了!
他趕緊叫道:“小濤?”
沒有回聲。
他想自己跑回屋子裡,可是回頭一看周邊全是陰沉沉的黑暗。
膽量像月底的荷包一樣乾癟。
他壯着膽子走進茅房,哆哆嗦嗦的舉起火摺子向裡看去。
茅房裡空空蕩蕩。
小濤不見了。
見此他罵道:“狗日的小濤,竟然敢揹着我偷偷逃跑,老子回去一定要乾的你十天半個月起不來牀!”
他以粗話給自己壯膽。
因爲他知道小濤沒有自己回去,第一小濤沒有這膽子,第二小濤即使離開也不可能悄無聲息的離開。
他沒有聽到過小濤的腳步聲。
果然。
“砰!”
一聲悶響,一樣東西從茅房牆角落下。
透過火摺子黯淡的光芒,王土生看到了小濤的衣服和那張死氣沉沉的臉。
一個想法像閃電般出現在他心頭:
他剛纔祈求老天爺開眼讓殭屍來找小濤弄了他,可是他卻忘記了他和小濤同處一室,也沒預料到他和小濤會一起來上廁所。
殭屍找到小濤,也就是找到了他!
驚恐。
驚駭。
驚慌。
他的心神過於震驚恐懼,整個人進入一種微妙狀態,他變得麻木了起來,叫不出聲來了,只能舉起火摺子看向茅房牆壁。
牆頭蹲着一個人,這人長着一張平板臉,看不見鼻子看不見嘴巴,整個臉就是個白平板,不過平板下端有斑駁血跡……
一人一鬼的目光透過火摺子光芒相遇了。
這時候王土生才意識到,自己剛纔沒有尿乾淨……
極致的驚恐終於過去,他扯開嗓子慘叫一聲:“救命!”
牆上的殭屍站起來,直上直下跳到了地上對他伸出雙手。
手指上指甲很長。
像一把把小刀。
王土生竭盡全力哀嚎慘叫,他知道自己死定了。
但是!
一聲爆吼傳來:
“大威天龍!世尊地藏!弟子恭請真武蕩魔大帝!妖魔哪裡跑!”
一張椅子呼嘯着從天而降!
殭屍猛然回頭一巴掌拍在椅子上。
實木椅子頓時散作一團,一塊塊木頭砸在牆壁上,將牆壁砸的轟然倒塌。
餘威如此,真威如何?
三個身影追在後面衝到茅房,一條龍精虎猛的巨人口宣佛號揮月牙鏟砸向殭屍,殭屍揮拳。
二者相撞發出鐵器交接一般的火星,接着一名道士沖天而起在空中甩出一張符籙:“太上說玄天大聖真武本傳神!垂訓以格人非,捐資以成人美,給貧道破!”
符籙燃燒化作一張火網落下。
殭屍一無所懼打退和尚飛天與空中的道士一邊飛一邊交手,一人一殭屍噼裡啪啦一陣狠造,整個舵場都能聽到拳拳到肉的轟鳴聲。
道士逼的殭屍落地,又有一名老書生揮爪殺到。
他雙手做鷹爪狀掃向殭屍,微弱的月華之下,幾十道爪印封鎖了殭屍來路與退路,像一張網將它包裹起來。
殭屍不敵躲避,爪印打空打在牆壁上樹上,頓時牆壁倒塌、樹木倒下,王土生驚呆了眼。
天威煌煌!
三人追着殭屍一陣打,他們展開混戰,出手越來越快,殭屍時而飛起、時而遁地,神出鬼沒但總是脫離不了三人包圍圈。
他們戰局所及之處,任何障礙物都被打碎打飛,屋子轟隆隆的響,一間接一間的倒塌。
當然,三人住宿的屋子也被打得倒塌了,屋子裡用來竊聽的銅蓮花被砸扁了。
殭屍最終不敵,它張開雙手硬捱了金剛僧人的一記斷頭鏟,拍開斷頭鏟後藉着這股反震力道騰空倒飛,身影連閃,竟然徑直飛走。
一羣縣城裡的潑皮混子哪見過這場面,大傢伙紛紛跑出來看熱鬧,看的一個個膽顫心驚,目瞪口呆!
王七麟抓起一把飛刀甩出去,但殭屍已經飛走了。
見此他憤怒一腳踢飛一塊磨盤,吼道:“竟然是個飛僵,小瞧它了!”
聽到這話有人當場委頓倒地:“飛僵?老天爺?飛僵?!怎麼會有飛僵?”
王七麟快步衝到師爺跟前抓住他問道:“你們怎麼會招惹到飛僵?你們這裡藏了什麼人或者什麼東西?爲什麼會有飛僵上門?”
師爺嚇炸了,叫道:“大師傅息怒,在下也不知道!”
一個漢子大叫道:“這是炮仗,炮仗又出現了,他被打死了!”
一處倒塌的房屋下露出半個身子,有人舉着火把照過去,照出一張慘白的臉。
謝蛤蟆冷冷的說道:“這個殭屍是小東西,它是隨着飛僵來的,被在下發現後便一爪送它上了西天。”
王七麟厲聲道:“這種小殭屍沒什麼可怕的,可怕的是逃跑的那飛僵,那飛僵什麼來頭?”
一行人互相對視,全傻眼了。
王土生連滾帶爬的跑過來對師爺說道:“師爺你行行好說實話,那飛僵怎麼回事?”
師爺懵了:“我不知道、真不知道,或許舵主知道,咱們分舵的秘密,只有舵主才清楚!”
“那舵主呢?”王七麟問道。
師爺無奈的說道:“我們舵主被抓了,被聽天監給抓了?”
王七麟皺眉道:“什麼?怎麼又跟聽天監扯上關係了?”
師爺說道:“我也不知道啊,可他就是被聽天監抓了,已經被抓好幾天了。”
“大師傅你有所不知,我家舵場的客棧都在縣城外頭,因爲縣城裡頭的客棧飯館生意都讓武氏給佔了,我們只能去外頭荒郊野地的路口蓋客棧。”
“然後這幾天不是鬧雪災嗎?來往車把式多,外頭客棧生意紅火,我家舵主就去這些客棧裡頭坐鎮,看看能不能宰幾個肥羊。另外我們還被人偷了幾個,咳咳,咳咳。”
“那個前幾天不知道怎麼回事,聽天監的鐵尉帶人去了一間客棧,說是我家舵主殺了他妻弟,把他給抓了起來!”
王七麟忍不住倒吸涼氣。
這劇情,怎麼越聽越熟悉?
徐大瘋狂給他使眼色,拼命暗示。
王七麟冷靜的回憶了一下,師爺所說的客棧應該就是‘歇歇腳’,他當時抓了客棧掌櫃的,但並沒有問原因,也沒有過多摻和那案件,畢竟與鬼神無關,他們聽天監不能把手伸得太長。
沒想到誤打誤撞……
這讓他又鬱悶起來。
早知道下九門在本地的分舵主已經被抓了,那他還小心個屁,直接派人將這分舵全給挑了就是!
但事已至此,自己約的炮,哭着也要打完。
他問師爺道:“你們舵主犯了什麼事,竟然讓聽天監給抓了?他御鬼傷人來着?”
師爺說道:“說來你不信,我家舵主曾經找了個神棍四處騙錢,結果他妻弟也信了這神棍的本領,竟然花費巨資跟他買了個轉運符,最終事情東窗事發,他妻弟去找他麻煩,他不小心將他妻弟給捏死了。”
“結果,這事讓聽天監給碰上了,唉,真是倒黴!”
王七麟點點頭道:“他確實夠倒黴的,那現在分舵裡頭你來當家?”
師爺苦笑道:“只能是我當家。”
王七麟說道:“那明天天亮後,你趕緊發動你們的人把舵場仔細搜索一通,裡面一定有東西在吸引着飛僵。”
師爺無奈道:“大師傅,我不瞞您,據我所知我們這裡真沒有什麼能吸引飛僵這等大凶的東西。”
“未必是東西,有可能是孩童,”謝蛤蟆沉聲道,“飛僵喜歡吸食孩童氣息,你們這裡若有許多孩童或者生機盎然的東西,或許也能吸引到它。”
有幾個人臉色變了。
王七麟說道:“行了,先不說了,天色很深了,大傢伙可以先睡覺,那飛僵被我們兄弟所傷,它今夜不會回來的。”
衆人知道飛僵的厲害,得知三人能傷到飛僵大爲震驚,紛紛狂舔三人。
這讓徐大很失望,他偷偷說道:“可惜道爺的痔瘻治好了,要不然讓這些人狂舔一通,道爺一定很舒服。”
謝蛤蟆狐疑:“你怎麼知道道爺我有痔瘻而且還治好了?”
徐大呆住了,他囁嚅道:“我說我是猜的,你信不信?”
王七麟警惕的說道:“好啊,你個變態,竟然偷看人家洗澡?”
“我沒有!”
“那你偷看人家上廁所!這更變態了!”
徐大氣的扭頭就走。
向來都是大爺將屎盆子扣別人頭上,如今竟然被別人扣了屎盆子!
世道變壞了!
聽天監裡有壞人!
第二天等三人歇息好了出門,師爺等候在門口給三人奉茶。
謝蛤蟆說道:“師爺你客氣啦,昨夜我們趕走那飛僵只是舉手之勞,我們借住在你們這裡,這也算是理所應當的事。”
師爺陪笑道:“大師傅高風亮節,在下佩服不已。但這次上門是有別的事要請求三位大師傅幫忙。”
徐大警惕的說道:“不會是去聽天監劫獄吧?這種事貧僧可不幹第二次!”
師爺一怔,隨即明白他們是爲了什麼而需要避難。
這讓他心裡肅然起敬,什麼是絕世兇徒?這纔是絕世兇徒!
他們一夥人在縣城裡頭偷個東西搶個人劫個色拐個孩子,這不過是小兒科!
心思急轉,他口中說道:“三位大師傅當真是世外高人,不過在下是想找你們幫忙,而不是想害你們——”
“我想借三位大師傅高超的身手,來送一趟貨物!”
“什麼貨?”
“孩童!”
王七麟心裡一跳,皺眉道:“你們幹人販子的買賣?”
師爺急忙說道:“不是買賣,是有一夥人需要孩童,我們是幫忙給他們送過去。”
“什麼人?”
師爺吞了口口水猶豫了。
王七麟冷淡的說道:“不想說就算了,別爲難。”
師爺苦笑道:“不是,在下哪有什麼值得瞞着三位大師傅?其實具體是誰需要孩童在下也不知道,我等平時要做的只是將孩童交給總舵。不過這次有所意外,我等得將孩童直接給一個幫派送人。”
“至於這個幫派麼?在下聽人說,它好像叫刑天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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